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叁柒回到房间都还有些恍惚,身体一如既往的有些疲倦,但比起疲倦,更让她值得思考的是自己为何选择留下暝期,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难不成就是因为对方也同样是个孩子,她心软了?
可自己也太冲动了吧,自己竟然如此心软。
椿儿看着失神的黎叁柒,上前用手晃了晃,问道:“你在想什么?”
待黎叁柒把少年的事情说出来后,陶姨的一句话,让她定在了原定,“小姐这不是心软,这是心善,你和大小姐一样,面对弱小事物都会给予帮助。”
“或许吧,话说,真的很奇怪。”黎叁柒摊在床上,继续道:“我现在身体好累,但是刚刚在和那个暝期在一起的时候,身体竟异常的舒服?甚至是兴奋?”
“兴奋?”陶姨瞬间抓住了重点,她很认真的看向黎叁柒,再问了一遍:“你确定是兴奋?”
“对啊,我来到寺庙后,身体就异常的疲惫,但是,靠近那个暝期,我的身体就感觉神经气爽的,我不会是被他无形之中下毒了吧!”黎叁柒忽然想到这种可能,瞬间从床上弹跳起来,她立马把着自己的脉搏,一点毛病都没有,甚至所谓的疲惫之态都无法察觉出来。
陶姨垂眸,安慰道:“可能是你的错觉吧,别把这些当真。”
“那行吧。”
黎叁柒垂着眸,竟然这样,那正好,那就利用一下也无妨。
“椿儿,将我路边救治受伤的人的消息美化一下,传进西安,特别是人渣那边,这样那群家丁婢女的口供啊能对应上,别漏戏了。”
事完,黎叁柒也就将此事抛掷脑后。
与此同时,当事人见计划成了,嘴角微微勾起,将眼泪都收了起来,他看向旁边的老和尚,老和尚也只能叹气一声,“那就如此吧,哦弥陀佛,愿殿下的计划能一切顺利。”
——
因为人少数了,房间多出了一个,椿儿和陶姨便住进了另一间空房,这也方便了黎叁柒单独行事。
这段时间,黎叁柒老老实实的呆在寺庙里,好让那些通风报信的人有消息寄回去。
当然,暝期成了信件的常客,比如:小姐祈福跪了十个时辰、小姐抄经书、小姐是如何关照一个伤者、小姐喂伤者吃饭等等。
看着手中几人写的信件,黎叁柒甚是满意,这些信都跟着她的预期在走动,她递给椿儿,小声道:“等会把这些送回去,免得起疑心。”
椿儿从衣袖里拿出信件,压低声音道:“小姐,洛城和东门那边来信。”
“这才两月有余,就来信了?”
展开信封,黎叁柒靠近烛火,让暖黄的光照应在黄纸上,让墨字越发清晰。
第一封是洛城还好,是来讲好消息的,大致就是商业一切兴隆,利润都高了几倍,过段日子则能为其他的据点提供钱财协助。
第二封就显得惨败许多,东门接手的新生意主要是胭脂水粉,锦绣绸缎,但供货处出现了问题,以及无法在同行处脱颖而出导致得没什么生意,等于两月来败钱都是败了不少。
有好事就有坏事,黎叁柒将书信全部烧掉,对着椿儿道:“这段时间我要去趟东门,你就充当我这个位置,别让那些人发现不对了。”
椿儿一听,瞬间跪在地上,“小姐,这不可,你独自去的话,甚是是危险,我是不会同意你去的。”
黎叁柒支着脑袋道:“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点道理,但这里身形与我相似的也只有你。陶姨在黎春生那边都知道,她对我的重要性,如同再生爹娘,她离去则会引起更多的注意。我更不可能让那群人知道我在何处,这般下来,还当真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
椿儿劝道:“小姐,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黎叁柒道:“椿儿,你这个提议一听就我也不会同意,如果我不去东门规整,东门那边的商业败落下来,我的目标就难以实现。”
椿儿道:“小姐……”
黎叁柒坚决的说道:“行了,我决定的事情,就这样吧。”
“吱呀~”门从外面推开,黎叁柒和椿儿瞬间噤声,将视线都放在了门口,只见少年小心翼翼的露出小脑袋,发出低低的气音:“嗯……”
暝期接受了两个月的疗养,如今能下床走路了,但还是不会讲话,同样的也变的非常粘人,常常走来找黎叁柒。黎叁柒全当对方如今小孩心智,虽然和自己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
但这也不是给暝期大半夜来找她的理由。
黎叁柒冷冷的看着他的身影,但目光触及暝期身后的两个婢女,脸色瞬间变得柔和,问道:“暝期,你怎么来了?”
黎叁柒没料想这几段时间的安分并没有打消人渣的疑惑,竟然让这两个婢女大半夜不睡觉来偷听。
好在她想过这一点,生怕墙有耳,和椿儿商讨事情的时候都是压着声音,就连蜡烛都不敢点太多。
黎叁柒用眼神示意椿儿,椿儿立马心领神会,将门大敞,目光犀利的放在两个婢女身上,问道:“你们大半夜不睡觉,为何在这里?
两个婢女瞬间被这气势唬住了,她们也没想到,自己过来偷听,竟被一个小孩捅破。
两个婢女抖如筛糠,她们匍匐在地,其中一个人解释道:“我们只是路过,看见小姐房间有有隐隐约约的灯光……我们……”
先开口是似没想好理由,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直到余光瞥向一旁看戏的暝期,瞬间有了理由,她坚决道:“路过的时候,我们看到那个少年一直站在小姐的房门口,我们才靠近的。”
讲完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有道理,用手肘肘一下旁边吓得失声的队友,队友恍然抬头,立马接下话题,道:“对,就是如此,就是那个少年一直站在小姐房门口”
椿儿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两人,自己偷偷摸摸的,还要把锅甩在别人身上,这些大人莫非是把她们当成傻子。
“姐,我尊称你们为姐行了吧,小姐只是十三岁,我也只有十四岁,你们是把我们能当成傻子吗?”
两人死死的抵着脑袋不敢出声,椿儿气笑了,道:“把一个锅摔在孩子上,就你们作为?”
暝期抿着嘴,看向坐在那支着脑袋看戏的少女,这才知道对方不过是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可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
烛火微弱的光照在少女身上,将少女低垂的侧脸镀上流动的金箔。可能只有一只蜡烛的缘故,光晕沿着她的鼻梁的弧度蜿蜒而下,在轻颤的睫毛尖凝成琥珀色的星子,而另一半面容却沉浸在暮色之中,少女微微支着脑袋,懒散的撇着门口的闹剧,仿佛是在看,但又有种神游天外的感觉。
黎叁柒似乎是看腻了,转头看向少年,正巧对方正看着自己,她问道:“暝期?你过来。”
暝期乖巧的来到她的身边坐下,黎叁柒拿出纸和笔递给他后,才问道:“是你发现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我门口吗?”
此刻门口的骚动也停止了,椿儿清楚黎叁柒不想玩了,随后默默退至一旁,让黎叁柒处置。
暝期提笔就写下“是”字。
黎叁柒嘴角扬起的刹那,烛光摇晃一瞬,明明是很平静的笑容,落在外面两个婢女眼里全是恐惧的气息。
黎叁柒在外面自诩温柔和善,自然没有人见过她另一面,可现在可是晚上,冰冷的字吐出口,匍匐在门口的两人瞬间被吓得尿失禁。
“吖,耳朵好像有点多余了,椿儿,给点规矩,不然以后再范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黎叁柒并没有把眼神分给她们,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纸上的是字,字迹略微有些童真,像是刚拿起笔学习文字的婴儿所写,这般看去,暝期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也看出很可刻意的装的。
虽然清楚这可能是对方故意为之,但她还是夸奖道:“写的不错,明天可以多练练了。”
此时的椿儿从柜子里拿出剑,她还有些生疏,她这两个月虽然在黎叁柒的训练下敢把剑指向牲畜,真正要教育人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看着手中的刀,就不免想起,刚来寺庙没几天的夜晚,黎叁柒将一把短剑放置在她手中,她害怕的扔掉,她疑惑,声音都带着颤抖,“小姐,你这不会是要我命啊?”
黎叁柒没好气的将剑捡起来,强制塞进她的手里,道:“想什么?我是让你学短剑,你虽会点功法,我也找师傅让你练。但困在我身边多年,你连杀畜生都未曾,以后怎么护住你自己以及我。”
椿儿问道:“可…”
黎叁柒道:“你家中落寞时,我娘亲出手相救,你成府里的婢女,我当时听管家介绍起你时,我只觉得有趣,一个小姑娘竟会武功,所以我在众多婢女中选择了你。”
“当时得我常从娘亲口中听闻江湖义士,对江湖、对武功颇有兴趣。可惜,娘亲有心让我学,可那个人渣并不是这般想,他认为少女就该遵从女德女戒,学好刺绣针线,好以后服侍好未来的公婆,最后我也没能碰到武功的基本功就被制止了。”
“如今想想,还有些惋惜,如今娘亲中毒去世,甚至没有人去找罪魁祸首,这是让我明白,太弱,是多么的好欺负,多么的卑微,多么的……透明。”
“你忠诚于我,也是第一个服药之人,我不担心你忠诚,但我未来要走的路并不是一帆风顺,会脏手,会恶心,会痛苦,但这是必然的。你呆在我身边都要接触的。”
“王椿曦,请拿稳这把剑吧。”
太多的话,黎叁柒也只是简易开口,这也是她真正想解开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想法诉说出来,她看着椿儿从不解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手中的剑也被对方牢牢握住,她清楚,椿儿同意了。
初拿时,剑是滚烫的,拿多了,剑也悬梁在了头顶。
朦胧月色,寒光闪过,血珠跳起,惨叫与耳。叫喊两声,只觉闹神,抹布塞口,安静瞬连。佛前见雪,大逆不道,刀插黑土,虔诚合十。
只见椿儿对着佛的位置拜了拜,来表示自己的不是故意冒犯的。
黎叁柒刚刚贴心的用手挡住了暝期的眼睛,使得他只听见两声惨叫转换成了低低的呜咽声,他不禁捏了把汗,原以为面前是个傻白甜大小姐来寺庙居住,现在彻底了解了对方的手段,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黎叁柒看着椿儿暗色的衣袍,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欣慰,椿儿拿起刀刃了。
如果回想当年:
“娘亲,椿儿明明是会武功,为何她受欺负了,为何不动手打回去?”八岁的黎叁柒不解,她刚刚在庭院里找出去帮她拿东西的椿儿,却意外撞见有个男的对着椿儿指指点点,甚至动手推搡,椿儿却低着头,一直不断的道歉。
黎叁柒看着无名火,她像枚炮弹炸了出去,指着男的就骂道:“你丫的谁啊,干嘛骂我的婢女,谁给你的这个资格!”
男的看见来人也不慌,道:“你就是黎富商的独女?你的婢女刚刚蹭到我的衣角我不该骂?”
黎叁柒只觉得荒缪,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就因为蹭到对方的衣角,她挡在两人之间,护道:“你有病就去看大夫。而且在这里当疯狗,会被人当笑话的,大叔。不对,你还是别当疯狗了,都侮辱疯狗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