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围在一张桌前，抱着头一起疼。

“我上去睡会儿。”

崔寒烟突然丢下一句话起身走了，冷着张脸，不似出发前笑眼眯眯的模样。他很少这样子异常。

“怎么了？萧大小姐是不是踩了二皇子的脚了？”星辰小声问。

萧蕴难得没翻给他一对白眼，双手托住脑袋：“出了点小事。”她转向星辰，“你们少男一般都喜欢什么？”

少男，快二十岁的少男。被直接排除在少男队伍外的陆狸公子轻咳了一声：“为什么不问我？”

“因为你不是。”萧蕴脱口道，“你是……”眼珠一转使坏道，“老男人。”

“……”

属实自取其辱，陆狸默默闭上嘴，珠珠捂住笑，努力替他辩解：“才不是呢，不过三岁而已，阿狸哥哥可年轻的很。”

萧蕴心不在焉地“嗯嗯”了两声：“也对，只大你八岁，很年轻。”点评她，“色令，智昏。”

珠珠：“……不是。”

“就是！”萧蕴端着茶杯肯定。

星辰这边终于想出来个答案：“喜欢美女。”

萧蕴手里茶杯猛砸在桌上，杯中水洒出一片，她压抑着四散的杀气：“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还是说不想要我去替你……”

“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星辰连忙求饶，就差当场下跪了。

陆狸却在这时冷嗖嗖开口：“男人喜欢美女天经地义，不管是少男还是老男人都喜欢美女。”扫了萧蕴一眼，刻意加重语气，“我指的是，大美女，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小荷？？萧蕴猛地想起来，昨晚他背了她一路，贴得那么近，他当然什么都知道，此时分明是报复她说他老东西，外加嫌弃她不是个大美女，是个小屁孩，血一霎涌上脑袋。

星辰努力忍着笑，实在是忍不住：“我也去睡会儿！”

要不是珠珠拼命拦着，萧蕴能把茶壶茶杯都按在陆狸脸上。

“你……”她紧握着茶壶把手，骄傲地挺挺没什么料的胸，“那又如何？本小姐年纪还小，没到时候，将来总会长大的，长很大……”嘴被珠珠一把捂住。

“是吗？”陆狸浑然似不怎么在意，“那又如何，不还是一样……”说着施施然出门，后面几个字萧蕴没能听清。

萧蕴挣脱开珠珠的手，追着陆狸的背影一同往外跑：“大狸猫，你给本小姐站住，我跟你拼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白日的丰都是个正常的城镇，到处热热闹闹，高大的树荫下，陆狸慢悠悠等着她追上。

“所以横竖都是我死，是吧？”陆狸站住脚，萧蕴停不下来一脑袋扎过去狠狠磕在他胸膛上，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陆狸却指指街角处的一家花店：“给他送枝花吧。”

萧蕴捂着脑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

陆狸好心地伸手替她揉脑袋，他说：“花不是重点，重点是心意，你送什么他都会很高兴，不妨试试。”又说：“男人其实很好哄的，你真是……”

摇头叹息。

萧蕴感慨自己果然记吃不记打，他方才还那般笑话她，现在变了脸孔，她都想把方才的事给忘了。

到底谁才是色令智昏啊？

“那你喜欢什么花？”萧蕴恍然，“对了，陆大公子不喜欢花，喜欢美女，我们家珠珠就是美女啊，现在是小美女，以后是大美女！”

“你呢？”陆狸根本不上套。

萧蕴迷惑，陆狸故意学她说话：“我们家蕴儿也是美女，现在是小美女，将来会是大美女。”

“我才不是，是你说我胸小。”萧蕴反驳，“你还嫌弃我，说我长大了也一样。”

“一样？”陆狸轻轻地笑了，“自然一样，一样可爱，所以不要急着长大，小荷花。”

还敢说，小荷花是吧！

萧蕴假装宽慰，摆出个笑脸，趁他不注意，老招新用一脚狠狠踩在陆狸脚上，紧跟着一肘子过去落在他腹部，陆狸脸色一瞬惨白。

萧蕴只当看不见，去买花，给崔寒烟挑了束干净的白荷，想了想还是大度地给后面那个也挑了一束。

过来塞进陆狸怀里，陆狸低头，见是白茉莉。

“谢谢你昨晚救了我，两次，不用客气。”萧蕴说罢，回客栈找崔寒烟。

陆狸掌上，白茉莉墨绿的叶子间有霰雪似的小小白花，正散发幽香。

捏着花站在房门口，萧蕴想起来方才的事，起因是崔寒烟又吃飞醋了。只因为在一处医馆里，萧蕴想起来要给陆狸买治他脸伤的药，崔寒烟由此知道了昨夜的事，就开始不对劲了。

知道自己半夜三更跟除了未婚夫以外的男人逛山头，哪怕是舅舅也多少是有些不太合适，萧蕴也不否认：“可要不是他，你现在应该正在断崖下找我的尸体。”她说，“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小气？”他气的直笑，“一天了现在才想起来，等你的药买回去，我看他伤口都长好了。”

萧蕴不想多说，他却非说她心里塞的全是陆狸没有他，不依不饶耍起赖来。

这题超纲了。

在人间活了十五年了，连七岁的旭儿撒起娇来都没有这般恶心人过，萧蕴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承认心里是陆狸，却不承认没有他。或许真是有的，怎么可能没有？

“那你想我怎么证明？”她问。

“哼！”

萧蕴：……

她还在门外站着，皱着眉头纠结，冷不防几双手从背后伸过来，齐齐使力一把将她推了进去，门被撞开，正对上崔寒烟。

“……”萧蕴把花递给他，“本公主请你去划船，就今晚，你要是不给面子，我往后就不理你了，你自己回京城去吧！”

崔寒烟不接。

“我数三个数，一，二……”

纤弱的少女倔强地站着，虽是换了身寻常布衣，这几日眼下也明显有倦色，倒是更加灵动，正直瞪着他，攥着拳该是准备打人。

那还是不惹了吧。

第三个数还没数出来，花被接了过去，崔寒烟轻嗅了一下抬眼看她，萧蕴别开眼睛，犹豫了一瞬还是别扭地转过来，正对上他的视线。

“三。”

“去。”

丰都北侧的湖，夜色甚浓。

本来是想看满船星河，然而天公不作美，没有星河，只有阴云密布。崔寒烟静立在湖边，等着萧蕴上船表达诚意。

萧蕴怎么也迈不出一步，她怕水，尤其是黑夜的水面，像等待着吞噬一切的恶鬼。

藏在暗处举着片树叶遮目的三人也跟着心神不宁，陆狸想要出来阻止，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手臂：“这是他们的事，阿狸哥哥不能去。”他立刻明白珠珠的意思，这种事不该他出面，他也不能再乱掺和他们两个的事。

崔寒烟还在等，萧蕴咬牙不认输，抬脚要踏进船里。

手臂被拉住。

“算了。”崔寒烟语气分明是缓和，却仍假装冷淡，“我怕掉进去，原谅你了。”

萧蕴心头纾解。

刚想走，眼角处绿光一闪，一只死魂虫从水面飘过，径直朝着萧蕴而来。

啪。

崔寒烟双手一合，小虫子在他掌心扁成一片。陆狸听见声音心知不好，率先走出来，身后紧跟着珠珠和星辰。

然而，崔寒烟盯着珠珠的眼神却有了丝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