十七岁生日之后,申翎又退掉学校住宿,搬回了家。
小孩一会儿一个主意,舒词都由着他来。忙碌了一天回到家能有一盏灯亮着,无论对他还是对申翎来说,都是久违的幸福。
那晚在湖边车里的事情舒词毫无知觉,甚至第二天才发现自己脖子底下有红痕,他想大概是什么虫子咬的,根本没多想。
申翎对此感到庆幸,也感到失望。
舒词能感觉到小孩最近对自己亲近了许多,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面无表情也不怎么说话,但氛围是个很微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偏偏能清晰地感到它在软化。
舒词发现的另一件事是,小孩又长高了,正式地、彻底地超过了自己。
他买的两室一厅的单身公寓,原本的书房改成了申翎的房间,但卫生间只有一个,面积也很有限。
那天申翎起迟了,不得不在他还在洗脸的时候挤进来先刷牙,小小的空间站了两个超过一米八的男人局促得很,转身都困难。舒词往脸上泼了点水,正准备让申翎先用,转身的时候额头撞上了申翎的鼻梁。
那一下两个人都有点儿猝不及防,尤其是申翎,鼻子和额头的骨头比起来脆弱太多,这么猛地一撞,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
申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舒词面前哭,还是因为……因为这种狗屁原因。
少年人匆匆抹着眼泪,自尊心遭到大地震,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洗脸池被冲走算了。
舒词见他一直捂着脸,以为疼得厉害,也慌了,急忙去掰他的手查看,看见申翎一脸怒容。
申翎的确气得冒烟,不过不是对舒词,而是对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泪腺这么脆弱呢?
舒词忐忑地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要不,你也撞我一下算了?”
他说完,见申翎猛地抬眼看过来,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视线之下,自己仿佛被猛兽盯上的猎物。
申翎依着他的话向前,他就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浴室就这么点儿大,只穿了睡衣的后背贴在瓷砖上,凉意瞬间蔓延开来。
他打了个哆嗦,不知是被冷的,还是紧张的。
“这可是你说的。”申翎沉沉看过来,手抵在他耳边的墙上,轻松地截断了他的退路。
舒词这才发现,如果申翎想要反过来复刻刚才额头和鼻梁的撞击,居然要低头——自己已经比他矮了吗?!
匆忙之中水龙头没有关严,细细的水流声不断,滴滴答答的,同时搅乱了两人的心。
舒词紧紧闭上眼,自己有错在先,这种疼总是要受的,不知道科学家到底有没有研究出闭眼能减轻痛感的道理,总之看不见心理学负担总是要轻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在申翎看来,只能用“任君采撷”四个字来形容。
最终,舒词没有等到想象中的酸痛,只等到腮边一缕若有似无温热的气息。
他困惑地睁开眼,瞬间张大了——少年探身过来,贴得极近,歪着头打量他的表情,显然正等着这一出。
要不是还有作为大人的克制力在,舒词差点叫出声。
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申翎嗤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浴室,悠悠留下一句:“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舒词还贴在墙上,愣了好几秒才把自己像块饼一样撕下来,看向镜子,脸颊通红。
……完蛋,被小孩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