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枕松觉得自己快死了。
头几天是身体各个部分轮番难受,起初是肺子,然后是胃、脑袋、心脏,最后轮到了骨头,云枕松半夜难受得睡不着,神志不清时想起来了系统,他立刻呼叫隐身的系统。
1224。
【宿主你好】
我这是怎么了?这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1224将会为宿主查看剧本后台,请稍后】
……你们还有后台啊。
云枕松下意识揉着腿骨,想缓解酸痛的感觉,他一动弹,打盹浅睡的齐剑霜登时就醒了,把人晃进怀里,带着睡意地哄道:“枕松……我帮你捏,你闭眼休息,睡不着也歇一歇。”
云枕溪吸了吸鼻子,带着重重的鼻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疼,泓客,我疼……”
齐剑霜把身体从他下方抽离,坐直身子,双臂往云枕松腋下一握,轻松将人提起来。云枕松上半身直挺地倒在齐剑霜身上,他半点力气都没用,完全靠齐剑霜的臂力。
二人坐抱,齐剑霜一下,一下地为他揉后心,捏脖颈:“舒服吗?”
云枕松神色恹恹,没精力回答,轻轻动了下脑袋。
【宿主你好,现查明原因】
【由于1386系统操作不当,增加了本剧本的难度,现已改回,但本剧本归属A类不可逆,故无法回溯时间,宿主只能坚持养病,抵达瀚城】
………………………
云枕松心里策马奔腾,恨不得破口大骂。
会死吗?
【不一定哦】
哦你大爷啊!现在跟我买什么萌!
【嘤】
估计系统也知道对不住云枕松,一改往日冰冷形象,语气都变得殷勤、有商有量。
【宿主,要不要为您发布第四次任务,这样您也不算白遭罪,还有丰厚奖励可拿】
要。
云枕松简直无语,但他也掌握了些系统的固定机制: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获得奖励,难度系数越高,奖励越丰厚,换句话说,等他真需要物资的时候,可以提出做任务的要求,而且这任务貌似是1224控制的,想发什么、什么时候发、奖励是什么,都是它说了算。
【第四次任务:平安到达瀚城,无限时】
【难度系数:四颗星】
?!!!
我认真问一句,我有可能死吗?死了之后会怎么样?
【有可能。剧本结束,回到现实世界】
那我赚的续命时间就作废了?
【……要不,你现在兑换成金币,然后挥霍一下?】
你大爷!
什么垃圾系统!这也太草台班子了!
系统心虚,彻底隐身。
迷迷糊糊天亮了,邓画和羽生找了一夜,终于寻到一个小村子,里面有药房和客栈,几人小心翼翼地护着晕倒的云枕松到达村庄。
但是,齐剑霜在客栈门口站住了原本慌乱的脚步。
他抬头看了眼整个客栈,直觉告诉他不对劲,果不其然,从门缝偷瞥他们的店家见这几人许久没进来,假装迎客,推门而出,热情洋溢。
齐剑霜脸上能结出冰碴儿:“两间房。”
“嗯?”羽生疑惑,之前是他和主子住一间,方便夜里伺候,邓画喝齐剑霜祝一间,二人关系早熟透了,用不着避嫌,打地铺便是。
但自从云枕松彻底一病不起,就是齐剑霜伺候云枕松,二人共住一间,羽生和邓画各自一间。
邓画同样瞧出了这家店的古怪,扯了下羽生的衣服,使了个眼色,叫他别多问。
村落偏僻,统共住了没十户,可偏偏把客栈修建得那么高,足足有六层!而且,门口栅栏上有许多刀剑得划痕,年头久了,加上栅栏常年不经擦拭,乍一看倒像是岁月磨损的,可根本逃不过齐剑霜和邓画的眼睛。
一入住房间,更是恐怖。
床榻被红纱帐笼罩,如果仔细查看屋内摆设,多多少少沾点未处理干净点黑红血渍。
齐剑霜撩起层层叠叠的窗纱,从楼上俯视到后院的光景:篮筐没遮盖全的刀,拱起明显带有兵器轮廓的稻草,以及,从后厨钻出来、鬼鬼祟祟的女人。
齐剑霜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真想问问隔壁那俩人到底是怎么找到如此诡异的住处?
当真是病急乱投医。
眼下,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云枕松点病要紧,这会儿邓画已经陪着羽生买药去了,齐剑霜本应为云枕松准备些热粥,但他不能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又不敢假手于人,只好默默坐回云枕松身边。
平安无事到晚上,齐剑霜下午喂给云枕松的药,这会儿全被他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只剩酸水。
额头烫手,虚汗止不住得流,手脚却冰凉,嘴里还一直小声喊“疼”,原本风情万种的脸,被病痛折磨得写满“痛苦”二字。
齐剑霜没这么心疼过一个人,真真恨不得自己替他生病。
“枕松,润润喉,你嗓子哑了。”齐剑霜一边为他擦身体,一边哄劝。
“………”
云枕松觉得自己说话了,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羽生端着水站在一旁,满脸担忧,急得跺脚。
对比之下,邓画神情淡淡,挑起的眉还是因为齐剑霜刚才那番举动和话语。
要不是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依旧是那副叫人不寒而栗的样子,邓画都要猜测是不是有人夺了将军的舍!云枕松到底什么魔力把镇北将军迷成这样?
“喝一口,我把你的剑铸得漂亮些。”
“咽下去,病好带你真正骑一下马。”
“别吐,别吐,我抱一下你,如何?”
云枕松迷迷糊糊睁眼,呼吸沉重,胸口起伏剧烈,久久后扬了下唇,给病怏怏、毫无生机的苍白脸庞添上一缕阳光。
“……抱我。”
齐剑霜连哄带骗,让他喝下了苦舌根的汤药,羽生为他捶了一夜的身子,由于发烧导致骨头缝发紧的酸疼感缓解不少。
天微微亮,云枕松可算退烧了,沉沉睡过去。
齐剑霜稍微一动,僵硬的骨头“吱吱嘎嘎”脆响起来,心里想石头终于落地,他掐着嗓子低声吩咐:“你俩,守住他,我看看这家店什么情况。”
说着,他的眼神多停留了几秒在邓画身上。
邓画自知没办好差事,找了这么一家黑店,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绝不让县令掉一根头发,否则自领军法。”
*
后院荒凉,齐剑霜剑挑遮挡后厨的破布,后背紧贴墙壁往里扫视。
角落里的蔬果腐烂,招来了不少耗子苍蝇,锅碗瓢盆上落满了灰,齐剑霜低身触了触堆在门口的柴火,湿透的,这完全不可能开火做饭。
偌大的一家客栈,厨房是用不了的,经齐剑霜观察,没有第二批客人,甚至一路走来,除了一个哑巴婆婆再打扫卫生,他没见过第二个活人。
突然!身后扫过一阵风。
齐剑霜瞳孔骤缩,手掌撑地,准确无误地躲闪,陡然回头,发现偷袭多正是昨日看到多那个女人。
女人脸上脂粉极重,嘴唇血淋淋的红,眼神狠毒,翻手飞出几根力道阴险、角度刁钻的银针,齐剑霜以剑作盾,剑刃在半空快出残影,须臾间,银针尽数被抵挡剑下,银针竖插入土。
齐剑霜身形变幻,眨眼间没给女人反应的机会,已经将锋利的剑抵在女人柔软的脖颈处,凝眸敛神:“何人?”
女人嗫嚅红唇,不愿开口,于是剑入皮肉,顿时冒出血珠,吓得女人连连求饶:“公子!公子!小女知错……”
“老子问你是谁!”齐剑霜烦躁不堪,阴沉着脸,女人还打算用苦肉计和美人计,惹得齐剑霜额角抽搐。
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手一发狠,拽过女人纤细的胳膊,往后一撅,只听“咔嚓”一道脆响,女人胳膊就这样生生断裂。
女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锐叫声。
“半个时辰之内,接不回去,你这条胳膊算是废了。”齐剑霜面无表情道,“知道什么说什么,老子没时间跟你耗。”
女人原本是应该尽可能拖住他,谁料他下手又快又狠,女人的胭脂被汗水淋花,两道黄痕显现,口水不可控地淌出来:“一楼、楼第……啊!第三间房,有他们的书信往来!”
齐剑霜拖着女人,大步走去,按女人的说法,在蒲团下的地板暗格中找到厚厚的一摞信纸,齐剑霜捏了下,估计得有个上千封。
正当他胡乱撕开一封,刚读两个字,女人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手中豁然举着一根火烛,蜡油滴在手上,她竟全然不在乎。
齐剑霜错开身,一脚踹中女人胸口,女人胸脯骤然塌进去,一口黑血吐出,女人行将就木地晕倒在地。
还没等齐剑霜重新阅读,楼上云枕松房内传出桌椅炸裂的巨大声响,慢的信纸无法全部带离,齐剑霜胡乱抓了一把最上面的信纸塞进怀里,夺门而出,一跃挑上二楼,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云枕松身边。
当房门被齐剑霜一脚踹掉,邓画随身短刀飞入蒙面黑衣的心口,血液以喷射状呲了羽生和邓画一脸,与此同时,另一位男人的剑已经刺穿邓画肩膀。
羽生用身体护在云枕松前面,以一种“有什么先冲我来”的决绝。
齐剑霜勃然大怒,可不等他出手,一屋子刺客接连跳窗逃跑,毫不恋战。
一瞬间,徒然留下满屋狼藉。
齐剑霜吼道:“邓画!去一楼第三间房拿走信!”
仿佛汩汩流血道肩膀没长在邓画身上,她表情漠然,沉声:“是!”
就在这时,云枕松终于从光怪陆离、无法挣脱道噩梦里醒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震惊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