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上到一半，牧新频频看像许知霖的手。
他是觉得许知霖的手好看的，尤其写字的时候本身骨骼就会比较明显。
至于看的原因，是因为写的东西是要给他的。
许知霖在写古诗词，这是牧新说的让他写在便利贴上自己拿去做书签，翻翻还能记住两句。
[如果上一次也能送你东西就好了。]
“嗯？”
许知霖把便利贴粘在他桌子上，叹了声。
[现在还算是平等的关系，上一次却连一把雨伞都还不了。]
说到雨伞牧新立马懂了。
不就是昨天在地铁口那边买的透明伞吗，十五块一把，根本没有必要还啊。
他会丢雨伞，所以如果是那种塑料伞把，牧新会找时间刻名字。
虽然，依旧是拿到手上要不了多久就不见了。在许知霖手上放着，成活率也许比自己手上高一点。
不多时，外面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灌起来，同时还有那几乎令全校同学头疼的声音让他们赶紧集合。
其实只要不上课，广大中学生干什么都会比较兴奋，但这并不包括麻木地站在台下，听台上的人讲一堆没营养的话。
又是冷风，又是毒鸡汤摧残。
所有人都在接收无聊演讲信息的时候，许知霖被老师叫到了最后排去，牧新就时不时转过去看两下。
直到看见老师对着许知霖点头，后者就这么走了，牧新才赶忙打报告说要去上厕所。
“许知霖——”牧新赶上去，拉着他衣袖喘了两下，“去哪呀？”
许知霖晃了两下手，扯开了。
牧新没得到答案，又疑似被拒绝了。
他楞愣看了两下手心，总觉得某处有点空落落的，“怎么了吗？”
许知霖低头，摊开一只手，“冷。”
[可以牵。]
如果许知霖只有那一个“冷”，牧新可能直接会牵上去。
但是真正的诉求被牧新知晓，而他照着做的话，这种行为好像就变味了。
牧新挠着后脑，强行不当回事，“一会儿我去超市买两片暖宝宝吧，早上确实冷，出太阳或许会好一点。”
他突然有点不敢看许知霖的表情，有点心虚。
“谢谢，但是不用。”许知霖说着，拉过他另一只手，就这么握着。
许知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拉着他校门口那边走，又解释起刚才的事情，“有人找我，不过你也认识，去见见也行。”
[我想了一晚上，也许我就是不对劲了。但是，只要做的不算出格，我还可以享受我目前可以拥有的东西。]
[我现在彻底相信我真的到这里了，不然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想法呢。]
牧新余光瞥见他侧脸的纠结神情，似乎是在想什么很难的事情。
他也听不懂许知霖的想法，但是知道是无害的，就够了。
牧新稍微减轻了一点心里的负担去回握，又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不紧张，“牵牵牵，随便牵。”
世界突然寂静——
牧新停下脚步，看着许知霖面带疑惑的脸，忽然意识到，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任何有关于“牵手”的词语。
“……怎么了？”牧新假笑得非常不合格，但还是撑着，“牵个手不是很正常的吗，对吗，对吧？”
他有点编不下去了……
“也没有特别正常吧。”
牧新惊得差点连连后退，要不是许知霖抓得紧，他觉得自己可能再摔一下脑袋。
许知霖身后的人慢悠悠地走出来，竟然是项书淮。
牧新这才想起今早就没见到项书淮。
项书淮精神状态好像不怎么样，他连着打了两个哈欠，这才把视线换到牧新手上去，“你刚才说什么正常来着？”
牧新都解释不了什么。
许知霖直接把他拉过去，不是很想继续解释，“走吧，太晚了一会儿老师还要问。”
牧新一句话不说，也不去看项书淮，就这么被拉着跟着走了。
项书淮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继续打了个哈欠，忽然一个激灵。
“我怎么觉得，我和牧新拉手就不正常……”项书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一阵战栗，“反正关羽和刘备这样不正常。”
校门口，来的人是秦桓。
说实话牧新对他没什么大印象，只知道以后会帮许知霖很多。
但目前看来，他只是一个有点流氓潜质的超市老板。
暂留观察。
“哟，还一起来的呢。”秦桓移开视线，转而还是满脸的和悦，“我回来一趟是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才抽了点时间，马上又要赶过去谈事情。”
许知霖叹了声，默默把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躲的牧新拉到自己身后。
“秦哥，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不直接手机上找我？”
秦桓说：“这不是觉得你好学生，肯定不会带手机吗，刚好，我和你们老师也认识，就把你叫出了。”
许知霖应了声，“那有什么事吗？”
“你这人怎么就爱一板一眼的，没事来看看也不行吗。”
听了半天的牧新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秦桓和许知霖的话题不该是这样的吧？
他拉了拉许知霖的手，这一行为似乎很快就被秦桓看到。
秦桓挤了两下眼睛，似乎又把视线停在他手上，“我又不吃人，小牧同学在怕什么。”
“瞎说。”牧新回怼他，“我们还有事，提醒一下而已。”
“那好吧。”秦桓好像有点失望，“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没事就好。衢阳那边一点也不好玩啊，我一外乡人听不懂他们讲话，还水土不服，回家了自然要来看看熟人。”
顿了顿，他又说：“牧新，能让我和他单独说点什么吗？”
牧新现在已经不止是觉得不对劲了。
秦桓的设定，不就是一个对许知霖只有欣赏和关怀的指路角色吗？这种话就是不对吧？
但毕竟是对许知霖很重要的人，牧新确实想要改变现阶段许知霖的命运，但是也不想让他的未来出现偏差，因此不打算忤逆这个秦桓。
等他主动要松开的时候，许知霖却似乎很快意识到，然后反手握紧了一点。
许知霖面上仍是淡淡的，说：“秦哥，有事就说吧，我们现在确实有点忙，一会儿我就和他回去了。”
秦桓愣了下，随后叹道：“行行行——我直接问，你让我跟着去衢阳，只是想帮着照顾朝旭？没必要吧，他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
许知霖不经意地低下头。
[如果我说，你在那边会有更好的发展，也会避免很多不好的事情，你大概也不会信。]
牧新差点就要问他是不是也有剧本了。
这话，怎么听都是那种预知未来的剧本好吗！
两个人都还没说话，秦桓便直接问：“还是说，你知道我其实还别有所图。”
牧新第一次在许知霖脸上看到了很强烈的感情色彩，震惊，不可置信，他甚至微不可察地后退了一步。
“抱歉。”许知霖撇过头，有些艰难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说，“秦哥，现在知道了，但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你在衢阳那边现在应该已经发展得不错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唉我真是。”秦桓揉着眉心，“这几年我一直觉得，你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所以我才会注意到你。”
他忽然抬头看了眼门卫室，外面还写着“临渡一中安保中心”的字眼。
秦桓摇摇头，“算了，我也不去想了。主要是我真的太忙了，那边住得不舒服，实在受不了了才回来，马上就又要回去。行吧，你这也算打消我的念想了，就这样，我还是回去。有事的话可以去找我，放心，还是以前那样。”
秦桓走后，许知霖像是卸掉一半力气，长长地叹了声。
牧新敏锐地察觉到有问题：“所以他，不止是来看你？”
就算是真的要看，牧新还是觉得不对，但是莫名其妙的他又听不懂。
许知霖转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疲惫地笑一声。
“牧新，我……我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信吗？”
“信啊。”牧新说着甚至开起了玩笑，“你也会有这种时候啊，我还以为你们高冷学神的眼里，只有对成绩的渴望。”
许知霖手下依旧紧紧抓握着他的手，说：“但是刚刚他说完那些话之后，我就明白了。虽然也是突然间想明白的。”
？？
你都明白了什么啊。
牧新严重怀疑，主角和关键人物之间一定有什么对话加密频道。
不然怎么会有人听不懂的中国话，他语文阅读理解明明每次都可以拿高分。
“但我还是希望他过得很好……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走到门卫室后面的墙边，背对着不远处前庭的一众师生，许知霖忽然把他拉近了。
“我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不管这个人有什么私欲，我还是希望他能规避所有风险，过得很好，对你……大概也是一样的。”
[可是唯独你，是反过来的，是我的私欲。我想帮，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的交集还是太少了。]
“我们有很多机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牧新不理解。
他们之间的交集还少吗？自从自己回学校以来，相处时间最多的就是许知霖，就连项书淮一伙人都不止一次抱怨这事了。
上课是同桌，下课也要粘一块。
算了，他说少那就少吧。
牧新清了两下嗓子，虽然觉得两个人之间现在的距离有点不合适，还是说：“以后我说什么，你听，不就是在对我好了吗？”
一举多得，完成了许知霖的念想，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甚至还能促进感情。
许知霖两手拢着他的手，像是在捧着什么，长久的沉默后，他应了声。
又是和谐的，连心声都一样的情况。
牧新刚才怪异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了，像是接受了什么一样。
“好了我们回去吧，估计都快结束了，一会儿还得排队进场呢。”
他说完，广播里讲话的领导念到了最后一句：“临渡一中第二十三届冬季运动会，现在开幕！”
初中年级那边已经动了起来，排着队准备去后面操场。
这个可能会出现一大堆莫名其妙霸凌事故的运动会，总算真的来了。
牧新神情都严肃了不少，区区小风小雨，打不死许知霖这个具有王霸之气的男人，更别说还有自己这个撑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