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樱盏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明明是他们开口讽刺在先,怎的成她不知礼数了?
好好好,倒打一耙是吧?
阮竹知道这话不讲理,索性压根不搭理那空口白牙的仙子。
他直接将炮火冲向先前那泪痣男子:“哪有西风师兄对怜月仙子的感情好。仙界谁都知道西风师兄一天天跟小忠犬一样跟在怜月仙子身后,当左膀右臂,几百年了,都没得到个名正言顺的待遇,当真是仙界数一数二的痴情人。”
月樱盏听后,抬头茫然地看了看阮竹,眼神略带惊讶。
这人是在帮她说话吗?
也是,对面这群人揶揄了她,他们俩呆一块,也是打他脸了。
不过……好似他们本是调侃阮竹在先……
罢了罢了,他们现在也算一条船上了。
两人对视,看到月樱盏诧异眼神,阮竹低下头小声道:“我可烦死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了,一个个明明都成仙了,平日里行事作风还如此假惺惺得很。”
月樱盏一时竟不知怎么回。
你不也是仙吗,还进院偷东西呢,也没正经到哪去呀。
对面一群人没注意到月樱盏二人的窃窃私语,只一个劲在回忆刚刚阮竹那番说辞。
“阮竹这小子说的好像有理啊,西风,你追了怜月这么久,怎么还没个说法啊。”
“噗哈哈哈,小忠犬哈哈哈,西风,这个词跟你好适合啊。”
“阮竹师弟创的词永远这么形象有文采。”
“西风,看来你的英勇事迹传的甚广啊,冷冽峰都有所耳闻了。”
西风脸顿时升温,红成一片:“胡说胡说,我只是看怜月仙子事务繁重,多加照顾而已!”
“那怎么不照顾照顾我们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站在前面的怜月听闻后脸泛起淡淡红晕,略有怯意。
她咬了咬下唇,强装镇定道:“西风是簇云山的大师兄,他不只照顾我,也时常照顾大家,为人友善,如果阮竹师弟有需要,他也会乐意帮忙,并不似你口中说的那般。”
“而且,西风身为大师兄,你身为师弟,不应该这么对前辈不敬。”她说的轻声细语,但语气却毫不示弱,宛如自己是位长者在教育晚辈一般。
阮竹轻啧一声:“他是你们簇云山的大师兄,又不是我冷冽峰的大师兄。”
怜月不急不恼,神色温和,面容带笑:“仙门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你我之分。”
“切,这个时候又不讲门派之分了,先前想借贵门派神器一用时,是谁说不能外传?这分与不分,你们还真是看自己心意来定啊。”阮竹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一脸不屑。
月樱盏算是看出来了,这冷冽峰的阮竹约莫平日与簇云山的众弟子略有不和,几人见面就对对方夹枪带棒的。
见没自己事了,她索性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在旁边观战。
怜月仙子不愧是蔟云山的大师姐,面对阮竹明晃晃的讥讽一直笑意盈盈,尽是温和包容之色。
她微微颔首,神色娴静:“那是蔟云山镇山神器,自然不能随意借出,还望阮竹师弟见谅。”
怕阮竹心有芥蒂,她又耐着性子补充一句:“如果阮竹师弟需求医问药,我们蔟云山自会鼎力相助,但那神器,真的不行。”
“切。”见那仙子又是说的漂亮话,阮竹侧头冷哼。
怜月脸上还是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见这一事告一段落,她歪歪头向阮竹问道:“我们今日前来是找以墨仙尊有要是,阮竹师弟比我们先来,可曾见到?”
阮竹心中直呼这人脸皮真厚,永远一副笑眯眯的温婉表情,这种人最是表里不一。
他并不想搭理,一扭头:“没见到。”
“那真是来的不巧了。”怜月仙子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但依旧立于那不动,似是不见到不肯离去。
月樱盏看了看这聚在阁楼前的众人黑压压一片,心想他们全呆在这也不是办法,只得回道:“师尊去玄天殿了。”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簇云山众弟子竟是一阵哗然,无法相信自己耳朵。
“她说什么?她叫以墨仙尊为师尊?”
“她是仙尊新收弟子?”
“不可能吧,她身上无半点气运。”
“真的?你看出来了?以墨仙尊竟收一个凡人为徒?”
“那还有假,我望气术可是节节课拔得头筹。”
这群人一番话让月樱盏听得云里雾里。
气运是什么?
为何说她是凡人?
君墨雪不是说她是仙尊后代吗,为什么这些人所说不同?
月樱盏没想到自己的发言会让众人反应这么大,一时无措地站在原地。
明明自己没有说谎,却不知为何在面对质疑时,心里没了底气。
怜月仙子意味不明地望了月樱盏一眼,沉默片刻问:“你说你是以墨仙尊之徒,小姑娘,可莫要为了逞能说大话。”
有人附和道:“对啊,以墨仙尊何许人有,拥有十万年气运者,仙界仙法第一人,六仙尊之首,四大长老最看重的接班人,怎会收你这等既无仙根又无气运的凡人为徒。”
“对啊,能成为他的弟子,气运起码得五万年起步!”
“嘶,他是几千年前便十万年气运了吧,照仙尊这长进,现在铁定不止。”
有人劝阻道:“小姑娘,莫要为了替阮竹师弟出头涨威风,编出这样的胡话来,小姑娘家实诚点好。”
一阵没由来的胆怯与自卑自心底升起。
面对众人的种种质疑声,月樱盏袖口内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憋红了脸。
明明她没说谎,但众人所言她竟无礼反驳,毕竟自己的确毫无法术修为,他们口中说的仙根气运也全然皆无。
低头沉默半晌,她只能压着气咬牙切齿道:“我的确,是以墨仙尊从人界带回的,他亲口说的收我为徒!”
看着月樱盏窘迫的模样,众人更是不当回事了,只当她是厚着脸皮硬撑着圆谎。
先前辱她是农家女的男子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挽回颜面,又打趣道:“你莫是听混了,将你带回仙界可不一定是收你为徒哦,也可能是让你来洒扫庭院,除尘净垢一类的。”
这话刚说完就有人轻啧一声:“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了,这类差使都有仙奴、仙婢,想来凊寒谷的一抓一大把,哪用得着从人界带。”
那男人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假装认真分析:“诶,也是哦,那仙尊将这女娃从人界带上来干嘛?”
听闻这,众人又是一脸探究。
“莫非,你真有什么特点,是旁人所不能及的?”西风摩挲着下巴,打量着月樱盏。
这话倒是点醒月樱盏了。
这群人是蔟云山弟子,听话中之意君墨雪职位又是六仙门之首,那入这凊寒谷肯定要求更高。
月樱盏咬咬牙,强作镇定:“是啊,我自然有我的实力,不然仙尊为何只带我进凊寒谷不带你们?你们一个个说的厉害,不也没入他的门下。”
这些人口中所说的“仙根”“气运”自己一样也没有,但君墨雪敢把她带上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众人又沉默了。
理好像是这个理。
“小姑娘家家的,厉害啊,实力没有一点,嘴皮子倒是耍得溜!”其中一个仙子听闻觉得脸面挂不住。
众人一听也像被点醒一般。
“诶,这人到底是不是仙尊带上来的还不一定呢,仙法没有一点,脾气却不小,以墨仙尊品行端正,气度不凡,怎会将这种人带进凊寒谷,肯定是阮竹师弟悄悄带进来的!”
“对对对,这个最有可能!”
“也是,仙尊最重品行,必定看不上这凡间丫头,等他回来就将这丫头带到师尊面前戳穿她的谎言,看怎么责罚!”
众人一阵分析,觉得此种说法最有道理,连连称是,附和声愈发的大。
阮竹也被这阵仗吓到了,往月樱盏身后缩了缩,咽了咽唾沫:“我说姐妹,你到底是不是以墨仙尊徒弟啊…”
他听着众人分析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心也越来越沉。
月樱盏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阮竹觉得自己凉透了:“啊?你真不是啊,你之前在蒙我?”
“啧,蠢货。”月樱盏摇摇头,无语抚额。
“小姑娘,你最好现在说实话,我们还能放你离开,若等仙尊回来,局面可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怜月仙子轻声细语对月樱盏劝说。
月樱盏回望过去:“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还巴不得师尊早些回来呢,这群人吵死了。
听到这,有人没了耐性:“怜月仙子,别跟她废话了,我看这丫头就是欠家教没规矩,把谎话当了真,还真以为自己是仙尊徒弟呢。”
“就该把她抓去黯魂海惩戒一番,撒谎成性了这是。”
“就是,严刑拷打一番!”
“抓起来!抓起来!”
“绑了!把她绑了!压去黯魂海!”
众人的喧嚣声愈发鼎沸,直直地响彻整个庭院。竟有人更加大胆想在凊寒谷把人绑了去。
人群中几个平日里行事莽撞的更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胆子也更大了起来,竟叫嚷着要将月樱盏五花大绑,押去黯魂海。
月樱盏站在一旁,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无助。
她本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争执而已,就拌个嘴,可事态竟似乎失控起来。
她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越发狂妄的众人心也慌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混乱的场景。
“她为何不能是我徒弟?”
忽然,一清冷声袭来,自庭院上空响起。
“唰”的一下,众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闭了嘴,原本喧闹得近乎沸腾的庭院,刹那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紧接着,一股磅礴凌冽的威压从天灵盖降至脚底,所过之处身体像是被重锤猛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恐怖的力量直接碾碎,瘫倒在地。
众人顿时感觉灵力被封,五感全然被锁,口舌紧闭。
“凊寒谷清修之地,在此吵嚷,简直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