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南山紧急收回发散的思绪,转而继续思考“利益”点,大致有了一两个猜测,但太虚,没有支撑。
一抹血色撞入眼眸,从前方矮墙的墙根处走出那名红眸的女玩家,仰头望着她,神色淡漠。
“大师好兴致。”
南山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跃下矮墙扫了扫衣袍,立掌:“一时兴起,施主也是来此赏花?”
她转眸示意旁边的一片桃花。
殷云澜却不接话,踱步至她身前,赏脸扫了眼桃花,又看向她,那双红眸泣血,在平平无奇的脸上也给人一种心悸感。
“大师诵经时,觉得村中的佛像如何?”
南山抿了抿唇:“宏伟。”
太大了,多有钱才能修得起这么大的佛像,外皮还是全镀金。
殷云澜点了点头:“大师真的觉得这个村子没有怪异之处吗?”
南山探究地与那双红眸相对:“施主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小僧修行不够,倒是没发现什么怪异。”
红眸微眯,闪过一丝笑意,殷云澜意味不明地抬了下眉尾,越过南山径直离开。
南山蹙眉。
这人难道发现她是玩家了?
还是说——发现了关键剧情?
她点开界面,剧情解锁度依旧保持在10%。
想不明白,搁置。
回到村里,那位新人榜第一的玩家正带着九名男玩家热火朝天的帮忙搭建祭台。
看空间和那些巨大的木头,祭台应该不会小,还需要一些祝台,怎么也需要四五天才能搭好,若是要做得精细些,在丰收节前一日完工,正好。
南山又漫无目的的从村尾逛到村头,又回到客栈,走到门口就察觉到一股熟悉的视线,抬头,和窗边不带情绪的红眸再一次相视。
这玩家……是盯上她了?
“殷姐?”
俞舒羽转了一圈回房,见殷云澜靠在窗边望着外边儿,走过去向下一看,楼下早已没了那名僧人的身影,“什么都没有,您在看什么?”
殷云澜未答,她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旁边倒了杯水,喝了两杯才缓过来,坐到对方身边说出打探到的消息:“只要一问村子里具体的营生,村民就没那么热情,嘴死活撬不开,多半不是什么正经营生。”
“其他没查出来,倒是小溪边儿住着那位老婆婆有点怪,见人就关门,怎么敲门都不出来,今天追着村民问营生的事儿将他们惹得有些不满,不好再问多的,明天我去探探老婆婆的事。”
“对了,那位新人榜玩家有些不对劲。”
殷云澜这才给了点反应:“哪位?”
“还能有谁,本里不就那一位一开始就公布了身份吗?”俞舒羽被问得一愣,“你还知道其他人?”
红眸淡漠,望着远方,语气也冷:“知道。”
还是第二次见了。
“那这个副本确实卧虎藏龙。”隔壁传来开关门的声音,俞舒羽凑近些,小声问:“殷姐,您真不知道那大师的身份吗?”
“我总觉得他就是NPC。”
“还是重要NPC。”
殷云澜眼前再次闪过那一双眼,红眸轻漾。
没得到回应,反正殷姐经常这样,带她副本也只是兜底,其他都需要她自己处理。
这人虽有一双冷峻疏离的下三白眼,性子却随性,毕竟有个话痨姐姐,话虽算不上密但也不少。
这会儿自顾自分析了一堆,殷云澜想着事没入耳,倒是最后一句听清楚了。
她说:“我觉得那张脸太出彩了,亦正亦邪,像极了游戏里重要NPC的高端建模脸。”
殷云澜赏脸开了口,只说了两个字:“眼睛。”
这人的脸并不是让她注意的重点,而是那一双眼。
黝黑深邃,澄澈又赤诚。
仿佛能透过那一双眼看到那人永不枯竭的灵魂和生命力。
那一双眼看过来时总是率直,偶尔带着一点探究和打量,望向其他玩家时眸底藏着一些无奈和恶趣味。
是那样的丰满、可爱、生机勃勃。
山林间的溪流不如那双眸清澈,炎日的骄阳不如它炽热。
站在她面前,被那双眼注视,会让她升起一种照镜子的错觉——灵魂都无所遁形。
她不喜欢。
殷云澜收回视线,关上窗,没对俞舒羽解释自己意味不明的话,转而提醒道:“她的身份不重要,如果她有‘任务’,可以做做看。”
这个玩家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
她已有领教。
技能也有些特殊,是能混淆NPC认知的能力么?
俞舒羽没多问,直接应下。
夕阳西下,天色暗了。
搭建祭台的人收工,街边再次熬粥蒸面,炊烟升起。
难民们排起长队。
南山在屋里待了许久,其他玩家干苦力的干苦力,四处闲逛的四处闲逛,但剧情解锁度卡在10%,没有增加,探索度也停滞在80%。
吃饭的时候俞舒羽和殷云澜似赖上她了,又端着碗坐在对面。
南山没有理会,视线虚虚落在另外两桌玩家,时不时扫过。
那位寸头男抓着旁边的男生说着什么,旁边那位新人榜榜首还时不时搭句话。
女玩家也叽叽喳喳交流着发现,但两项进度并没有因众人的交流波动,看来确实没有新的发现。
倒是帮忙搭建祭台的玩家饿坏了,一直在埋头苦吃。
南山见没信息,便不再看,草草用完饭就回了房间。
入夜,玩家小声交谈着各自回房,声音飘荡了一会儿,彻底安静下来。
南山坐在窗边拨弄着腕间的手串,眸中思虑深重。
难民的闲谈声停歇,关门声接连响起,整个村子陷入寂静。
夜色更重。
[主播真要出去啊?]
[其实也还好,如果第一晚都不敢出去,后面越来越危险,更出不去]
[但是意义不大啊]
[老婆自有打算,我相信老婆!]
客栈三楼,朝向村外的窗户打开一扇,一道轻灵的身影跃出,落到矮墙内,贴着墙面在小道上悄声奔跑。
隔壁闭目养神的女人突然掀开眼,红眸在夜色中泣了血。
南山从房屋间的小巷跑出,脚步轻灵,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难民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紧紧相依,睡得很熟。
南山脚步更轻,从他们之间跑过,一直跑到佛堂。
门锁了。
她盯着那古老的横开锁,眉心蹙起。上前捏着铜锁,侧起观察锁眼,取出钥匙道具比划了几下——不行,对不上。
抬眸,盯着没有任何牌匾和标识的佛堂大门,双眸微眯。
算了,回头再试。
转身跑向村子入口。
入夜后气温略低,僧袍好几层裹在身上竟也有些凉。
她丝毫未停顿,一步跨出村子。
周遭的空气突然凝滞,南山后背一紧,脚尖踩地,顿步、转身,腿部肌肉绷紧。
“滴答。”
声音刺入耳中的同时她猛地窜出,几乎是腾空跃回了村子里。
下一秒,一道锋利的风自后背扫过。
“滴答。”
“滴答。”
水珠坠地的声音接连响起,南山猛地转过身。
这一动,似惊扰了风,又似点了火,自村子入口向外迅速点燃一盏盏“烛火”。
南山盯着外面那一双双透亮的小点,吸了口气。
眼睛。
外面全是如野兽般狰狞的双眼。
黑夜中看不清那些东西的身躯,只能看到似烛火摇曳的双目。
“滴答。”
水滴声不歇。
像极了野兽极度饥饿时瞧见新鲜猎物后不受控制分泌出口水,垂涎欲滴都不足以形容,应该说垂涎已滴。
南山敏锐的捕捉到了双眼下方偶尔一闪而过的晶莹。
[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再也不用第一视角了!]
[还以为能见血呢,主播这反应力真的只有F级?]
[没事啦,第一晚基本不会有事——应该吧?]
南山呼出一口气,与村外的“野兽”面面相觑,半晌没有移动。
[还不回去?]
[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按理说我们没有这种东西]
[我说犯了就是犯了!]
不让出村么?
但白日在矮墙外转悠却没遇到这东西,又是入夜触发的机制?
沉思半晌,南山突然取出了金钵,抓在手里朝着村外迈出。
[啊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
[主播不要作死啊啊啊啊啊!]
[如果是血殃在这儿,她跑出去能活,你不行啊!]
[数量太多了老婆!]
眼前“烛火”剧烈晃动,闪过,南山立即抬手砸出。
没有太大的声音,触感很怪。
很“虚”,没有实体感。
无数双眼睛闪烁凶光迅速靠近,南山轻巧往后一退,那些东西被阻挡在外,只是视线范围从上至下铺满了眼睛,极近,似要贴到身上来。
[吓晕过去]
[还以为老婆疯了]
[还好还好,精神还正常]
南山:“……”
快要不正常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密集恐惧症也要犯了。
斟酌几秒,南山如法炮制,只探出一半身体,砸了几下,但那些东西数量太多,速度快如风,黑夜中也看不见身躯,南山还是托大了些,手臂被缠住。
她只感觉阴冷柔软且单薄的东西紧贴在小臂,逐渐收紧,一双眼睛似长在手臂上,紧紧贴着,让她心里一阵发毛。
立即退后回到村里,并试图将手也抽回来,却受到一股强硬的阻力,手臂越来越重,上面“生长”的眼睛越来越多,逐渐向肩上攀爬。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举起金钵就朝着手臂砸。
手骨剧痛,那些东西也没讨到好,砸了数下,知道痛了,松了一瞬力气,她立即绷肩将手臂抽回。
“叽——”
怪异的尖叫声炸响,手臂上的眼睛飞速褪去,她迅速后退几步远离入口,捞起袖子看了眼,布满勒痕,还有几处淤青。
抬眸,数不清的眼眸填满视线,她喉结一滚,有了一个令她后背发凉的猜测,试探朝前靠近,和那些眼睛几乎贴面。
整个人透出跃跃欲试。
数米外的房顶,眺望这边的殷云澜神色怪异——
她真的看不懂这个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