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狗都不吃的那位食客闭了嘴,找事的那位依旧不依不饶,“我不管那么许多,反正我们大家都不吃下水的,是也不是啊?”
“是。”
“可是在这位公子说之前,你们不都吃得很欢乐吗?”云晚眼神如常,不慌也不怕,“要说起来,这牛和鸭都是吃草的,这肚和肠装的都是草,多干净啊,比有的人吃得干净多了,也比有的人心肠干净多了,你说是吧?”云晚最后一句明显针对那找事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不干净?”
“干净不干净的,你心知肚明。”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他是来找茬的。
“什么干不干净的?”骆瑾懿自门外走来,在门外就听见了争吵,知道是有人找茬来了。
“参见王爷。”众食客认了出来,好像突然想起来这店主原是仁王的妹妹,不再多言。
骆瑾懿挥挥手,“不必多礼。”
找事那人一见,居然有王爷替她撑腰,急忙溜了。
“王爷拿身份压人,怕是不好吧,传出去了,未免说你仗势欺人。”余墨之适才出言。
云晚望去,这人何时来的,她竟毫不知情。
骆瑾懿也不恼,他笑:“不知御史大人哪只眼睛看见我仗势欺人了?我只不过问了句话而已,是他自己跑的,我什么也没做啊,这么多人看着呢,御史大人可别冤枉我啊。”
“我这第一次来这儿吃饭,就遇上了你这前妹妹将别人不要的下水卖给食客,这恐怕不太好吧。这若是传了出去,恐怕还以为是你授意的,多少有些抹黑皇家了。”
“不是,我说余大人,你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我拿钱买的下水,再卖出来这有问题吗?谁说是别人不要的?”云晚不知道这位御史大人,她指腹为婚的对象,在抽什么疯,怎么就盯上她了,是因为骆瑾懿还是骆世琅的原因呢。
“所以,余大人可听明白了?”骆瑾懿直直盯着余墨之,带着一抹笑。
“自然。既是买进加工卖出,倒也正常。小二,结账。”余墨之也不多言,点到为止,相信其他人应该能听明白其中道理。
他走之前还走到云晚跟前,低声道:“三姑娘这火锅味道不错,下次还来。”语毕便施施然走了。
云晚一头雾水,这人什么情况,打一棒再给个糖?什么路数,咋看不懂。
店里其他食客见此情形,前有王爷撑腰,后有御史解围,便纷纷闭上了嘴,结账的结账,走人的走人。
“你怎么过来了?”云晚问骆瑾懿。
骆瑾懿望着余墨之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云晚随着骆瑾懿的视线看去,这才知道骆瑾懿在说余墨之,“哦,不知道啊,我也是才知道他来了。”
骆瑾懿不说话了,他思考着余墨之为何会来,是因为自己和骆世琅的关系,余墨之觉得这店有蹊跷,决定来探一探然后参他们一本?还是说余墨之是为了云晚而来,难不成他还想着娃娃亲的事儿?
骆瑾懿记得他说动了云吉安去退亲,倒是没有跟进,看云晚及笄礼后这么久余家也没有动静,便以为云吉安已处理妥当,眼下看来云吉安不会没有退亲吧。不行,余墨之这人城府极深,心思极重,且这份差事会招惹不少麻烦,他是绝不会让云晚嫁给这样的人的。
“哥哥?王爷?”见骆瑾懿一言不发,云晚叫了两声。
骆瑾懿回过神,“店里还有什么需要你处理的吗?”
云晚四处望了望,被那人一找茬,这账本是白算了,眼下也没了心思,“没有了。”
“那走吧,我送你回府。”
“啊?哥哥这么闲的吗?我找得到回家的路的。”
“你如今店大招风,树敌不少,许多食肆都眼红,以后我要是得空,就过来送你回府,平常让听风追雨跟着,安全一些。这位置太偏僻,真出了事,不一定能有人及时发现,你就危险了。”
云晚一想,也是,说不定以后更加红火,接受火锅的人多了,再做点活动,时不时推陈出新,那还真的能威胁到不少食肆的生计呢。
思及此,云晚叮嘱道:“钱掌柜,你把账本整理好,我明日再来盘算。”
“知道了,三姑娘。”
云晚这才牵上来福,“走吧。”
二人上了马车,骆瑾懿看看来福,眼睛都淹没在黑色的毛发中,看不清,他不解问道:“你何时养上狗了?”
“前两日啊,这小狗自己跑来我店里,瘦骨嶙嶙的,看着怪可怜的,我就留下了,给它取名来福。它可乖可听话了,刚刚还帮了我呢。”
“哦?”
“刚不是那人找茬嘛,有人还说狗都不吃,我就把来福牵出来了,来福还知道晾凉了不烫嘴再吃呢。”语毕,云晚又弯下腰摸摸来福,“哎哟,我们来福真乖,谢谢你哦。”
骆瑾懿轻牵嘴角,又问道:“你觉得是谁的手笔?”
“二姐姐中午才来过,晚上就有人来找茬,我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她们还能有谁。”
“听说她店里这两天没什么客人,想来是听闻你这里客似云来,过来打探的。”
“是吧,我就感觉她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次章氏没达到目的,想来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两人都知道此事是章氏的手笔,云玉蝶一般都隐身事外。
“啊?”云晚小脸一皱,“别了吧,那人回去肯定会说你来过,她还要对着干吗?”
“往日她就不把我放眼里,如今难道就有什么不同了吗?”
“可是,如今你贵为王爷啊,纵然她不看你的面子,也要顾忌一下你身后的皇家吧。”
“你也别忘了,她女婿也是王爷。”
“也是。最主要的是,我一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眼下又威胁到她亲生女儿的利益,势必不会让我好过的。”
“要不,”骆瑾懿斟酌着开口:“你搬到仁王府住吧,他们至少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直接动王府的人。”
“啊?也没到这个地步吧,大不了我多注意一些便是了。”
“以后无论去哪,都带上听风追雨,你手无缚鸡之力,有他们护着,我才能放心一些。”
云晚讨好地眨眨眼点点头:“知了知了。”
*
云府,落雁居。
“王爷?”章氏皱眉问道。
“是的,他一进门,食客们就喊着参见王爷,只是小人不认识是哪位王爷。”
“能护着她的王爷也就只有一个了,仁王。行了,你下去吧。”章氏示意身边丫头将人打发走。
丫头领着那人出去了。
章氏眯了眯眼,她倒是忘了,曾经的云朝,现在的骆瑾懿,已经今非昔比了。骆瑾懿同云晚朝夕相处十五载,感情深厚,若是轻易动了她,怕是不会轻易饶了自己,还会祸及玉蝶。但是章氏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凭什么她云晚的店生意红火,自己女儿的店就冷冷清清呢。若是换一种方法,让云晚无暇顾及铺面,骆瑾懿也拿她没办法,说不定一举两得。
*
肃王府。
骆世宇听完暗卫宁越关于朝中动向的呈报,皱着眉喝了一大口茶。自那日宫宴后,他便前往河西郡御敌,错过了拉近骆瑾懿的机会。眼下被骆世琅捷足先登,算不上坏消息,却也着实不是个好消息。尤其是在知道骆世琅还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云晚的铺面,却没去宁王侧妃的香满楼,这已经是一个信号了:骆世琅想拉拢骆瑾懿的心有十分。
虽说骆永旭并未给骆瑾懿任何实权,只是封了王赐了宅邸,可是谁都知道帝王心难测,朝令夕改也是常有的事。朝中其他势力基本已分为三派,饶是兄弟姐妹,仍分三派,故而,骆瑾懿这个人也比较重要。以骆世宇对他的了解,他不仅能文,还善武,是骆永旭最喜欢的那一类。而骆世琅善文,自己却善武,在骆瑾懿之前,是没有任何一个王爷文武双全的。
所以,骆瑾懿是足以威胁到帝位的存在。
“你刚刚说余墨之昨晚去了天欲晚?”
“是的,王爷。”
“他与他们有何渊源?”
“属下查到,他之前还去了云三姑娘的及笄礼,听闻是余大人的母亲同云三姑娘的母亲裘氏是闺中好友,曾为二人指腹为婚。”
“这样便说得通了。”骆世宇又喝了一大口茶,又问:“余家可有上门提亲?”
“未曾。”
“可有其他人上门提过亲?”
“不曾。听说之前云三姑娘不思进取,琴棋书画一窍不通,长相也只是清秀,样样比不上宁王侧妃,倒是有不少人家上门向宁王侧妃提亲,没有向云三姑娘提亲的。”
“哦?既是不思进取,为何如今与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一样开起了店面,甚至比她姐姐做得更好呢?”
“说到这个,听闻云三姑娘自从坠崖苏醒后,就与从前不太一样了。就比如说这个火锅,就是她说在梦中看到的,便学着做了出来,并且以此为营生。属下也觉得颇为蹊跷。”
“王爷,该进宫了。”近侍柳明进门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