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风轻云淡的模样,反倒显得月樱盏眼中的怒意属实莫名其妙、歇斯底里。
月樱盏见他将父母的离世描绘的如此轻描淡写,满脸不可思议:“你竟然知道他们是我父母,那为何要杀害他们?为何要杀自己的师尊?!”
她此刻很想跑过去揪起祭冥幽衣领问个明白,但双脚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只得尝试用眼神杀死这个男人。
“你问为何?”祭冥幽挑眉。
“很简单呀,因为我恨以墨,而你父母恰巧都疼爱他。”男人眼底恨意显露,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就因为这?可他们都说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弟子…”月樱盏发现自己无法理解祭冥幽的脑回路。
为何有人要去杀害万般疼爱自己的人?
“哈哈哈哈!”尖锐的笑声在药田骤然响起,祭冥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们是这么同你说的?小姑娘,这群人最会的事就是撒谎,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他们满嘴仁爱,满嘴道德,满嘴礼义廉耻,却做事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尤其是,君墨雪!”
祭冥幽走至月樱盏身前,抬手捏起她的下巴,那手指冷的如冰,惹得月樱盏打了个寒颤:“他是不是同你说,只要你勤学苦练,定能重获仙根气运?”
月樱盏奋力想挣脱开着双手的桎梏,但男人的手虽纤细白皙,却强劲有力,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
听到这人诋毁师尊,她咒骂道:“这有何不对?!师尊说过愿意带我修行,勤学苦练定也能生出仙根,比你这仙门叛徒强多了!”
“呵呵呵,他还是如此能哄的人开心,替他卖命。”祭冥幽低着头,一阵讥笑。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仙根这东西,是每个仙与生俱来的,每人只此一根,没了就没了,再无重生的可能!”祭冥幽仿佛在嘲笑月樱盏的异想天开。
“也就是说,你没了仙根,再怎么练,终究只是个废人!”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癫狂大笑:“哈哈哈哈,不对,你已经是仙了,你本身就是仙,只不过,是没有仙根、没有仙法任人欺凌的废仙。”
仙根无法重生?
月樱盏愣了半响,但马上反应过来这只不过是离间计。
“不…师尊不会骗我…我才不信你说的!”月樱盏双手抓着祭冥幽的手急于挣脱,脸被涨得通红。
“不信?你不好奇,自己的仙根是怎么没的吗?”
祭冥幽凑到月樱盏耳边小声说:“从令人敬仰、尊贵无比的仙尊后人,到沦为手无缚鸡之力、饱受折磨的废物凡人,这一切的罪孽,可都是你那仙尊造成的啊。”
“我绝不会信一个叛徒说的话!更不会信杀害我父母的凶手的只言片语!”月樱盏气得大喊。
“啾!”
正在这时原本一只躲在月樱盏袖中的灵灵啾突然冲出,直啄向祭冥幽的眼眸。
男人惊得一闪,松开抓住月樱盏的手,轻轻向后一跃,挡住了灵灵啾的攻击。
“灵灵啾,回来!”害怕小鸟受伤,月樱盏连忙唤到。
“坏蛋!坏蛋!”趁着男人不备,灵灵啾拍着翅膀在空中朝祭冥幽谩骂两声后,赶忙飞回月樱盏肩上。
察觉到自己可以动弹了,月樱盏抄起手中药镰,扔向祭冥幽头颅,然后朝着院落拔腿就跑。
“想跑?”祭冥幽长袍轻轻一挥,药镰便在半空掉下。
他足尖点地,以极快的速度窜向月樱盏,几乎是下一秒闪现到了月樱盏面前。
抬手,指尖点额,月樱盏瞬间立在原地,猛地睁大双眼。
男人的一句话飘进大脑。
“我知你不会信我,听聆崖内有一座藏书塔,塔中第四层锁着的藏书库中有一本《万世书》,记万事,知万物,绝无任何篡改,你可从中知晓为何仙根气运尽失。你不信我,还信不过玄天界的法宝吗?带上那朵花,她可让你隐身一个时辰。”
话音刚落,月樱盏感觉头晕目眩,晕了过去,灵灵啾也吧唧一下一同掉在草地上。
***
“我让你带着小师妹一块去,你偏不带,这下好了,我两如何同师尊交代?”沐风染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月樱盏一个头两个大。
“你先别急,看悯月仙子怎么说。”顾瑾安站在卧房窗前,等待悯月仙子把脉。
“早知道这样我就晚点去冷冽峰汇报任务进展了,也不差那一时嘛!”沐风染坐在石椅上,撑着下巴一脸生无可恋。
“也不知道师妹一个人躺那躺了多久,小小年纪无父无母一个人在人界孤苦无依,到了仙界这才第一天又晕倒在谷内,要不是我瞅着天都快了还不见人不放心的去谷顶寻,都不知道就师尊那冷冰冰的性子,小师妹要一个人躺倒什么时候,怕变成骷髅了都无人知晓。”沐风染一想起先前看到月樱盏独自一人躺在地上的画面就心一软,委屈巴巴的语调越说越哽咽。
“还有这小鸟,小不点一个,每顿就吃那几口瓜瓜果果,估计饭都没吃饱几回,怕也是个身子骨不好的,一人一鸟太可怜的。你们说,她们两晕倒在那,得多惨多害怕啊呜呜呜。”沐风染话音刚落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起来。
“别哭了,她们都没什么大碍,看起来…只是睡着了。”悯月皱着眉,觉得不妥,又重新把了一遍脉。
“你确定?好好的卧房不用,她们在谷顶睡着?”沐风染着实不放心。
悯月确认不论怎么把都改变不了自己结论后,只得收起号脉枕与银针:“我仔仔细细看了很多遍,的确是睡着的迹象,你们稍微等等估计她就能醒过来了。”
沐风染焦急的问:“等等是要等多久啊?”
悯月思索了会儿:“可能是下一秒,可能是半柱香,可能是一炷香,你们家小师妹总不至于睡上三天三夜吧。”
“多谢悯月仙子了。”顾瑾安听到没危险后行礼道谢。
悯月道:“不用,现在簇云山晚宴应当还没结束,宣啸姐与卿卿姐又不在玄天界,我在这陪你们等她醒吧。”
“多谢悯月仙子。”沐风染也随后道谢。
而后此三人一等便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当月樱盏醒来的时候晚宴已经结束了。
以墨仙尊回到了谷内,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并给悯月、沐风染、顾瑾安三人随意安排了些琐事,将他们打发走了,留下自己一个人在月樱盏房间照看。
当月樱盏睁开眼睛时,就看到卧房内君墨雪正在床尾用御火术给药汤维持温度,桌上的灵灵啾枕在一个小小的谷药袋上,看起来倒也安然无恙。
“这个法术,用来烤肉倒是适合。”月樱盏脑子还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只觉得君墨雪前方那一团火焰和火焰上方的小汤碗着实违和。
那温暖的火焰,应该配个羊排架,边上备点孜然、葱花、辣椒酱…
君墨雪见人醒了慢慢收了仙法:“等你好了,便教你。”
她还能学到吗?
月樱盏默默想着。
君墨雪将药水端到月樱盏床头前座下:“为何会晕倒在谷顶,发生了什么事?”
月樱盏刚欲开口,脑海中忽然记起祭冥幽的话。
…他们满嘴仁爱,满嘴道德,满嘴礼义廉耻,却做事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从令人敬仰、尊贵无比的仙尊后人,到沦为手无缚鸡之力、饱受折磨的废物凡人,这一切的罪孽,可都是你那仙尊造成的啊…
…我知你不会信我,听聆崖内有一座藏书塔,塔中第四层锁着的藏书库中有一本《万世书》,记万事,知万物,绝无任何篡改,你可从中知晓为何仙根气运尽失。你不信我,还信不过玄天界的法宝吗…
那义愤填膺的样子,实在不像演的。
月樱盏抬头看了看君墨雪。
眼前的男人静静坐在床头椅上,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微微上扬的眉梢是温和的,眼眸清澈明朗似有暖阳。
看起来非常的…人畜无害。
这样一个男人,会是祭冥幽说的阴险狡诈之人?
祭冥幽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恨意?
君墨雪,到底是干净纯洁的雪,还是被雪遮掩的墨…
君墨雪见小徒儿一直盯着自己看,困惑地歪了歪头:“阿盏为何一直看着我?”
月樱盏还在想着白日里祭冥幽的事,也不打算将发生的事情告知对方,便随口扯了个谎:“不为何,只觉得师尊今日十分好看,想多看几眼。”
话刚说完月樱盏自己都愣住了。
对方可是师尊,而且还是天上的师尊,自己也太不敬了。
男人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但也般转瞬即逝。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徒弟,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来。
"没规矩。"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似是早习惯了小徒儿这一茬。
见君墨雪不甚在意,月樱盏也就顺势岔开话题,装出一副无辜样:“师尊,晚宴是不是已经结束了,让师尊没玩得尽兴,净在这担心我,实在不好意思,都怪阿盏身子骨弱…”
月樱盏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的皮肤因在人界常年劳作说不上白,但那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悄悄攥紧一角衣袍,这不安又略带歉意的小动作,反倒显出她几分柔弱之态。
君墨雪将她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轻轻摇头,语气虽淡,却掩盖不了那一丝关切之情:“莫这么说,阿盏是我弟子,关心徒儿是为师应该的。”
“你还未跟为师说,先前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晕倒?”君墨雪又问起了先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