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夜蛾正道和乐岩寺嘉伸注意不到的地方后，五条悟拍了拍夏油杰的背。

“好了，杰，你去给老子去买甜品——要多多多多的甜品！老子等会做的事情，可是超级耗费能量的。”

“悟，你又想做什么？”夏油杰有不好的预感。

“杰不是想要[两面宿傩的手指]吗？老子当然是给你去弄手指了。”

“你知道剩下的12根手指在哪里？”

“怎么可能？”五条悟两手一摊，“遗失的手指这么久没闹出动静，想必是被人刻意藏起来了。”

“那你……”夏油杰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不会想抢劫高专的手指吧？”

按理说夏油杰应该要阻止五条悟的，但他心里有点蠢蠢欲动。

先不说手指可以用来收集咒灵，十年后两面宿傩复活了，还获得了足以打败悟的力量，怎么想高专的手指都是没有保住的。

都是被抢，比起被不知名的东西抢夺，不如让他和悟来帮忙保存手指。

“杰，你要阻止我吗？”

“悟，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异口同声。

“哈？”

五条悟过了好半天，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疑问词，夏油杰则不自在的转过脸去。

“哇塞，杰，你竟然不装优等生了。”

短暂的诧异后，五条悟兴奋起来，比起被说教，他当然更喜欢——大闹一场啦！

“我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这一点悟也清楚，不是么？”夏油杰垂下眼睛，不敢去看五条悟。

五条悟把身子仰成90度，从下往上的看着夏油杰：“杰在心虚什么？老子当然早就看出你的本性了，你不会以为你在老子心里的形象有多正面吧？”

他嘴里的“好人”，和五条悟口中的“优等生”，完全是两件事。

对了，现在的悟还是学生，他眼里的“坏人”，大概也就是逃课、违反校规之类的人。

在五条悟身上套满滤镜的夏油杰没有继续解释，他不希望用肮脏的大人的思想去污染悟。

五条悟看着欲言又止的夏油杰只觉得有意思，这个世界上，只有夏油杰会认为他是天真单纯的普通学生了。

“杰，老子可是从出生起就上了黑市的暗杀名单，五六岁的时候就亲手袚除过诅咒师了。你把老子当成纯洁的小白花了？老子见过的黑暗，可是比你以为的要多的多。”

五条悟直起身子，和夏油杰背靠背站着，脸上褪去了肆意和嚣张，语气也变得沉稳起来：“杰，我们开诚布公的聊聊吧。老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相信了杰口中的‘苦夏’。当时老子沉浸在力量提升的快/感中，又相信杰会自己整理好情绪，就一直没和杰好好聊聊。”

“现在夏天过去，冬天到来，杰又开始‘苦冬’了。”

说到“苦冬”这个词，五条悟自嘲的笑了笑。

“这段时间，老子同样沉浸在杰回来的快乐中。我们重新有了共同的理想，老子也相信杰不会第二次抛下老子离开。但是，杰，你还是不开心吧？”

夏油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杰为什么不开心？因为那只吸血鬼的话？杰应该感受到了，大家并没有因为它的话就改变对杰的态度。至于那些背后说闲话的不重要的人，杰完全没必要去在意。”

夏油杰继续沉默，五条悟也继续说了下去：“还是因为加茂宪伦？或者说额头上有缝合线的那个幕后黑手？”

夏油杰一惊：“悟，你怎么会知道？”

“老子又不瞎。我们天天睡一个房间，杰你又找了一大堆加茂家的资料在看，再加上面对吸血鬼时，你在额头上比划的动作，很容易猜到吧？”五条悟理所当然道。

可能并不是那么容易……夏油杰心情复杂。

他明明想独自将那些威胁解决掉的。

至于悟……一直这样没心没肺的快乐下去就好了。

“悟，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既然我回来了，就一定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

“老子知道啊，所以老子从来不问杰未来发生的事情。提前知道以后的事情，那不是会很无聊吗？”

“但老子在意杰的心情，如果那些事情让杰不开心的话，我们就一起把它解决掉。”

夏油杰看不到五条悟的眼睛，但他知道，此时悟的眼睛，一定是熠熠生辉的。

“我也不是完全因为吸血鬼的事情不开心……只是感觉时间有些紧迫。”

“那……就是担心自己的实力？”五条悟想起来新宿那天关于“最强”的对话，“这就好办了，拿到[两面宿傩的手指]后，杰收集咒灵的速度会大大加快。这样，杰会开心起来吗？”

“我开不开心，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很重要，非常重要。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五条悟回答的斩钉截铁，“老子想要杰陪在老子身边，但如果杰不快乐的话，杰想要离开，也是可以的。”

五条悟从未和夏油杰说过，新宿那一天他的心情。

一开始他以为，他只要找到杰，把话说清楚，杰就会跟他回去。

可是杰的那些话，直接把他说懵了。

[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最强？还是说因为你最强，所以才是五条悟？][1]

[如果我能成为你的话，这荒唐的理想是不是就能听起来不那么不着边际了？][1]

直到夏油杰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五条悟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意识到，他被夏油杰抛下了。

往回走的过程中，五条悟把夏油杰的每一句话都翻来覆去的想，反复咀嚼，直到把那些话都嚼烂了，才勉强得出一些结论。

杰对这个咒术界不满，所以离开了。

五条悟不认为夏油杰的道路是正确的，至少实现的过程是不正确的。

杰终有一天会发现道路的尽头是悬崖峭壁，是没办法到达彼岸的。那时，杰回头的时候，他就可以站在岔路口，告诉杰，他已经找到了另一条路——改革之路。

这条路不是一片坦途，终点的风景也没杰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但至少，这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在那之前，他会成为杰口中的“最强”，一个人的最强——直到杰回来。

可是杰提前回头了。

夏油杰从悬崖上跳下去，直接回到了道路的起点。

这次，夏油杰亦步亦趋的跟在五条悟后面，走上了五条悟的路。

五条悟当然高兴的快要疯了，但是杰不开心。

为什么杰还是不开心呢？

五条悟靠着夏油杰，背上传来了独属于夏油杰的温度。

冬天是冷的，但是夏油杰的后背是温暖的，连带着五条悟也温暖起来。

[悟就是我的意义]。

啊啊，对了，就是这个。

五条悟想起了杰说的那些肉麻话，当时他听了只觉得开心，但是，这句话换个说法，不就是“没有五条悟，夏油杰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吗？

“我不会离开悟的。”夏油再次承诺。

“不不不，杰，你看着老子。”五条悟绕到了夏油杰面前，稍稍低头，直视夏油杰的眼睛，“杰，你毕业后，想做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改革咒术界吗？”

“对，但改革要一步一步来，总不能一毕业我们就成了咒术界老大了吧？老子毕业后要做老师，培养下一代。杰呢？”

“和悟……一样吧。”杰偏过头，逃避了五条悟的视线。

“杰，看着老子的眼睛。”五条悟伸手将夏油杰的脸掰正，“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吗？你可是夏油杰，千年难遇的咒灵操使，三大特级术师之一，跟在我后面，你甘心吗？”

“老子很强，非常强，不需要杰时时刻刻待在老子身边，杰也不是老子的保姆。之前是老子错了，不应该把你绑在老子身边。杰，去找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吧，我们毕业后不在一起工作，又不意味着不联系了——当然，杰想做老师那再好不过了。”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眼睛，觉得在看一片银河。

闪耀却不刺眼，在夜空中流淌，遥远，又是那么的触手可及。

夏油杰抬起手，似乎想要触摸五条悟的眼睛：“悟，我不是因为在你身边才烦恼的。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我很累，我追求了一辈子的大义是无法实现的，所以我选择了放弃和休息。可是谁知道……”

说着说着，夏油杰笑了：“死了以后，还能被悟一脚踹回来——还是以悟牺牲了自己的方式。所以这辈子，我只为悟活着。”

"但杰还是活的很累。"五条悟一针见血，“老子不需要杰为谁活着，老子只希望杰可以真心的笑出来。”

“在悟面前我还是可以真心笑出来的，面对别人，特别是那些猴子——我做不到。”

“那就慢慢来吧。”五条悟拍了拍手，“好了，五条老师的谈心小课堂结束，以后杰同学也要乖乖的把烦恼告诉五条老师。现在布置课后作业。”

夏油杰神情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10年后的绷带悟。

“看杰的表情，老子以后似乎成了一个很好的老师。”五条悟恢复了少年的样子，有些得意。

“……的确，悟成长成了一个很好的大人。”

“那五条老师的作业就是，杰说出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五条悟继续装模作样起来。

“想做的事，的确有一件。”

夏油杰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加茂家，知道御三家分别占据一席总监部席位。在总监会审判他的那天，五条家的人为他说话，而加茂家的烂橘子一直在给他挖坑，禅院家则保持中立。

夏油杰和加茂家从来没有矛盾，加茂家却一直在针对他。再加上加茂宪伦额头的缝合线，吸血鬼受肉加茂宪崎的事情，夏油非常的确定，加茂家是脑花的走狗。

夏油杰想直接冲过去把加茂家除名，但又不想再次成为诅咒师连累五条悟，就一直犹豫着。

而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夏油杰向五条悟招招手，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我们先这样……然后那样……”

“哇哦！”五条悟兴奋起来，“改革1.0版本，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