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中的桔梗花枯了一半，瓶里的水很新鲜，可惜离了花田那刻起，就注定美丽是短暂的。

池郁低眉看着手中的手机，微信联系人中立着孤零零的一个头像。

目光停留许久，最后动动手指点击了删除，确认的那一秒心脏抽痛，池郁狠狠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已是一片空白。

池郁看着手机，莫名地，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晚上像一个偷窥狂一样偷偷跟踪宋江阳。

要是宋江阳知道这事，肯定很厌恶自己，后悔喜欢他吧。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池郁一遍一遍地想，宋江阳只是一时兴起喜欢，这样的他们是最好的关系…

陌生人，没有交集。

黑夜席卷了房间，池郁躺在床上突然很累很累，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可是他还要坚持。

他还有爷爷，他还要挣钱。

就这样吧。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模糊地传进耳朵，池郁从浅睡中惊醒。

鼻腔被捂了一块帕子，池郁猛地想扯开，却闻到了一股清香。

他的肌肉放松下来，整个人陷入昏迷。

……

阴暗的地方，有些阴冷，没有窗户，分不清昼夜，只有墙角的一座台灯散发着光芒。

池郁睁开眼，看到的是宋江阳英俊的脸，还是怔了下，宋江阳很帅他是知道的，这是众所周知，公认的。

不过，现在他离得很近，脸上的绒毛看的一清二楚，还有平常不会出现的神情，是极致破碎的脆弱，宋江阳深邃的眼眸紧紧抓住池郁，好像怕池郁下一秒就要消失。

而眼里如孩童般纯洁，是无尽的迷茫，连声音也一样干净：“池郁……我该怎么做？”

池郁下意识挣扎手腕，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着。

他随意看了眼，是普通的铁链，几乎不能挣脱。

但他现在顾不上了，宋江阳可怜的表情每一秒都在牵动着他的心，他张了张有些干的嘴，声音干涩：“你想做什么？”

宋江阳低头，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池郁：“宋江阳，你的目的是什么？”

宋江阳抬头，一错不错地盯着池郁的眼睛：“我的目的……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

池郁呆住，黝黑的眸下意识想移开。

“池郁！“

宋江阳突然紧紧地抱住他，池郁被迫仰头，颈脖紧紧挨着宋江阳毛绒绒的脑袋。

宋江阳温热的气息洒在池郁的后颈：“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很喜欢……”

说到后面，有些哽咽。

池郁想抱住他，但手扯不动链子。宋江阳好像快哭了，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宋江阳。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颗颗滚烫的水珠落在池郁的后脖，激得他颤了下，宋江阳真的哭了。

池郁：“别……”

“池郁……”

宋江阳自顾自地说着，手臂用力将他们的胸膛贴得更近，近得池郁的心跳好像触碰到了宋江阳的心脏。

“……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并不善良，我一直是一个冷血的人，我骗了你，放在垃圾桶旁的书法纸，不是为了方便收废品的老奶奶，是因为知道你会去捡。”

“对同学们温和，善良热心的形象是假的，其实我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他们的名字我都记不住。”

“因为我是个怪物”

宋江阳的泪水快将池郁的后领浸湿透了。

“我一直瞒着你，不想你对我有偏见，现在看来是错的。”

“我根本就没有爱心，我的骨子里是冷血的，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也不爱……我很坏……”

“不。”池郁心一疼，打断他：“宋江阳你不是怪物。”

池郁用唯一能动的脸颊蹭他：“你很好，很好，无论你是否真的乐意做这些善事，但至少你做了不是吗？”

“不管怎样，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温柔的宋江阳。”

“别哭了。”

池郁知道宋江阳现在不对劲，他应该担忧，他确实做了，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恶劣的，他想：还好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一直知道你经常偷偷跟着我，但我装作不知道，因为我享受你的在意，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为什么，你拒绝我，为什你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实在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池郁对不起，池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自以为是，我错了……我错了，你重新爱我好吗？”

宋江阳抬头，布满水光的眼神中带着最后一丝摇摇可欲坠的希熠。

“再次爱我……好吗？”

池郁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宋江阳都知道他干的那些事…

自己能接受任何模样的宋江阳，宋江阳……也能接受所有恶劣的自己吗……

可是。

宋江阳看着沉默的少年，松开他，背着光，脸色晦暗，是池郁读不懂的情绪。

“我会死的……池郁……”

“如果还是那个回答……”

宋江阳将脑袋放在池郁的腹部，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他说：“我会死的。”

池郁黑谭般的眼睛突然放大。

这句话如同巨石，骤然砸进他心中平静的湖面，溅起千尺高的浪。

死。

这个词刺激到了他。

沉默良久。

“我答应你。”

池郁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