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拜佛起了作用,一连几天既没接到报警电话,也没接到监察司的信息。
这鬼孩就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特案局的众人在惴惴不安中过完了年。
霍行川抽空去了趟唐副局家里。
“年前不是都送东西了吗?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唐副局嘴上这么说,手先倒是不客气地伸过去了。
霍行川也不见外,脱了鞋往沙发上一瘫,顺手剥了个橙子:“年前不是出差么,这回我亲自过来看看你们。”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点心虚,忙不迭往嘴里塞几瓣橙子。
唐副局对上他躲闪的眼神,明白了什么:“你这小子,是有事吧。”
霍行川被一眼看破,咬橙子的动作顿住,尴尬一笑:“哪能呢?”
唐副局目光如炬看着他继续表演,霍行川败下阵来,找补道:“我就是有点事想打听。”
霍行川把嘴里的橙子咽下去,坐直了朝唐副局凑过去:“我前两天去了趟监察司。”
唐副局鼻子一哼:“早听说了,还听说霍队长脾气大得很,进去就把人撅了。”
霍行川没反驳:“我懒得搭理监察司的人。说正事,老唐,我在监察司碰到了赵局长。”
“赵局长。”唐副局若有所思,“最近空降过来的领导,没怎么露过面,她怎么了?”
“她问我上回去西北带回来的那个人的事。”霍行川压低了声音,“方局长现在还没醒,老唐你能不能和我透个底,上面对他到底什么态度,过了这么几个月,还在秘密搜寻?”
唐副局眼睛一眯:“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上面的意思了?”
“人好歹是我弄丢的,万一赵局过几天再问我呢?”
“我之前和方局长提过这个事,案子忙,找人的任务比较困难,队里的人招架不过来。当时方局长的同意把找人的事暂时搁下,我还以为这时不归咱们管了呢。”
霍行川又问:“这人到底什么情况?那位赵局怎么这么关心?”
唐局思忖一下:“我没见过赵局,替方局开会的时候也没人提过这事。不过……赵局她确实是你去西北那时候空降过来的。”
“从哪空降的?”
“不清楚。或许方局长那边能知道点情况。”唐副局顺势问道,“方局长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唐副局拍了拍霍行川肩膀:“方局长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和他接触还是注意点。”
霍行川点点头。
之前方隐年让他把贺生山带过去处理九蛇,他隐隐感觉到这位局长是知道贺生山身份的。
自己替知白瞒着身份是处于私心,方隐年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那位赵局,难不成她是专门为了知白的事情来的么?
和方隐年一样,是从天上下来的?
霍行川太阳穴直跳,一阵头脑风暴,恨不得现在就把知白送进修仙所隐瞒身份。
唐副局看霍行川皱着眉头,一连紧张,不由得问去:“你怎么了?”
“没事,我先走了。”
“走了?”唐副局一头雾水,“你不在这吃饭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家里还有事。”
霍行川门关得是快,啪的一声把唐副局留在了门后。
唐副局嘟囔着:“家里就他一个,能有什么事?”
突然灵光一闪,这小子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唐副局蹬蹬蹬几步走到阳台,谨慎地往下张望,看着霍行川打着电话匆匆上了车。
身后传来声响,唐副局回头见老婆拎着菜开门进来:“我刚碰见行川了,这孩子怎么回事,着急忙慌的,之前不都是在家里吃了饭再走吗?”
唐副局还在窗口往下看:“他说家里有事。你说是不是这小子有什么情况了。”
“呦!这事问问夜明那丫头不就得了。”边说着边掏出手机往卧室里走。
霍行川不知道自己的八卦即将满天飞。
他开着车,心脏一阵狂跳。
赵局那天是发现贺生山了,还是只是单纯的试探?
并且……和霍家有交情,霍行川再怎么不和家里走动,家里往来的朋友他多少还是知道的。
他确实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物。
那她那天貌似亲密的态度就很有问题了。
霍行川沉着脸把车开得飞快,直接奔向家。
知白正一脸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刷手机,霍行川乱跳的心慢慢平稳下来。
他走过去坐在知白身边,没事人似地靠过去:“看什么呢,乐得像大鹅似地。”
知白配合地发出两声鹅笑,把手机拿到他面前:“你看这个小猫多有意思。”
“嗯嗯。”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知白抬头看去。
“嗯?怎么了?”霍行川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这小猫挺可爱,喜欢猫要不要也养一只?”
知白微拧的眉慢慢松下来,继续刷起了手机:“算了吧,也没有时间养。”
有那么几秒钟,霍行川想开口问问他,如果你的身份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一千年前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了凤君,一夜之间成为千古罪人?
就在这些话呼之出口的同时,他突然想起那次在医院,知白看着自己,神色平淡。
“我没有苦衷。”
“你杀了我吧。”
就算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的对吧。
你会随便找几句话把问题岔过去,或者直接闭口不言。
霍行川看着手机屏幕映出的知白放松惬意的脸,把这股冲动压了回去。他轻轻戳了下知白的脸,温和地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你知道你这种仿佛大厨般的语气很有欺骗性么?”
“那我们出去吃?”
知白仰头,自然地靠在身后霍行川搭过来的胳膊上,看着水晶吊灯犹豫了两秒:“还是不出去了,你随便做点什么吧。”
今天刚好是春节假的最后一天,知白还有一周就开学了。
霍行川心里一阵不舒服。
以知白现在的身份,去修仙所确实更便于隐藏身份,但是……这段时间自己都跟他在一起,突然要分开还有点不适应。
怎么跟要开始异地恋的小情侣似地。
“那个,我来吧。”知白指了指霍行川手里快要削掉一半的土豆,心疼的说,“我怕一会都进垃圾桶了。”
接着不由分说地抢过霍行川手里的工具,从袋子里另外拿了一个土豆,蹲在地上削了起来。
削完了土豆,知白站起来才发现霍行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霍行川摇摇头,把土豆拿过来,开始切起了菜。
他穿着家居服,外面套围裙,在温暖的光下,正一丝不苟地切着菜。
弯起来的袖子刚好露出线条精练的小臂,手起刀落间,别有一股家庭煮夫味。
知白靠在门上,看的有点投入。
窗外暮色茫茫,他就这么沉默看着霍行川炒完了菜。
饭桌上,霍行川先开了口:“马上要去修仙所学习了,你什么感想啊?”
“想赶紧毕业。”
“毕业了呢?”
“不是说去特案局么。”知白咬着排骨漫不经心地说。
知道他可能就是顺嘴敷衍自己一句,里面估计带不了几分真情实意,但是霍行川心里还是一暖,瞬间炸开一团喜悦的烟花。
好歹他愿意这么敷衍我。
吃完饭知白包揽了收拾厨房的活,霍行川坐在餐桌上撑着下巴看知白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就浮起微笑。
从小他和父母关系就不好,再加上家庭的原因,所有关于温馨的话题都是从电视里看到的。
一起做饭,一起吃饭,在餐桌上聊天,这些看起来很容易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在霍行川的童年里发生。
知道自己挑剔的性格和小众的性向,他很早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
却没想到命运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又一次这样想着。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想到太多的原因,霍行川做了噩梦。
梦里知白胸口插着一把刀,半个身子都浸在鲜血里。四周围满了人,高高在上拿着长剑指着知白,齐声怒斥:“认罪!”
“认罪!”
霍行川慌忙拨开人群,试图朝知白走去:“他不是,他没有。”
可惜他的声音刚发出来就淹没在众人的怒吼中。
他们身形高大,一个个看不清面容,但是嘴不停地张合。
“认罪!认罪!认罪!”
一瞬间在这些巨大的身影下,自己和知白都显得那样单薄渺小。
知白面无表情地站在血泊中,鲜血顺着他冷白的脸往下滑。
你说话啊,知白!
霍行川拼命挤开人墙,却始终被拦在远处,他看着知白慢慢跪在地上,即将磕头认罪。
不要!
你为何认罪!
你是无辜的!知白!你是无辜的!
众人一声声诘责如针般刺进霍行川耳朵,他被吵的头痛欲裂,所有的反驳都淹没在他们的怒吼中。
下一秒他们举起武器,朝着知白伏在地上,脆弱的脊背刺去!
“不要!”
霍行川一身冷汗地坐起来。
心脏砰砰直跳。
在床上坐了几秒,霍行川才慢慢从清醒。
只是个梦罢了。
突然手机铃声乍响,尖锐的声音划破黎明。
是个陌生的号码。
霍行川哑着声音接起来:“哪位?”
是赵局。
她开门见山:“傀儡丝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