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瑾端坐在沙发上，一只修长的手臂横在椅背，脸上温柔的浅笑消失，眼神略微疑惑地看着苏雪。
苏雪心里的不安扩大，她对咧嘴笑，笑的很大声，“哈哈哈，她们有毛病是不是？我怎么可能是你养的小玩意？”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她笑出来眼泪，抬手抹了抹。
夸张的笑声里有掩盖不住的颤音和不安。
齐怀瑾依旧没有说话，屋里静谧的可怕。
苏雪脸上的强撑的假笑维持不下去了。
两人面对面一坐一站。
站着的苏雪感觉身上有些无力气。
她身体发软，直接坐在了光洁的地板砖上，细白的手指抓上他的膝盖上的黑色裤子，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嘴里吐出的话，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我们是两情相悦，是男女朋友，她们说我是你养的小玩意是假的是不是？”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眼睛集聚在他笔直的长腿上，目光有掩盖不住的惶恐和不安。
不止手指在抖，浑身都僵直起来。
只有苏雪知道，她究竟在等一个怎样的救赎。
可惜注定让她失望了。
“抱歉，我以为你知道，是我哪里没表达好让你误会了吗？”齐怀瑾轻柔的低音响起。
这温柔的声音却仿佛沾满倒刺的利刃，扎的苏雪浑身鲜血淋漓，痛不欲生，扎破了她的呼吸系统，让她窒息喘不过气。
她忽地抬头望他。
齐怀瑾看她的桃花眼依旧温柔，眼神却淡漠不在意。
或许他始终是这个眼神，只是含情的桃花眼，让苏雪自作多情。
苏雪张嘴想说话，却牙齿打颤，呼吸难受，吐不出一个字来，温热的眼泪在不知何时流了满脸。
齐怀瑾轻叹一声，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抚她脸上的泪水，“可能是我的行为真的让你误会了，是我的错，你要是想走随时可以，我会给你满意的补偿。”
他用不变的温柔语气说着让苏雪如坠冰窟的话。
苏雪抓上他一丝不苟的衬衣，恐惧地摇头，眼睛溢出的泪水甩的满脸都是。
她不要和他分开！
她不要补偿！
在极致的恐惧和害怕失去他中，哽住的胸口和喉咙终于能吐出话，苏雪猛地抓住他还在自己脸上的手，带着哭腔抽噎着说：“我不要离开你，不要补偿。”
透过泪眼朦胧的眼看他，他清俊的脸面无表情，迟迟不说话。
在苏雪颤抖着纤薄的身子，几乎要跪下来求他的时候。
他才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面对面地放在他的怀里，温柔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说：“想留下来，想走都随你。”
他脸上似是早有预料的神情，让苏雪打了个寒颤。
像是她此时的卑下，注定迎来以后无数痛苦的时光。
但眼前的苏雪顾不得，现在让她和他分开，她会死的，真的！
她猛地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搂住，像是抱着此生最珍贵最不能失去的东西，“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齐怀瑾温柔地轻拍她脊背，眸色却淡淡。
刘姨从厨房出来，喊：“吃饭了。”
余光瞄到他们亲密地抱在一起，见到他们小两口感情好的样子，她眸中笑意更深。
齐怀瑾把苏雪抱起放在地上，随后牵着她去吃饭。
苏雪整个人都是木的，只知道不能离开他。
提线木偶般地被他牵着走动。
晚饭吃的如同嚼蜡，脑袋嗡嗡的，精神力集中不起来。
像是处在一个醒不来的噩梦之中。
期间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完全没有印象。
再次惊醒，没见到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惊惧地站起来，披头散发，光着脚满公寓地找他。
“你在哪？在哪？”她疯狂地大喊，一个个房间找，眼里满是怕被抛弃的不安和惶恐。
刚洗完澡的刘姨听到动静，跑出来，见到她这样，焦急地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要找齐怀瑾，他不见了，他不要我了。”苏雪眼红红地看着她，难过地说道。
刘姨看着她这副样子，有疑惑也来不及思索更多，抓住她的手轻哄，仿佛怕吓坏了她，“阿瑾他没有不要你，在餐桌上他说了晚上有事要出去一会的，刘姨都听到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乖啊。”
听到她这话，苏雪脑子里闪过餐桌上齐怀瑾跟她说这话的画面。
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一点，望着刘姨担心的眼神，苏雪艰难地朝她笑笑，“我脑子刚刚坏了。”
不想让刘姨跟着担心，苏雪跟她说了声出去走走，就打开了公寓走了出去。
走进电梯，冰冷的金属板让光着脚的苏雪打了个寒颤，她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
她低头，空洞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
电梯到了一楼，她走出这栋房，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小区里修剪整齐的绿化在昏黄的灯光晕染下如梦似幻。蜿蜒的石板小径旁镶嵌着小巧的地灯，如星光点点，指引着人们前进。
空气散发着树木的清新、花朵的浓郁香。
往日的苏雪早就惬意地欣赏了，如今的她仿佛看不到这些，低垂着脑袋前行。
路过她的人，都忍不住看她。
女孩神情失魂落魄，在微凉的夜晚，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色长袖，披头散发光着脚在走。
“需要帮忙吗？”一个神色和蔼的白发奶奶走上前，关心地说道。
苏雪盯着地上，以为是路过的人在说话。
直到和蔼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她才抬头，有些不适应昏黄的灯光，刺的她眨了眨眼，看见了眼前的老人，她低声说：“我没事，不用帮忙，谢谢奶奶。”
在白发奶奶走了后，苏雪走往人少的小径。
继续漫无目的地逛，她脑袋混混沌沌，也不想想东西。
光裸的脚底踩到尖锐的物品，传来的刺痛反而减轻了她心里压抑着一股的喘不过来气的难受。
仿佛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脚底流下。
苏雪不在意地继续走。
“就是贪钱不想努力呗，还能是什么？”一道略微尖锐的声音从右前方的草坪传出。
苏雪顿住，侧头看去，见到了草坪坐着两个女人，一个穿旗袍，一个穿杏色长裙。
苏雪悄无声息地走到她们不远处站着。
长裙女子：“可能是两个人真心交往呢？”
旗袍女子嗤笑一声，涂着大红色的口红的嘴唇翕动，“交往个屁，那女人和我儿子认识的第一天就上床了，然后拿着我儿子给的钱到处买东西花费，这不是张开腿卖是什么？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这样？”
她神色满是鄙夷。
苏雪站在她们身后，脸上血色尽失，白的跟鬼一样。
旗袍女子继续说：“别以为这世界有很多纯情的女人，过去或许有，现在网络遍布的时代，女孩都鬼精鬼精的，很清楚她们在做什么，不过是没有明码标价而已。”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卖了自己还端着个逼脸装无辜装纯情。”
苏雪瞳孔震颤，再也待不下去，缓缓转身，手臂擦到旁边树枝引起“窸窣”声。
旗袍女子听到动静回头，见一个披头散发光着脚，穿着白衣，脸白的跟女鬼一样的人在她们几步外，吓的张嘴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鬼啊！”旗袍女子手脚并用地往后退。
她声音尖利高昂，把身边长裙女子吓一跳，她缓缓转身，看到苏雪也是心脏停了一拍。
见到女孩脸上微微抱歉的神情时才缓和过来一点，安抚着身边的女人说，“她不是鬼，是人。”
旗袍女子慢慢冷静下来，恼羞成怒自己的失态，对苏雪吼道：“你神经病啊！一句话不出站在我们身后。”
“抱歉。”苏雪低声道歉。
旗袍女子见她失魂落魄的神情，和脚下隐隐渗出的鲜血，脾气也发不出来，不耐烦道：“算了，算我倒霉，你赶紧回家吧，别这副模样大晚上的出来吓人。”
“好。”苏雪转身往回走去。
两个女人的谈话来回在她脑海里播放。
苏雪微眯着眼，看前方昏黄的路灯。
她真的毫无所觉吗？
有的吧。
只是她给自己织的梦太好，太完美，她下意识地不去想那些不合理的事。
比如他反复让她跟她回家，比如从没有说喜欢她爱她，没有说过一次正式在一起的话。
一开始就拿了一张一百万的大额卡给她，并且每个月往里打五十万。
此外还有种种种种……
她觉得花男朋友的钱理所当然，却没深想，这种给钱的方式本身就不对劲。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在包养她。
她却掩耳盗铃。
苏雪自嘲地笑了一下。
走着走着，前方昏黄的路灯下出现了齐怀瑾颀长的身影，苏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直到他直直地朝她走过来。
齐怀瑾站在她面前扫视她，从她散在肩上的头发，苍白的脸，单薄的衣服，再到光裸的脚。
见到地上隐隐出现的血迹时，他瞳孔一缩，抬眸看她，隐隐带着些怒气说：“你在干什么？”
苏雪在他摄人的目光下，小声地说：“散步。”
齐怀瑾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直接打横抱起她，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你觉得我是为了你的钱吗？”苏雪在他怀里，垂眸捏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问。
齐怀瑾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往前走，“这不可耻，我有你要的，你有我要的，我们互相交换。”
这几乎是在肯定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