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的手指不受控地动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想明白苏悬为什么会那么想，下一秒视频通话的请求就已经发送了过去。
他的瞳孔微微震颤，盯着屏幕的视线时而停留时而飘远。
他在做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听苏悬的话？
秦少爷意识到他又做了一件蠢事，后悔的情绪开始从心底翻了上来。
“秦珏。”
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秦珏感觉像是贴在他耳边发出的，吓得他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手机没事，但是受到惊吓的秦少爷没拿稳，手机滑落到了被子上。
从苏悬的视角看，看见的是满屏的黑色。
“啊——”
秦珏叫了一声，忙不迭捡起手机，将镜头对准了自己。
镜头摇摇晃晃，随着视角被拉近，苏悬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条银灰色的绸带，垂在一截小腿旁，时而远，时而近。
拿倒了。
苏悬的脑海里冒出了这句话，不过不需要他提醒，秦少爷已经发现了问题，出手把手机上下倒了个位。
画面终于正常了。
秦珏嘀嘀咕咕道：“啧，这也太丢脸了，怎么偏偏在他面前……”
他估计没想过说悄悄话也会被听到的，963很给力地把秦珏说的话转述给了苏悬。
苏悬安静地听着。
秦珏的牢骚已经发完了，他扫了眼手机屏幕，屋内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灯，金发灰眸的青年坐在沙发上，半个身子几乎没入身后的阴影里。
秦珏的心跳空了一拍，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的明明是很正常的画面，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不对劲让他感觉到了害怕，仿佛画面里有可怕的吃人怪物，会把他拖进深渊。
然而秦少爷的尊严不容许他退缩，而且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不就挑衅了苏悬几句，他还能把他给怎么了吗？
秦珏稳住心神，努力不让眼睛往屏幕上瞟，同时嘴硬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听你的声音？你少自恋了。”
他答应视频不是因为他想，而是他气不过，找苏悬要说法来的。
苏悬听完他的话，反问：“难道不是你说想听我亲口求你的？”
秦珏神情一滞，妈的他忘了这茬。
但他反应很快，脸皮也练厚了，对着镜头脸不红心不跳道：“那你现在是要求我吗？”说完，他还觉得不够，得寸进尺道，“不诚心的不作数。”
理所应当的语气，简直嚣张到没边了。
真不知道谁给他的底气？
苏悬觉得现在的情况非常怪异。
这场对话似乎不应该发生在他和秦珏之间，气氛也不对，它可以发生在情侣之间，可以发生在关系暧昧的朋友之间，但不能是两个关系糟糕的互为情敌的人之间。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秦珏呢？
他在想什么？
苏悬提出视频通话也是因为他发觉秦珏并不想那么简单就结束和他的聊天，出于对他上次阴差阳错帮他渡过了发病期的感谢，所以他愿意满足他一个愿望。
秦珏不知道，他误会了，觉得苏悬害怕了，他得意忘形了。
秦珏做梦都想从苏悬手里扳回一局，他太想看苏悬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想的都要疯了。
他催促道：“快点。”
苏悬轻瞥了他一眼，打破了他的野望：“我答应你了吗？”
秦珏懵了。
没，没答应吗？
那为什么视频？
他没明白苏悬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想知道他撤回了什么，那他为什么要提出视频通话？
秦珏没意识到先提出邀请其实是他，苏悬不过是顺着他的心意把他想做的摆上了明面。
可意识不到就是意识不到，比谁更迟钝，秦珏赢了。
看着苏悬平淡如水的眼眸，秦珏终于意识到苏悬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低头，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不好了，怒色渐渐爬上了他的眉梢和眼角：“你耍我？”
不对，是你又耍我？
为了显得更有气势，他的后背挺的笔直，说：“苏悬，你真以为我好欺负？”
苏悬看了眼秦珏身上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从肩膀滑落的浴袍，提醒他：“衣服掉了。”
“别转移话题！”
秦珏烦躁地怼了回去，但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了肩膀处的皮肤凉飕飕的。
他低头看了看，愣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身上的浴袍解开了，胸前大片的皮肤裸露了出来，在幽暗的环境衬托下，显得有些刺眼。
秦珏的眼神呆滞了两秒，紧接着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慌张地把浴袍给拉了上去。
苏悬的眼底闪过微不可查的笑意。
秦珏的手一顿，有些茫然。
不是，他慌什么？大家都是男人，裸个上半身怎么了？
想通这一点，秦珏就没那么急了，他一边把浴袍穿好，带子系的紧紧的，一边用坦然的语气对苏悬道：“你别想转移话题，衣服掉了就掉了，难道我还怕被你看见？”
“对了，你也喜欢男的，你这么关心我穿不穿的，难不成对着我的身体也能产生欲望？”
秦珏轻佻地笑笑，话里话外满满的恶意。
苏悬也笑了笑，他没立即接话，而是伸手将衬衫最上方的一颗纽扣给解开了。
秦珏皱眉，起初不明白他那么做的用意，紧接着他解开的纽扣越来越多，都能看到领口下的锁骨了……秦珏闭上了眼睛，可就算看不见，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出刚刚看到的画面——苍白、细腻、仿佛触碰一下就会留下印记的皮肤，和他那端庄外表不符，简直涩情到了极致。
和苏悬比起来，他脱再多也没用，两人的段位就不是一个level的。
苏悬说：“为什么不敢看我？”
秦珏闭着眼：“你想多了，我是个专一的男人，不看除了对象以外的人的身体。”
苏悬沉默。
专一？他？
秦珏说完也意识理由实在可笑，但他嘴硬，反正在苏悬面前他也不是第一次丢脸了。
苏悬似乎也习惯了，说：“你看着我的身体，会产生欲望吗？”
“不，我没有，你别瞎说。”秦珏来了个否认三连，死活都不会承认他真的对苏悬的身体有了欲望。
苏悬垂下眼睫，轻笑：“可你bo、起了。”
他慢悠悠道：“难道生理反应也是假的吗？”
秦珏：“……”
他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他没有羞耻心的吗？这种事就这么被他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苏悬，你不是喜欢连余吗？对着我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对不起连余吗？”
苏悬的底线捉摸不透，饶是秦珏的脸皮再厚也架不住，他都顾不得分连余是他的还是别人的，直接拿连余堵苏悬的嘴。
最好结束这个羞耻的话题。
秦珏的眼睛睁开了，视线很难不聚集到苏悬的身上，正如苏悬说的，他对他的身体产生了欲望，只是他难以启齿，也不愿意承认。
该死的，他为什么还不把扣子扣回去？
苏悬解开扣子的数量停留在了秦珏闭眼前记下的数量，他只解开了三颗，很保守，而且环境很暗不仔细都看不清，但他来做不合适，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秦珏看得手脚发麻，他悄悄地换了个坐姿。
“我只是在向你证明一件事。”
苏悬的声音也有种奇异的魅力，吸引人不由自主倾听下去：“你的身体对我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大，我是出于好心才提醒你的，是你在针对我。”
秦珏：“我不能吗？你都耍我几次了？难道我还要给你好脸色？”
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不忿地三连质问，像是要把心中的不快都宣泄出来。
秦珏说：“你不和我抢连余，我就不针对你。”
随着话题扯到连余，气氛就变得尖锐了起来，他向苏悬提出了无理的要求，无意识地又在试探眼前人的底线。
苏悬等秦珏发泄完，情绪平复了能听他好好说话了，才开口：“秦珏，你要求我不干涉，这没道理。同样的，只要你再也不去找连余，我就保证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答应吗？”
秦珏一口否决：“不会。”
苏悬说：“你看，你凭什么要求我退出呢？”
秦珏：“……”
苏悬又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深刻到能互相威胁对方做出退让的程度，在连余的问题上还是各凭本事吧。”
得不到想要的答复，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秦珏垂着脑袋，任由身体被消极的情绪填满，又默默将苏悬灌输进他脑海里的道理给拿出来丢掉。
他又什么错？他没错。
苏悬看了眼时间，很晚了，秦珏该睡了。
秦珏没有结束视频通话。
他忘了。
半晌后，安静到有些窒息的空间里，秦珏的耳边又响起了苏悬的声音，他说：“秦珏，我提出视频通话，本意是想感谢那天晚上你对我的帮助，但是搞砸了，我想说今晚的事不作数，你是怎么想的？当做没有发生过，不存在……”
“不作数。”
秦珏打断他，抬起头，神情不复方才的低落，咬牙切齿道：“苏悬，你别想耍赖。”
“好。”苏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接着切断了视频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