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瑜的状态很不好，回到宿舍时吓了舍友们一跳，他没有心情说话，直接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子瑜？”
曹子安有些担忧，放轻声音：“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我没事，不用管我……”
石子瑜的声音有气无力，透过被子传出去，听起来闷闷的。
益浩思直接爬上他的床，拉上床帘，扯下被子露出石子瑜的头。
石子瑜沉默地看他不说话，踹了益浩思一下意思他下去。
益浩思撑在他身上，没再做什么，轻声道：“不要憋着，有事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替你分担。”
“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请你下去。”
石子瑜侧过头不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将被子又拉上去。
“好，等下我叫你吃饭，不管发生什么，饭还是要吃的。”益浩思隔着被子轻轻拍拍石子瑜的头，声音温柔得像另一个人。
晚饭时间。
益浩思又爬上石子瑜的床，将他拉起来吃饭。
“不想吃，没胃口。”
石子瑜被拉起来，却坐着不肯动，抱着被子看上去想睡到天荒地老。
益浩思坐在他对面，握住石子瑜的手，低声道：“吃一点，等下你在床上晕过去了我们都不知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我请你吃。”
“不用，真的不用，我吃不下。”
石子瑜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抽不动，无奈道：“我不是小孩子，也没闹脾气，只是有点心情不好，没胃口而已，饿了我会下去吃的。”
益浩思看了他一会，点点头，松开他，却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巧克力。
“你吃几口，吃完我就下去。”
“……巧克力好腻。”
石子瑜心很烦，不想吃，他想一个人静静呆着，但是一直不吃东西确实很糟蹋身体，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拿到手里。
益浩思立刻下床，拿石子瑜水杯去接水。
温热的，冲淡嘴里的甜腻，一口下去心肝脾肺肾都暖了，脑袋也不昏沉了。
“谢谢……”
声音很小，主要是对益浩思说谢谢很别扭。
巧克力太大块了，他没有吃完，小心地用纸巾包住包装开口，怕弄脏了床铺。
只是这动作落在益浩思眼里又不一样，有些心疼。
“有什么事要说，不想开口就发信息给我。”
“嗯，谢谢。”
巧克力拜托益浩思放到桌面，保温杯则塞进床边加装的铁架子。
石子瑜重新躺下缩进被子，感觉身体比下午时舒服一些。
深夜。
益浩思起来上厕所，忽然发现石子瑜外出穿的鞋子不见了。他轻手轻脚爬上石子瑜的床，撩开床帘一看。
里面根本没人！
“草……”
益浩思赶紧套上外套出门找人。
他先上了宿舍顶楼，没找到，又跑到一楼外面空地转了一圈。
结果在宿舍楼对面的木椅上看到完好坐着的石子瑜。
他松了口气，走过去，将外套脱下给石子瑜披上。
“！！”
“你怎么下来了？”
石子瑜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上个厕所发现你不见了。”益浩思在他旁边坐下，淡淡道：“怕你想不开。”
“不至于……”
“怎么了？”益浩思问。
“呃……失恋了吧？”
石子瑜确实想找人倾诉一番，被他一问，打开了话匣子——虽然觉得这人不是个好树洞，应该是连合格都称不上的，但是这个点也没别人了。
“用一句话概括，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石子瑜顿了顿，笑容苦涩又难看。
“仔细一点说，情况就复杂了。他有喜欢的人，我把他喜欢的人杀了，大概、姑且、应该可以这么算。”
“杀人？”益浩思挑眉，在昏暗中看向石子瑜：“原来你这么厉害？”
天很黑很黑，他微眯着眼，只看到一个半夜跑到外面吹冷风偷偷难过的傻子。
“双重人格知道吗？我是第二个人格，他对象是第一个人格，我把他对象杀了取而代之，然后他发现了。”
比起穿越，多重人格论可能更容易被人接受，石子瑜便用这个说法来解释。
“噢，难怪以前没见过你。”益浩思很淡定，甚至指出了石子瑜穿越过来的时间。
他读不懂空气一般问来问去：“人格之间的斗争是什么样的？你们会在脑子里打架吗？现实里杀人的那种杀吗？”
“那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吧……”石子瑜难过的心情都停滞了，“你真的信了？”
“我信一半。因为你确实变得很不一样。”
益浩思侧头轻声问：“那个人，不喜欢现在的你？”
“是啊。”石子瑜点头，声音涩哑：“现在恨死我了吧，因为我，他的男朋友才……”
他将事情讲了个大概，也是一次复盘。石子瑜越想越后悔，如果他和林涵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坦白一切，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也不会这么难过了吧……
积极配合治疗，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回家呢！
益浩思出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别这么说，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
“其实你也是受害者，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迫承担了第一人格的社会关系，应该很害怕吧？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也是很辛苦的。”
石子瑜一呆，看向益浩思，感觉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次。
益浩思笑了。
“怎么？觉得我是冷酷无情没有同理心无法共情别人的人？”
石子瑜老实点头，他确实这么想的。
“现在你知道我不是了。”益浩思顿了顿，补充道：“我只对你这样，特指现在的你。”
“……”
见石子瑜沉默，益浩思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尽管石子瑜看不见。
他继续说道：“你失去了记忆里的家人、朋友、社会身份，来到这个世界要忙着接受新的知识、想办法处理完全未知的人际关系，还要照顾第一人格留下的恋人的心情……”
“说到底你又有什么错呢，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受不住诱惑也正常嘛，人有私心才叫人啊，而且现在不是改过来了？”
“坦白是最好的做法，虽然那个人知道真相会很痛苦，但这是正确的选择，也是及时止损了。”
益浩思拉过石子瑜冰凉的手，轻声道：“你下定决心告诉他也很不容易吧，这很勇敢，你很棒。”
“你，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石子瑜抽不回手，默默偏过头，有些哽咽。
益浩思将他的脸掰回来，指尖触碰到一点湿润，顿了顿，不顾石子瑜的抗拒挣扎将他抱住。
抚着他的背轻声安慰道：“有情绪就该发泄，我不会做什么，你现在需要一个拥抱，抱一会我就松开。”
石子瑜觉得有点丢脸，挣扎了一会，无果，益浩思劲儿太大了。
温暖的拥抱渐渐软化了态度，石子瑜放弃抵抗，把头靠在益浩思的颈窝默默掉眼泪，滴落的泪水将益浩思单薄的睡衣衣领打湿。
感觉到锁骨上的凉意，益浩思没有出声，仍然轻轻抚着石子瑜的脊背。
他心里满是心疼。
他小心翼翼才能接近的beta，居然在别的alpha那里受委屈。
啧。
不爽。
很不爽。
益浩思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既然那个alpha选择放弃，石子瑜他就不客气地圈起来了。
这不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没有皎洁的月亮，没有温暖的路灯，周围很黑，没有风，冷得很，安静得有些吓人。
他们坐在有些脏污痕迹的木椅上静静抱着，不完美的因素组成一个和谐的时刻。
过了许久，心情平复下来，石子瑜有些尴尬，推了推益浩思。
益浩思顺势松开，扯了扯领子，笑：“心情好点了？”
“嗯，不好意思。”石子瑜擦干泪渍，看到益浩思被眼泪变得透明的衣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没关系。”
益浩思又把他的手抓住，放在掌心里捂着。
“虽然我说这句话会让你怀疑我安慰你的动机，但是我还是想说。”
石子瑜哑着声音问：“什么？”
益浩思定定看着石子瑜的眼睛：“我是被作为第二人格的你吸引的，至少在我这里，你比那个第一人格更有魅力。各花入各眼，不要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明白吗？”
石子瑜怔住，低下头沉默半晌，才低头“嗯”了一声。
收拾好心情，石子瑜率先站起来，扯了扯身上的外套，说道：“回去吧，别着凉了。”
益浩思只穿着薄薄的睡衣，唯一的外套给了自己，衣领还是湿的，风一吹，有感冒的风险。人家好心出来安慰他，石子瑜也不想让人生病了。
“走吧，明天请你吃大餐，身体和心情总得有一个要好好的。”
益浩思声音淡淡的，还拉着石子瑜的手不放，
磁性的声音传入石子瑜的耳朵里不再显得冷漠，带着别样的温度。他冰冷的手也因那滚烫的掌心而回暖，心也是暖暖的，跳起来都更有力气了。
片刻安静，益浩思突然又开口：“你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怪可爱的，像撒娇，要不再多说两句？”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