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离不咸不淡地开口:“宋时晏,我方才看的很清楚,是你先动的手。”
宋时晏不可置信,愣了片刻后才堪堪发觉姜照离说了什么,眼底瞬间涌上温怒:“姜照离,你什么意思,就因为他是你夫婿,你连调查都不调查,就偏袒于他?”
姜照离毫不犹豫:“是。”
场面一度冷静…
过了好一会,宋时晏都没再开口辩解,就在姜照离以为他即将要离开时,他却冷不丁的挤出一个笑:“既如此,那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夫婿。”
他抬手指了指一副事不关已的殷肃,冷笑一声:“我要与他平起平坐,这样你总该能做到公平对待了吧。”
姜照离:“……”
怎么个事,事情好像要脱离走向了。
姜照离觑向他的眼神都怪异起来:“宋时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宋时晏,我现在没有时间与你开玩笑,今日之事我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便告知宋老爷,让他亲自请你回去。”
宋时晏一脸颓废:“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姜照离一脸认真:“我说的也是真的。”
宋时晏神色复杂:“你当真要拒绝我?”
姜照离毫不犹豫:“当真。”
宋时晏深深望她一眼,凝了她许久,才佛袖离开。
身后的小厮默默一致的垂低了脑袋,不敢有丝毫动作,心中却惊讶万分,他们家备受宠爱的二公子竟然求着姜二姑娘要入赘姜府,入赘姜府就算了,竟还要与另一人共侍一妻?简直太过荒谬。
老爷夫人若是知道,非气死不可。
宋时晏走后,姜照离微微叹气,心中亦是不快,她与宋时晏一同长大,一起上学堂,虽说平日总是争斗,可她心底知道,她只当他是亲人,她知宋时晏心思,却不能给他任何回应,那只会更加伤害他。
殷肃觑了眼低眉不语的姜照离,眼神凝着她的一举一动,温润开口:“姜娘子心中若不畅快,可随时与在下说,在下定会为姜娘子排忧解难。”
他音色低沉而富有磁性,宛若山间清泉,潺潺抚摸心间。
姜照离一阵恍惚,眼神直直的望向他,眸中参杂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她缓缓开口,眼睛都亮了几分:“跟你说?真的可以说吗?”
殷肃迟疑一瞬,点头:“自是可以,姜娘子有话但说无妨。”
姜照离凝着他的眼睛,如琴弦演奏般,每一个音符都扣人心弦,她一字一顿道:“我…我倾慕一人,最近很是纠结,我想告诉他我的心意,可我不知道他对我是何感觉,你说我若与他说,他会接受吗?”
没有丝毫的过渡,直接直白且不避讳的将爱慕之话全说了出来,殷肃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他眉心微蹙,嘴唇紧紧抿着,尽量维持着平日的温和,后犀利的吐出两个字来:“是谁?”
想到这般说恐有不妥,殷肃又加上一句解释:“在下的意思是,能让姜娘子倾心,他该是个怎样的人?”
姜照离偷偷瞄了他一眼,细致地解释起来,眼中带着压制不住的笑意:“他啊,那可多了,温柔体贴,细心、会武功,照顾人无微不至,更重要的是他一心向着我,总之,是个完美的人。”
殷肃皮笑肉不笑,似在听笑话般,唇角勾起讥笑:“完美的人?姜娘子有了解过他吗,这个世上大多数的“完美人”都是不可靠的,要么就是捏造出来的,要么便是有目的,姜娘子就怎么能确定那个人一定是姜娘子所看到的?”
姜照离瞧了他一眼,勾唇一笑,整个人似陷入了痴迷状态:“我当然了解过他,我们每日都见面呢。”
每日都见面?他怎么没有丝毫察觉,会是谁呢?
殷肃面容一惊,心中惊起波澜。
难不成是——
是派去织布坊的黄二?
姜娘子对相貌这方面向来不看重,而黄二的长相恰巧是个清秀的,而方才姜娘子只字未提那男子的相貌,只说了其性格。
见他眉头紧锁,神情时而凝重,时而飘忽,姜照离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一脸期许的凝着他:“我是说若我跟他表明心意,他会不会接受我?会不会留在我身边?”
殷肃愣了好一会,半响才说出一句话:“这种事情急不得。”
姜照离不解:“为何?”
殷肃咳了声:“姜娘子上次不是说洪嬷嬷似你生母,既如此,你起码要让洪嬷嬷亲自过目听一听她的意见。”
姜照离歪了歪脑袋:“可奶娘已经见过他了呀,我瞧着奶娘很满意呢。”
殷肃:“……”
殷肃:“姜娘子,你涉世未深,此事急不得,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要多考察才是,时间越久,两人相处的感情就越深,就会越容易答应。”
姜照离疑惑:“是这样嘛,时间越久,他便越容易答应?”
殷肃无比真诚的点头,在姜照离看不到的地方,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个时间,别让他逮到是谁?竟敢勾搭涉世未深的闺阁女子。
——
一连几日,姜照离都围在桌案旁看账本,时不时用毛笔圈起来。
春桃一直陪在她身侧,不定时的端些点心和茶水解解馋。
午膳后,姜照离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了染织坊。
染织坊依的工匠旧在闷头干活,只是比她第一次来时更有生气了些,工匠们面带笑容,时不时交头说上几句话,聊到什么有趣的事,唇角的笑都掩盖不住,手中的活都轻快不少。
黄二正在巡视,瞧见她来,立即躬身作揖行礼:“二姑娘您来了。”
姜照离点头,环顾四周,工匠们各司其职的忙碌着。
工匠们听见黄二问候的声音,纷纷抬头看去,瞧见是姜二姑娘与春桃主仆,皆面露喜悦,一时间,不同声音人的声音在坊间响起:“姜二姑娘来了。”
“是二姑娘。”
“姜家主。”
姜照离一一颔首问好。
春桃使了个眼色,黄二立马领会,转身回了休憩处拎出一人,他双手被捆,后被黄二狠狠摔到地上,正是郭道全。
他眉眼阴沉,向上翻眼看时露出大片的眼白,甚是恐怖,让人不禁避退三舍。
许是他知道姜照离手中握着缉拿他的证据,便再懒得蛰伏,阴狠毒辣的性子也在此刻全然暴露,他冲着姜照离咧嘴一笑,眼睛却无半分笑意:“姜二姑娘还真是好手段,派了这么个人来监督我,只是,你抓了我有何用?”
姜照离冷眼望他:“郭道全,枉我父亲一直将你留在身边,你便是如此行径做事如此对待他的?”
郭道全哑然失笑,频频摇头,瞪着双眼似疯癫般指了指自己。
黄二立即上前,将姜照离护在身后,警惕凝着他。
郭道全闭上眼:“姜二姑娘说的都对,你们姜家说的都对,就我一个人是错的。”
“就你那父亲,说的好听是将我留在身侧给我一份生计,说不好听,也只是一条听话的狗罢了,谁又可怜过我?”
“凭什么一同进来的,都被提拔成了主管,偏偏我,还是跟在他身边打杂的工匠?你觉得这就是公平吗,论资质我不比任何人差,论勤奋我比任何人都努力,凭什么这主管之位不是我?”
此话一出,工匠们炸了锅,纷纷出口讨伐:“呸,真不是个东西,还好意思提以前的事,十年前,谁不知道那时候找份生计难找啊,正常人你在困难中给他个生计,他日后定会铭记于心,感恩戴德,哪有挟恩图报的。”
“是啊,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好事坏事全让他一个人给占了。”
“他本来就个没心的畜牲,前几年他当上坊主,可没少欺压我们,就这种人还指望他会对人感恩?”
“要我说就应该将他赶出去,让他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姜照离冷笑一声:“我来告诉你凭什么,凭你未上位就贿赂他人,凭你嫌活脏活累偷奸耍滑,凭你嫉妒陷害旁人,你以为这些旁人都不知道?你是学术是精湛,可你心术不正、思想扭曲,如何能当得上主管领一方人,父亲正是清楚这一点儿,才一点点磨你的性子,谁知你不知感恩,反而怀恨在心。”
郭道全似受了刺激般癫笑不止:“是吗,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他了?”
姜照离摇头,简直无可救药,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语气平淡道:“将他带走吧。”
话落,几名吏役瞬间破门而入,当场扣住了郭道全。
姜照离早已将账本递给了都税务,如今郭道全因贪污交给朝廷税收的银子直接被看押大牢,这次他倒没反抗,老老实实的妥协。
春桃似想到什么,忧虑开口:“姑娘,郭道全的夫人如今还在胭脂坊中,是否要连她一同处理了?”
姜照离摇头:“不用,她在胭脂坊不过是个普通工匠,做不了什么,派人多盯着她些便是,若有多余的动作立即来告知我。”
春桃:“是,姑娘。”
黄二立即从怀中掏出一踏信件,用细绳仔细捆好的,约有十几封,他平静陈述:“姑娘,这些都是这段日子郭道全与那…背后人的往来信件。”
“他每日与人通信时,都会以赠她夫人首饰为由将信封放在小木箱里头送出去,外头有接应的人,正是长明街一家卖豆羹的妇人,名唤木娘的女人。”
长明街?豆羹。
姜照离瞳孔一缩,似想到什么,倏地捏紧了手心,愣怔地凝着一踏信件,心底五味杂全。
姜照离满脸愁容的回了姜府后,转而将信件放至桌案上,随后又将它夹在书中扔到一旁,最后又将它拿出来,放至面前。
她愣了会神,这才伸向信件,满堂堂的字迹,皆是郭道全在与那幕后之人汇报消息及索要银钱,亦或是如何算计她之事。
幕后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她那向来沉默寡言的三叔姜志平,姜怪不得黄二方才与说幕后之人时欲言又止,没有明说。
她方才心中本就有了猜测,因此犹豫许久,怕看到熟悉的名字,最后咬咬牙还是决定打开,没想到还是会被事实惊住,当真于她所想无异,真的是是三叔,是那个与父亲曾经关系甚笃的三叔。
平日与他碰面时,她们虽是点头而过,没有过多交谈,但她心底却是敬重他的,不仅是因为他是父亲的兄弟,同时因为他是她的三叔,以往祖父说出让她继承家业时,或产生分歧时,三叔总会站在她那边,这些难不成都是伪装出来的?
姜照离只觉得脊背发凉,头脑发愣,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相信三叔能做出背叛父亲乃至背叛姜家的事来。
冷静过后,她将书信全部藏到一个带锁的木匣子里,放在书架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