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奈奈酱，欢迎回家~”岸谷新罗在客厅探头。

“我回来了。”理奈关门，不意外地看见折原临也坐在沙发上。

折原临也手上转着匕首，眼神里不爽中又藏些什么，“果然，监控我的是你吧，奈——奈——酱——”

理奈面无惊色，语气平淡，没有被发现的惊慌，“是的，折原先生。”

“阿拉，赛尔提叫我出去有事呢，你们先聊着，拜拜~”岸谷新罗见情况不妙，狡猾地溜走。

“哼，新罗这家伙。”折原临也一声哼笑，又看岸谷新罗逃之夭夭，又转移视线，盯着理奈，兴师问罪。“你呢，为什么要监视我？”

他语带尖刺地讥讽，“害怕我把你的身份捅出去？这倒不用担心，不过你最近和小静走的很近嘛，看着真让人不爽，说不定哪天我不开心就说出去了，这样看来，你做的还不错嘛，学到点东西了。”

理奈坐在沙发上，耐心地听完折原临也的话，少女慢吞吞开口，“不是，只是担心折原先生。”

“哈？”折原临也被这句话打个措手不及，就像全副武装面对他人的攻击，但迎来的只是个柔软的拥抱，他不适应地一声怪叫。

“折原先生总是会陷入危险中，不是吗？我很担心折原先生的安全，所以会查看折原先生附近的监控。”理奈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件事。

折原临也像看到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勉强镇定表情，脸上快挂不住笑，“可是真会甜言蜜语的小滑头啊，在新罗身边都学了些什么呢。”

理奈又从他身上感知到抗拒与惧意，她不解地望向折原临也强装镇定的眼睛，“你在害怕什么呢，折原先生？”

理奈和折原临也是同类，这是少女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就笃定的事实。

同类间可以互相识别，所以折原临也会出现在理奈面前，所以理奈会轻易同意折原临也的请求，这是少女对同类的宽容。

折原临也，一切事变的幕后推动者，他有很强的参与欲望。希望成为所有事情的一部分，但又不愿意成为中心。

和理奈一样，他没有从折原家父母长辈处获得足够的关心，和理奈不同的是，他适应了这种缺乏关注的环境，并进化出了“自我淡化”这样的本能来让自己感觉舒适。但他还是渴望别人的关注，渴望一种参与感。

没有人注视理奈，没有人关注折原临也。

“不用担心，折原先生，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少女如是说着。

回应她的是面前空空如也的沙发与关上门的声音，成年人在这场自顾自以为的交锋中落下风，落荒而逃。

“人际关系，真难啊。”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女在空荡的客厅自言自语。

生活中难的不止有人际关系呢。

理奈拿出手机，调开界面，一片红色，理奈相当悲伤的闭上眼，手机屏发出的红光照在少女苍白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满面悲凉却可以体会。

股票，也好难啊……

要没钱了，理奈坐在桌前，计算开销。岸谷新罗和赛尔提囊括了日常的花销，但理奈的学费是她坚持自己付的，还有窃听器和能侵入系统的高配计算机，都是由理奈自己购买。

林林总总，划拉下来，还剩一点钱，但理奈觉得也支撑不了多久。

岸谷新罗每次对理奈进行人体研究时会给一笔钱作为“精神损失费”，除此以外，理奈也不再接受岸谷新罗和赛尔提的金钱。

先找找什么有挣钱的途径吧……股票已经是惨败了。

理奈沉思片刻，摸到东大医学部学生论坛。啊，找到了。

一篇帖子出现在屏幕上，《柳叶刀》最新论文《线粒体移植治疗帕金森病的灵长类动物实验》Results部分速译，10000円/千单词。

是的，理奈想到的挣钱途径就是代写作业。

理奈接下，鼠标点动，键盘飞速轻击，开始挣钱。

……

窗明几净的咖啡厅内，理奈和迹部景吾坐在一旁，桌上散落了几份文件。

“薪资是80万日元/月，做的好有提升空间

。部员胜率提升10%：+30%年薪奖金如果帮助全国大赛夺冠：单次奖励500万日元。”

迹部景吾见理奈脸色不变，没有什么答应的欲望，增加筹码道，“你的目标的东大医学部吧，榊教练也可以给你推荐名额，提前特招的优势会增加，只要你加入网球部，帮助我的部员提升技术。”

在迹部景吾看来镇静自若，听到他提出来的条件仍面色平淡，不为所动的理奈，其实早就在第一句时就呆住了，脑子里循环着80万日元月薪。

眼中的平静只是惯性的表情配置，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开口，迹部景吾就又突突突说起来，理奈沉默了。

从80万日元的漩涡中拔出来，少女勉强恢复理智，平稳的声线掩藏了她惊诧的内心。

迹部景吾的视角，理奈轻敲桌面，矜持地点点头，“可以，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我最近在准备东大的自主招生，对于帮助你的部员提升网球技术这件事，我也需要时间去准备学习。”

迹部景吾的目光从桌面上少女洁白的指节轻轻探进她的眼中，冷静克制的女孩侃侃而谈

面对高额薪资没有贸然答应，而是评估自己的能力提出合理的要求。

玻璃的侧影中，倒映着他专注的眼神，欣赏的目光流露出来。他意识到看理奈太久了，敛下眸，端起咖啡，优雅轻啜，品质一般的咖啡不合大少爷的口味，迹部景吾微皱眉头，缓缓道，“大概多久？”

“下学期开始就可以了。”

有点久了，迹部景吾还是希望越快越好，都大会已经结束，关东大赛在6月初开始，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时间紧迫。

“当然，”看出他的急迫，理奈压压手，“这期间我也会帮助你们，算是试用期吧。”

迹部景吾满意松开皱起的眉头，伸出右手，“合作愉快，岸谷副监督。”

“合作愉快。”

双手轻握，一触即分。少女微凉的体温还残留在迹部景吾掌心，他不适应地张张背后的手。

“这是合同。”

迹部景吾移来一份文件，“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吗？”

被岸谷新罗带来的律师接过，仔细看看，“理奈小姐，可以的。”

“那就这样好了。”理奈接过文件，干脆签下名字，盖章。

“好了吗？”岸谷新罗从手机里拔出头，“okok。”他随意签上名字。

“我们理奈可真厉害。”岸谷新罗呼噜呼噜理奈的头，女孩也乖巧地任他施为。

看着面前不复冰冷，柔和气场，乖巧任撸的女孩，迹部景吾挑挑眉，收起文件，“那我就先走了，再见，理奈。”

“嗯，再见，景吾。”礼节性的回应。

与亲密的称呼截然相反，迹部景吾从她眼中还是看见一如既往的平淡，或是说冷漠。世俗意义上判断关系远近的规则似乎在少女身上不适用。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随着推开的门泠泠作响，迹部景吾略有好奇地想，侑士是怎么和她处好关系的。

坐在车里，迹部景吾透过车窗，穿过咖啡店的玻璃墙，观察着少女。

不同于与外人相处时的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向来冷漠的眼眸面对亲人时像坚冰融化了的清潭，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柔和下来，机器人一样的脸上也会有生动而可爱的表情。

可爱……？迹部景吾对自己的想法有些讶异，还未收回的视线一瞬间和少女对上。理奈被岸谷新罗逗笑的笑容和柔和的眼神还没散去，就和迹部景吾对视上。

阳光正好，迹部景吾深蓝色的眼中是吝啬于表情的少女温柔的笑，他错愕地看着，不知为何屏息，连心脏也停跳。

即使是巧合，迹部景吾还是第一次被她这样看着。

在那双温柔的棕色眼眸中，好像你是她最重视的人，如同微凉的清溪流过肌肤般的舒适。单单被她这样看着，无论是多么躁动不安的内心都会被抚平。下一秒，被十足重视的满足感便充斥全身。

带着未散去的笑意，理奈点点头，当做招呼，又移开视线，留给迹部景吾一个侧脸。阳光温暖地撒在少女的脸上，映衬着她漂亮的笑容，绘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迹部景吾收回视线，短暂的停动后，耳边自己的心跳声鼓噪，大得让他有些怕心脏因为过度跳动出问题。

无法控制的不止有心脏，急促的呼吸与过热的耳尖昭示着少年不平静的内心。

还是国二的少年还没有修习到完全控制情绪的能力，或许即使可以，也没有人能控制自己的心动。

迹部景吾觉得有些荒谬，再怎么样，就因为一个笑就心动也太草率了吧。他试图理智分析。

“抱歉，景吾少爷，让您久等了。”司机姗姗来迟，汽车启动，离开。迹部景吾不自觉看向身后，理奈的身影逐渐消失。

迹部景吾开始复盘，回忆与理奈的每次相处，四处检索的大脑活跃异常，好像在通过高频的思考盖过纷乱的心绪。

与少女相处的画面不停在脑中闪回。终于，记忆停留在初见时少女凌厉如黑豹的锐利眼神，那掀起的风至今似乎仍吹拂着他，这才恍然意识到，悸动，并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