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退了下去,看着上面沾满了血迹,难过得想落泪。
这帕子是落霞送给他的,想来收到的时候上面还有她特意熏制的香,还没来得及回味,就用在了他人身上。
昨日,远山听从沈枝羽的吩咐在怡春楼门外等候,可不曾想等到天黑都不见人影。
待想进去寻人之际,便看沈枝羽负伤出来了。
他误以为是有人行刺,于是便带着奄奄一息的沈枝羽躲在寺庙一晚,直到人醒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华德院。
老太太一睁眼,居然迎来了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唐家二小姐要嫁进他们沈家了,第二个是陈家也看上了他们府中的三姑娘沈菱。
那陈家就是玉林陈将军,之前将军夫人携幼子来过府里做客。
那日之后许久没动静,本以为没戏了,没想到今日居然派人来传话。
府中的下人见到老夫人第一眼就是道贺,她满面春风,连忙去祠堂给老祖宗上香。
感谢保佑她儿女光耀门楣。
沈枝羽去唐家之前,先来到华德院。
老夫人笑意盈盈,嘴角就没下来过。
这二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还没给孩子。
看着他们两个这么多年还没有动静,所以她也是很着急。
眼看府中纳新人,她自然是高兴。
“新娘入门,到时候可好好努力努力,早点让娘抱抱孙子。”
但很快,沈枝羽的话像一盆凉水浇到她头顶,脸上的笑顿住了。
“母亲是误会了,我与她并无男女之意,娶入门只是因为恩师托付,若她后面有心仪的男子,便可随时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听得两眼发昏,迷迷糊糊的,还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玩法。
但沈枝羽没有跟她解释,交代了一些其他的,就这么走了。
她气得连忙喝几口茶水,丫鬟顺着气儿才没有晕过去。
随后把人苏合香叫过来嘱咐婚事。
因为她从未掌管过家,不清楚流程是怎么样的,老夫人便事无巨细的同她说。
就连游廊需要挂几个灯笼,添置几把椅子,都说得清清楚楚。
她一言不发,只能强忍着听进去。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你放心,我是向着你这边的。”老夫人和颜悦色说着。
沈菱能得将军夫人的青睐,和苏合香也有关系,所以看她的眼神也和睦许多。
至于刚才沈枝羽说的话,她没打算把说出去,毕竟还是抱有一丝希望,那唐家二姑娘能为沈家开枝散叶。
况且女子都同意嫁进来的,哪有什么真的假的道理?
定是那唐家不满意他们沈家。
虽然老夫人心有不满,但也不计较什么,只想把这件事情办得隆重一些,好让他们知道沈家的心意。
这样一来,就不会想着离开了。
老夫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都是苏合香曾经嫁过来时都没有的,毫不顾及她的脸面。
她攥着手中的帕子,说什么就应什么。
过了两个时辰,声音终于停下了。
老夫人说的太多,就算现在开始着手准备时间也太过仓促,所以苏合香马不停蹄地把单子列好,随后请人拿去给大夫人,让她批下来。
这丫鬟倒是去了,可是那边似乎不着急,一点消息也没有。
过了两日,这府中依旧是冷冷清清,没有丝毫要办喜事的兆头
老夫人知道后发了一顿脾气,还把人叫去了。
最后那陈芸倒打一耙,说她只是派个人过来说了一声。以为不着急也就搁置了,没想到回头就忘了,也没人来催。
这分明就是暗指她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
正妻替丈夫和其他女人筹备婚事,她不愿意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她百般辩解,也没人相信,反而看她的眼神更是怜悯。
“娘子你怎么还在磨药呢?难道一点都不着急吗?”
香桃口中说的着急,不是急着筹备婚事,而是急着赶紧沈枝羽解释。
“解释又怎么样呢?大家都这么认为。”
“说再多也是浪费力气。”
她低着头,继续用木冲子捣着,神情游离。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香桃只好叹口气,将一些不要的药渣都收起来,准备埋到院子里的当花肥。
“奴婢移了许多梅花苗在星落院,虽然这里的地比不上在苏府的那么广阔,但等到冬天来了这些花一开,定也是漂亮的。”
在院子附近有好几颗光秃秃的树苗,正往外冒着绿茬,如今看着倒是一点也不美观。
从前她是喜欢梅花,如今确实再也不想再看到梅花了。
“何必多此一举。”
“什么叫多此一举?让你筹办婚事便是多此一举吗?”
男人踏步走进来,两人皆是吓了一跳。
香桃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奴婢只是想把这些药渣埋进土里当肥堆,娘子说多此一举罢了。”
“这是在做什么?”男人负手,盯着桌上的东西。
“只是做一些驱蚊虫草药。”
他看了一眼便不作回应,只是冷声道:“与其把时间花在这里,倒不如花在有用的地方。”
苏合香起身淡淡道:“夫君说的是。”
“批下来的银两我已经换下人去采购,等采购回来便开始着手,之前我嫁过来排场已经知晓,不会比那时的差。”
她声音不疾不徐,似乎天塌下来也丝毫不影响到。
处事不惊,端庄冷静是妻子该有的品行。
他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似乎看不出诚意。
走到她身侧,语气带了一丝严肃,“婚事势必要办更隆重些。”
苏合香愣愣地看着他。
“虽是平妻,但你是先进门,有很多东西,她是抢不了你的。”
“我不是不想办,只是大嫂那里……”
“好了,不用再说了。”
沈枝羽打断她,“尽快安排好,十日后我便迎她进府。”
“是。”
所有的解释都含在那声哽咽里,喉咙里的字眼冒出来又咽下去,终究哑口无言。
他走了,背影没有丝毫的停留,依旧是那般冷漠没有温度。
他以为是她在作怪,在吃醋,故意这样子反抗给他看。
宁愿去信陈芸的话也不想听她说。
香桃在门外听着,一直捂着嘴。
人走后终于放声啜泣,“既然这么不放心把事情交给娘子,为什么不让大房去做?
当初是您去唐家替他求娶,如今这婚事还得您来操办,要不然咱们回去找老爷吧,让他替您做主。”
虽然知道娘家没有势力,但却是她们唯一的依靠。
苏合香把粉末纸包好收到香囊里。
窗外掩映着几从修竹,叶子枯黄,似乎许久无人照料。
“哥哥的信今早已经看过了,如今他已经擢升,这时候回去沈家人只会以为我们过河拆桥,想必哥哥也是为难的。”
“那怎么办?要让他人知道这唐家二小姐的婚事比您的还要隆重,别说其他人,就连府里的下人都看不起您。”
宠妻灭妾还能遭人诟病,如今直接是抬的平妻,连话都没有的说了。
“我们本是利益夫妻,跟他们自然是不一样,不管怎么样他们早已认定苏家配不上沈家。”
香桃顿时没有话说了,确实是这样的。
苏家如今就是一介平民,就连大公子的职位都得靠着沈枝羽才能顺遂。
更何况这沈家的一切都是他得来的。
这家里全凭沈枝羽做主。
这婚事只是开始,以后新人仗着宠爱,在府中骄纵跋扈,她们也得礼让。
香桃想,如果能诞下小公子就好了,这样也能母凭子贵。
“您一定要好好把身子养好,奴婢再去看看火。”
隔日,府中开始忙忙碌碌起来,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丝不苟。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张灯结彩,肉眼可见的一片喜气洋洋。
这事儿落在苏合香头上,即使再怎么不情愿,她自然也不能怠慢。
在院中挨个巡查,看看哪里有漏缺的。
恰好路过云溪院,听到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还有女子的抽泣声。
“我为什么要嫁给他?我都没见过她,缺胳膊少腿什么的都不知道。”
“你放心,我已经替你看过了,陈公子仪表堂堂,没有哪里是缺的。”
沈凌不说话,沈枝羽继续道:“那样的门第不知多少京中贵女眼馋,如今有机会你还不肯嫁,送你去念书是白念了。”
沈枝羽认为女子读书也无坏处,并且能开阔眼界,所以便送她去女子学堂。
一向贪玩不着调的她虽然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倒也是勤学,早出晚归,他也甚是欣慰。
沈菱哭着说道:“正是因为去了学堂,我在知道只要两人相爱,山海可平,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也只会痛苦一辈子。”
“你怕是画本子看多了伤了脑子,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家族的昌盛都是一代一代托举起来的?我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如今能嫁到这般好人家,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就是想让我嫁过去好笼络他们家,就是在利用我!”
“利不利用随你怎么说,横竖你都是锦衣玉食,下半辈子不愁。若是不答应,那你现在就离开沈家,看看没有权势和钱财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