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克拉拉一脸不敢相信,使劲儿摇头晃身拉着雪伦,叫唤说贝尔先生绝对不可能是CP分子。
“他可是个英国人嗷~”
说得好,剑桥五杰给你点赞。
雪伦问克拉拉那又怎样。
“加西亚老爹跟我讲,德国佬研究CP主义,髪国佬尝试CP主义,最后俄国佬成为CP主义。至于英国佬,他们为什么始终都在反CP啊~”
维克托在一旁冷笑:“即便是伦敦东区最贫穷的工人,一想到大英帝国冠绝全球的财富和威势,便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听到这段话,雪伦微张嘴唇,屏住呼吸,抑制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
源自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现状》——维克托你别往下说了,当心调查局的人就在外面盯着你呐!
只有加西亚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件事情上,他问雪伦,老贝尔的秘密酒库有没有出事。
“我猜没有。”
雪伦抬头仰望旋转楼梯,昨晚上出了变故,她居然没想到趁机去上面看看,平常贝尔先生可是一直锁紧了二楼的房门。
“别看啦,朱利安教授把门锁了。”克拉拉叹气道,“他说会让贝尔先生给我加薪,可听你这样说,我好害怕余下的薪水都拿不到了嗷。”
雪伦听克拉拉一个劲儿解释,这才知道是朱利安教授,上午通知他们过来打扫、整理。
也对,昨天是他拿走了门房钥匙,但为什么要锁住二楼呢?
“看来他是不希望我们找出贝尔先生的秘密宝藏。”雪伦若有所思道。
众人继续忙活起来。
雪伦帮着收拾了一番,重温过去熬夜后不眠不休工作的感觉。可她毕竟是一晚上高强度动脑,不到半小时,就觉整个人头脑发胀,晕得厉害,赶紧跟克拉拉解释,说自己一晚上没睡好,要提前溜回去。
“给你这个。”雪伦把门票塞给克拉拉,“今晚你可以跟老爹一起去百老汇。”
“哇哦~”
克拉拉兴奋接过门票,举起来仔细打量:“曼哈顿西四十五街——普利茅斯大剧院!晚上七点三十分——《安娜.克里斯蒂》!偶买嘎~太棒了!”
加西亚一直竖着耳朵,闻言立刻搬着废纸篓、漂移到克拉拉前方拾掇。
“你能跟着我一起去吗?”克拉拉兴奋过后,向雪伦发出邀请,“偶卖嘎,我还是第一次去百老汇!”
雪伦摇头:“其实,我也没去过。”
克拉拉毫不在意道:“那正好!咱们俩人搭个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晚上五点半在这里碰面,我请客吃饭!”
加西亚眼中的光芒熄灭了。
雪伦原本是想拒绝的,但克拉拉的话直接堵死了某人的憧憬,她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我要先回去休息。”
克拉拉毫不在意:“没问题,这里交给我们吧~晚上见!”
“好吧。”
雪伦想了想,觉得晚上去看一场戏剧也未尝不可,尤其是那种爆款热剧。
一路走回简街11号,雪伦突然想到,像朱利安教授那样有辆车,挺好的。
只要不是敞篷车。
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怕淋雨,更怕偷车贼惦记,绝对不是不安全。
毕竟,正经人谁开车戴钢盔呢?
舒舒服服补了一觉,雪伦起身一看,才四点多。
她不慌不忙地洗漱打扮,换上了最好的衣装——其实也就那一套。
接着雪伦将头发梳直,分出左右额角靠后的两束头发,扎成两条小辫,向后盘起形成一个发环,套上简洁的蝴蝶发卡固定住。随后又从耳后方同样分扎出两条小辫儿,向着发卡下方并拢成一个轻巧的发髻,这样整体看去,她黑色柔顺的长发就显得典雅大方,同时又保留几分少女的纯真。
“这大概就是姐们说的,体力不够,技巧来凑。”
雪伦胡咧咧了一句,继续把自己捯饬地漂漂亮亮。
到五点十分,雪伦停下臭美,离开了房间。
快要走出公寓时,警卫叫住了雪伦,说自己刚交接班,就发现有她的信件。
“谢谢。”
雪伦接过来一看,颇为意外地发现,这不是一封走邮局途径寄来的信件,而是时代出版社那边直接送来的退稿件。
大概是他们没法联系上雪伦,便按着起初雪伦留下的住址来退稿。
拆掉厚实信封上的封漆,雪伦所料不差,是原稿和编辑附上的退稿理由。
“审核这么快嘛?”
雪伦颇感意外,明明说好的三堂会审,这才没过几天呢!
不过她的心态已经锻炼出来,就像一天只涨两个收藏,再掉一个,那都不是事儿。
把信件塞回手袋,雪伦继续向着霍普艺术之家进发。
“滴!滴!”
在第二条街道口,随着喇叭声响起,熟悉的厚重嗓音传来:“乔纳森小姐。”
雪伦抬头看去,是克拉肯警官。
“Sir。”
“不用这样拘谨。”克拉肯警官推开车门,利落地从副驾驶位跳下,走近道,“我更想成为纽约市民的好朋友。”
然后开门FBI、一秒清空弹匣吗?
雪伦默默吐槽,同时笑容满面道:“我记得您是属于城区警局。”
“我升调了,目前就职曼哈顿分局。”
雪伦打量他身上的警徽,心中恍然:难怪昨晚协调调查局办案。
“祝贺你。”
“谢谢。”他正了正硬挺的黑色大帽檐,微微侧身道,“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分局找我。”
雪伦点头,心想:但愿没困难。
雪伦突然想到了唐龙,没多犹豫,在克拉肯转身离去前,询问唐龙的情况。
“如果我没记错,他被转入到曼哈顿看守所(The Tombs)。”
“那真是——”
太不友好了。
雪伦清楚记得,前几天翻阅报纸,《纽约时报》刊登了一则新闻,有人因为支付不起保释金,被关在曼哈顿看守所长达三个月,并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克拉肯皱眉,扫了眼落日余晖下,格外动人的雪伦,最后把“别和东方人混在一起”的劝告堵在喉咙。
却没想到雪伦继续向他追问杰拉德.贝尔的处境。
“不知道。”克拉肯显然很忌讳谈这些,快步回到车上,“调查局的事情不归我们管。”
“好吧……再见。”
雪伦挥挥手,看着警车发动,继续向前巡视。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一时间想不通,她继续向着西大街走去。
来到霍普艺术之家门口,克拉拉不在,雪伦索性到街对面的长椅边坐下。正当她要掏出信件重新阅读,有个流浪画家凑了过来。
雪伦礼貌婉拒了他的自荐。
画家却很坚持,表示自己不收钱,况且至多占用十分钟,不会耽搁到雪伦的正事。
瞧他整洁的衣装面容,良好的谈吐举止,说话间带有明显的髪语口音,雪伦答应下来,并询问画家是否来自髪国。
画家一边观察雪伦,一边开始挥笔描绘,沉默了一会后,才回答说,自己来自魁北克地区。
他毫不在意道:“我被加拿大政府驱逐出境了。”
哦~雪伦挑眉,想到某种可能,微微扬起下巴,模仿夏尔.戴高乐道:“自由的魁北克万岁!”
“Vive!”(万岁)
画家激动起来,同样高呼万岁回应,并要求雪伦保持刚才的动作。
“Vive~”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总要间歇性亢奋地喊上几句,大概是要保持刚才的状态与感觉,令人出奇的是,他手中画笔没有任何停顿。
于是,在克拉拉出现之前,一幅生动的肖像画诞生了。
雪伦接过来打量,竟然和镜子里的自己有八九分像,唯一不同的是,眼神过于凌厉了。
“谢谢。”她说,“很像,比我知道的不少画家都要棒,但这不是我。”
画家激动回应说:“它就是你!”
“不是。”
“哪里不是?”
雪伦伸手指向眼睛:“这里,我没有这种眼神。”
画家笑了,他突然深深盯着雪伦:“我说这就是你,世界上最美丽、最动人的小姐!”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你的双眸会杀人、会放火,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你杀死了我身体中的怯懦,让我能鼓足勇气对你说,我的心已经完全被它俘获,我愿称它为——芳心纵火犯。”
好家伙,你这是张嘴就来啊!
雪伦先前还以为他一本正经,没想到终究脱离不了髪国男人本性的桎梏。
她冷冷道:“真遗憾,你打动不了我一点。”
说罢,雪伦拉开手袋,想支付他一笔肖像画费用,自己不会占这种人一点便宜 。
“夏多!”
一道尖叫从背后传来,雪伦转过头去看,克拉拉正怒气冲冲边跑边喊话:“你个酸萝卜别吃,又在这里欺骗姑娘们!”
啊?
雪伦回头一看,画家已经麻溜扛起架子,提上小包,迈着小碎步跑出十几米远。
等克拉拉喘着气来到雪伦身旁,名叫夏多的男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西大街。
“呼~呼~”克拉拉喘着气,最后朝画家消失的方向抱怨道,“别像个娘们一样逃跑,你这种髪国男人,呵~就连一根髪棍都比你硬上十倍。”
说得好!
雪伦严肃地向克拉拉指正,髪棍可以充当武器,所以硬度上相差不止十倍。
她们对看一眼,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