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禁区的集体考试就像一场失去了欢声笑语的野营。
也不是完全失去。
我听见松本的笑声从队伍的前方传来，他在和安、崇泽讲笑话。
我猜不好笑。
安一下都没笑，崇泽也没。
我还看见崇泽推了下眼镜，似乎在对松本的笑话做逻辑分析。
他的严肃搞的松本也不想再讲下去。
队伍回归安静。
又过了十分钟，我们全体抵达目的地，禁区入口。
这里和我们的学院大门只相隔了不到一公里。
我们站在这，回头，就能远眺到学院的大楼、学院植满葱郁大树的围墙。
今天之后，我们之中会有一些人再也无法回到那座学院。
会是谁呢？
我的脑海中蹦不出几个名字。
我不了解我的同学，我打赌他们也不了解我，我们向来特立独行。
讽刺的是，今天的淘汰考要分组进行。
我们平常的学习课程中压根没有“合作”这个词。
我们今天必须合作。
松本开始讲述我们这次合作考试的规则。
我一边听，一边拿之前抽到的“9”的小组号码，寻找我余下的三个队友。
一号队友，蒲葵儿，女，有使魔，我拿第一名的最大竞争对手。
二号队友，麦麦，男，没使魔，我不记得有这个同学。
三号队友，靳染，女，没使魔，我不记得有这个同学。
我茫然地看着两位陌生的同学。
蒲葵儿认识他们。
我从她的脸上看出毫不遮掩的嫌弃情绪。
‘你们两个会拖我的后腿！’
她的表情仿佛在这么说话。
也可能，她说的是“我们的后腿”，我很强嘛。
我捏了捏手掌，心想，我今天一定还能再放出【丝之契】。
“规则差不多就是这样，同学们，来我这领取你们的物资吧。”
另一边，松本已结束规则的讲授。
规则很简单。
我们每个人都被发放了一块感应器。
仪器屏幕上是整个禁区的地图，地图上发光的位置就是宝藏的位置。
我们找到宝藏，即可根据宝藏的稀有程度进行加分。
‘金色宝藏+1000分，银色宝藏+200分，黄铜宝藏团体+50分。’
团体加分的意思是，组内每个人都能加50分。
故而，算下来，黄铜宝藏和银色宝藏加的总分是一样的。
至于金色宝藏……
“太夸张了，1000分，那不是拿到它就等于拿下第一了吗？！”
我听见学生里有人说出我的心声。
松本的回应是微笑。
“如果你们谁能拿下这个金色宝藏，我保证，没有人会质疑这个第一。”
我很快明白了松本的话，我在感应器的灰色地图上看见了象征金色宝藏的“皇冠”标志。
它位于地图的正中心。
即禁区的最深处。
“去那种地方是找死吧。”我嘀咕。
蒲葵儿听见，“我赞同。所以，耿晚，我的目标是银色宝藏。”
我听出，她在和我宣战，我耸耸肩膀，不理会她。
我转身去找松本领取物资。
物资有食物、水、睡袋、照明工具，还有一个黑色袋子。
里面是什么？
我想打开。
松本按住我的手，“看看袋子上的字。”
我低下头。
【亲爱的契师，这是我们提供给您的特殊工具，你们每个人的都不相同。】
每个人的都不相同。
我从这句话里品味出了鼓励我们隐瞒的意思。
是这样吗？
我思索着，提着物资回到我们队伍集合的地点，我抬起头，看见三张互相防备的脸。
唉，我明白了……
我长叹一口气，接着，我当他们三个的面，放下其他物资，拿起了那个黑袋。
我打开它，把东西取出，把空掉的袋子扔到地上。
“我的里面是这个。”
我举起手里的匕首。
它光滑的刀面折射出松本他们在附近搭建的篝火的火光。
和我队友们的脸。
我这么做，没有强迫他们和我一起打开袋子的意思，我只是受不了这种互相提防的氛围。
于是当下一个人模仿着我这么做的时候，我一脸惊讶。
是靳染。
那位我今天以前都不熟悉的路人同学。
“锤子。”
她简短地描述，并学我，将袋子扔到地上。
麦麦和蒲葵儿面面相觑。
蒲葵儿冷哼一声，如在表达对我们的不满，可她比麦麦先从袋子里拿出东西。
是一柄小刀，很小很小，看着比水果刀还小。
蒲葵儿也扔了袋子。
然后我们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麦麦这里。
他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表达无奈，然后将自己的袋子——比我们都大的袋子——打开。
里面是弓和箭。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我这个，”麦麦说，“这个怎么对付得了这里的怪物呢？”
靳染说：“锤子更不可能。”
我说：“匕首也是。”
蒲葵儿没有说话。
我想她可能在等她的使魔。
学院也为使魔们准备了物资，她的使魔在排队领取。
我从蒲葵儿那里收回视线，重新聚焦到面前我们几个人拿出来的东西上。
匕首、锤子、小刀、弓箭。
我怎么看，都不认为它们是能拿来对付怪物的工具。
对付别的倒是可以。
比如说……
我的思考骤停，我感到一阵恶寒顺着我的脊背向上爬。
我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靳染、麦麦只是通过看我的表情，就猜中了我的想法。
可他们不信。
“学院不可能这么做。”靳染说。
麦麦点头。
而我，没有说话。
确实有话语滚动在我的舌尖，可那是我的思维方式。
爱。
我已然从蒲葵儿、使魔的事上发现学院对我们没有爱。
那么，没有爱的话，发生怎样冷漠、残酷的事，我都不会觉得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