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看来以前是小瞧了这大理寺卿。
魏长风见她面露惶恐,忽又补充道,“那日骤雨,兴许是我看错了。”
“魏大人,您可别吓我。”时鸢捂着帕子作震惊状。
魏长风欲开口而又作罢,宫内几人正朝他们疾步而来。
沈公公扬起拂尘,躬身朝王妃行礼,“老奴参见北轩王妃。”而后退至一侧,虞妃上前握住时鸢的手。
“参见虞妃娘娘~”时鸢还未欠身,就被虞妃挽住了手。
“快快起来。”
“是。”
“参加虞妃娘娘~” 魏长风躬身行礼。
“魏大人也来了。”
虞妃说魏大人三个字时饱含意味,三分得体,七分欣喜与期待。
像一个猎人,得意地看着跃进陷阱内的小白兔。
至此,时鸢算是摸清了些原委,虞妃看似来迎她,实则眼里都是魏长风。
“魏大人~”沈公公将魏长风唤至一侧,低声耳语。
“王妃先随我去吃点点心,再去看你妹妹也不迟。”
妹妹?魏长风闻此又接着听公公说这宫女一事。
时鸢竖着耳朵,就着二人断断续续地交谈,得知宫内出了命案。
行至凤仙宫半途,时鸢余光瞥见霓裳宫内萧瑟凄清,虽值深秋,院内的枯木却似隆冬干秃。
虞妃欲言又止,掌心覆着时鸢的手,“王妃,几日不见,你憔悴了不少。”
“多谢姨母挂念,我一切都好。”
虞妃刚想说什么,注意到迎面而来的皇上御撵,忙将时鸢拉至身后,躬身行礼。
“爱妃~”
“参见皇上。”
虞妃显然不知皇上为何来了。
皇上撇了时鸢一眼,而后在虞妃的搀扶下进了凤仙宫。
简单用膳后,沈公公来请,说是宇国公有要事商议。
皇上走后,虞妃这才松一口气,“你说皇上有些时日没来凤仙宫了,怎今日这般莫名而来?”
时鸢干笑,还能为什么?这狗皇帝就没安好心。
午后,虞妃命人去皇后那送口信,曰王妃进宫见见妹妹。
在虞妃领着时鸢前往皇后处时,又一次极为巧合地遇到了赶来的皇上。
皇上好似忘了他们几个时辰前见过面这件事,而后佯装问时鸢妹妹之事,这才得知其妹妹张灵灵被皇后召进宫。
“妹妹入宫已有些时日,家父实在思念,此次特来接妹妹回府,恳请皇上皇后恩准。”
“回府?!”张灵灵大惊。
果然见到时鸢就没好事,张灵灵候在皇后身侧,面露不悦。
二人未见面不过一月余,她却觉得面前的时鸢无比陌生,愈发讨人嫌。
“灵儿~”皇后将张灵灵唤到身前。
“姐姐,妹妹有幸得到皇后赏识,能为皇后效力是妹妹的福气,如今皇后认妹妹为干女儿,那妹妹更是离不开皇后了,还请姐姐转告父亲母亲莫要牵挂。”
时鸢一愣,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还是倒戈了,难不成有把柄被皇后抓住了?
“你起初不是不愿入宫?”时鸢反问。
“姐姐嫁入王府后可有管我这个妹妹一分?这个时候来贴什么好心。”
张灵灵说着滴下泪来,捂着帕子委屈得不行。
时鸢感到莫名,眉眼尽显不耐烦,真当自己是个角了,爱回不回。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皇后注意到一侧盯着时鸢出神的皇上,眼神狠厉,“灵儿,按你姐姐的意思,兴许是怪我苛待了你,”
时鸢挑眉,“我区区一王妃,可不敢指摘皇后。”
“你!”皇后一时语塞。
皇上开口。
“王妃跟灵儿是亲姐妹,亲姐妹多日未见,就让她们先叙叙旧吧。”
皇后冷哼一声,“皇上又怎知王妃与灵儿是亲姐妹?据……”
虞妃打断她,“皇上所言有理,皇后应体谅晚辈姐妹之情,让她们好好聚聚,是回是留,还是依着孩子自己意愿为好。”
皇后一脸你算个什么东西的轻蔑眼神,而后阴阳怪气,“我说虞妃这几日怎来我这来的勤,原是为着给王妃搭台呢。”
“那是自然,身为北轩王的姨母,怜爱晚辈是自然,”虞妃随后躬身告退,“皇上,虞妃就先带着两位小辈回宫用膳了。”
几乎是不容置疑,张灵灵虽不情愿,但也得顺着台阶下。
皇上点头,目光依旧在时鸢的身上。
直到她们几人的背影早已不见。
脑海尽是姚木槿的脸,几乎是一瞬间,一切柔情被那脑海中掀飞的墓碑给砸碎,他看向皇后。
“皇后,你为何将王妃的妹妹召进宫?”
“皇上有所不知,”皇后说话间,给身侧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躬身并带领一众宫女退了出去。
“本宫命人调查发现,这二人可不是什么亲姐妹。”
“这又如何?”
“皇上难道不觉得王妃眼熟么?”
皇上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顿觉这皇后善妒,“是有点眼熟,这又如何?”
“何止是眼熟,简直跟当年的姚木槿长得一摸一样。”皇后说这话时观察着皇上微妙的脸色。
“皇后到底想说什么?”皇帝面露不悦。
皇后起身到皇帝身侧,安抚着,“皇上还记得当年姚木槿产下的那孽婴么?”
皇上一跃而起,“你提这干什么?”
“皇上息怒,”皇后继而说道,“本宫猜测,当年高府未斩草除根得干净,兴许这孽婴还活着。”
“什么!?”皇上言辞虽激烈,表情却似早有所料。
凤仙宫内。
时鸢得到与灵灵独处的机会,还是好心慰问,问这几天,皇后是否为难她。
若有难处,她自会为她出头。
即便如此苦口婆心,未得张灵灵一分体谅。
在张灵灵看来,起初被强迫进宫确实如时鸢所说,多少有些怨怼,进宫后发现,其实这于她而言是好事,能得到皇后的亲睐是她的福气。
时鸢本以为张灵灵会迫切的想要回家,未料她却喜欢上了在皇后身边,着实费解。
宫女传膳时,张灵灵却忽然急着要走。
时鸢见其行事蹊跷,于是跟着她到了太医院。
跟至宫门,这才看到面前几个烁着金字的牌匾。
太医院?
时鸢看着张灵灵的背影疑惑,“她来这干什么?”
周凌阳不知何时站在时鸢的身后,他颤抖着手,“时鸢?”
时鸢闻声回头,吓得一个趔趄。周凌阳忙上前揽住她的腰。
时鸢几乎是弹射开,“你怎么在这?”
周陵阳苦笑,而后后退一步,“卑职参见王妃。”
时鸢见此,神态缓和,“桃花楼一别,未曾想竟然在这相遇。”
“王妃还记得桃花楼?”周凌阳试探着问道。
“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曾有助与我,我自不会忘记。”时鸢语气清冷。
“我......”周陵阳刚想说什么,被张灵灵的声音打断。
“时鸢!”张灵灵尖锐的声音夹杂一丝怒意,面前这两人站在一起都叫她厌烦,“你居然跟踪我?”
“我请王妃来参观太医院有何不可?”周凌阳察觉到时鸢细微的神色当即脱口而出。
时鸢跟张灵灵同一时间看向他。
张灵灵半信半疑,“姐姐,果真如此?”
时鸢敛了神色,“嗯。”
“王妃,请。”周凌阳俯身恭请。
张灵灵眼珠子提溜一转,横进二人之间,顺势挽上周凌阳的胳膊。
周凌阳试着挣脱,却被揽得更紧了。
时鸢挑眉,笑而不语。
“见过院判。”太医院行色匆匆的吏目跟医士见到周凌阳纷纷行礼。
太医院內,古树花草,样样都生气勃勃。
秋风萧瑟,清香拂面。
时鸢全然听不进周凌阳于一侧念叨着什么东侧研药属,西侧储药局。
她极力呼气,顿觉身心愉悦。
于她一般得到草药慰藉的柳仙更甚,于一侧舒爽哼唧,太医院各种奇珍药草香沁入心脾,柳仙抑制不住地发出呓语。
正当时鸢跟柳仙放松防备未设结界时,一股恶臭差点没让时鸢给厥了过去。
“你怎么了?”周凌阳见时鸢兀地奔至廊道外做呕吐状,紧张道。
时鸢一手扶着廊柱,一手捂着口鼻,而后朝后摆手,示意无碍,让他们不要靠近。
她循着味儿注意到视线不远处,一耸拉着脑袋,一脸死气的宫女正端着药罐子朝他们走来。
随着她的逐渐靠近,时鸢愈发头痛欲裂,脑海浮现一些血腥的画面。
不知是何处,躺着一个被剜了心的人,看手腕上的玉镯及白嫩的肌肤,应是一名女子,随着脑海的画面变幻,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脸。
野姑?
霓裳宫内,野姑端坐高堂,凝视着眼前这挺拔着身姿,不苟言笑的官差。
官差身侧的随从提着一漆器食盒。
“魏大人还有何想问的?”
“宫女在何处自尽?”魏长风仰头看上头顶的屋梁。
“就在你站的位置。”野姑定睛看向他。
魏长风眉目低垂,语气淡漠,“尸身在何处?”
“尸身?”野姑哂笑, “曲曲一宫女,想必早就被职事的太监们给一卷草席裹了去。”
“云中阁可是你的寝宫?”
野姑不语。
“若是你的寝宫,有人在宫内自尽,你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住着,胆魄真是超乎常人。”
“普天之下,何处没死过人?魏大人,若无其他问题,我就先去忙了。”
魏长风也自知是走个过场,该走的流程走完,便不再深究。
魏长风接过随从手里的食盒。
“不知姑姑是否知晓东侧殿的婉才人在何处?”魏长风朝她问着,却见她背影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