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本以为余家会很快来提亲,她还在想用什么理由说服云吉安拒了这门亲事,结果等了快半个月都没有消息。云晚在又卖了两册话本之后,迎来了中秋。于是,中秋当天晚上,云府处处张灯结彩,庆贺佳节。秦氏在静雅堂设家宴,云吉萱三母女早在及笄礼之后便回了浔阳城,五口人一起用了一餐饭。饭后,云晚提出想要出门逛逛。七夕那天因为云玉蝶出嫁,她没出门怕讨章氏嫌,今天她想出去凑凑热闹。云朝当即表示要陪同云晚一起,正好也保护她的安危。秦氏看到一家人团团圆圆,心里高兴,便准了,让二人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有了云朝和淩泉的陪同,云晚便只带了茨菇茨竹两个丫头。
街市灯火通明,人流熙攘,一轮圆月高悬夜空,风里有了桂花香。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今日的月亮却异常的圆。
街市旁的永定河里,一艘艘灯火通明的游船载着游人们游河赏月,好不惬意。高楼上,文人墨客们一边赏月一边吟诗作画,好生风雅。要是有个相机就好了,云晚心想,怎么不是可以隔空取物或者有储存空间的那种穿越呢。自己怕是史上最无用的穿越了吧……
再向前走,云晚就被一个兔子灯给吸引了注意力。那灯笼上的兔子是雕出来的,每一面的兔子动作不同,风吹灯动,便看到了一只奔跑不停的兔子,真真可谓精致。那是一个猜灯谜的摊子,摊前已挤满了人,摊子上有各式各样的灯笼。云晚来了兴致,一个劲往前挤,终于挤到最前面。
“老板,这兔子灯怎么个猜法?”云晚指着挂着的兔子灯问。
“姑娘,一两银子猜一次这个灯的灯谜,猜对了便可带走。”摊主也笑着回答。
茨竹拿出一两银子给摊主,摊主便将兔子灯下的字条取了下来交给云晚。
云晚打开字条一看,是首诗:
解落三秋叶,
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
入竹万竿斜。
这明显是一首诗,云晚小时候倒是熟悉,一时竟想不起来是哪首。
手里的字条被抽走,云晚诧异转身,正准备开口骂,发现是云朝,便闭上了嘴。他只看了一眼字条,便低头在她耳边说道:“风”。
云晚转过头疑惑地望着他,他颔首眨眼表示:相信我。
既然云朝这么肯定,那定然是没错了,云晚便转过头对着老板斩钉截铁地道:“风!”那表情简直坚定地像要入党。
老板笑着说:“恭喜姑娘,解对了!”然后转过身取下兔子灯,交到云晚手里,“这兔子灯呀,是姑娘您的了!”
云晚接过兔子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谢谢老板!”然后她转过身对云朝道:“谢谢哥哥!”
云朝只是笑笑,“晚晚开心就好!”
云晚随后提着兔子灯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看灯,灯随着风吹和她的走动,转得很快,兔子也跑得飞快。街上好多人手里都提着花灯,有鱼灯,有荷花灯,有蝴蝶花灯,都很精致漂亮,但云晚却觉得没一个能比得上她会跑起来的兔子灯。
转眼,一行人又来到一个卖桂花酒的摊子前,云晚只是看了看,云朝便让淩泉买了两壶。
云朝拿着两壶桂花酒,递了一坛给云晚,“喏,你一壶,我一壶。”
云晚接过,两眼发光,当即便取了酒塞,喝了一口,瞬间唇齿间都是桂花清香,便又喝了一口,甘甜清洌,回味悠长。云朝看她喝了也取了塞子,刚喝了一口,便只见云晚举着酒壶过来,他了然,便碰了个壶,二人对视一笑,又都喝了一口。
云晚不禁想起一首诗,便吟了出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一边吟诵还一边摇头晃脑,颇有些悲春伤秋的气质。
云朝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他这个一手养大的妹妹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长街中央,那里正表演着火龙,云晚诧异,这不是她家乡的非遗吗。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个表演啊,往年都是一些杂耍,今年好像不一样了。
人群都离得很远,尤其是带着孩童的,毕竟那铁水可不长眼,一旦落在身上可不得了。
赤膊上阵的少年们在火花中奔跑起舞,带着火花的长龙在空中穿梭腾飞。锣声阵阵,鼓声如雷,少年们踩着鼓点舞动着手里的龙在场上奔来跑去,两条火龙在人们眼里活了过来如嬉戏打闹一般。四周角落里的炉子里,沸腾着一千多度的铁水。炉子旁的赤膊少年奋力一挥,铁水便如火花一般窜起,在空中散开照亮夜空,又宛若数以万计的流星一般悉数泻下。在火光的映照下,那铁花如一束束金花在空中绽放,又如银花一般在空中凋零。两条长龙在这火花中翻滚舞动,尤为壮观。每一次火花漫天,人群便欢呼一次,带着惊奇,带着惊艳。
云晚脑海中不由响起了浮光,太平盛世,国泰民安。随即,她又想起网友们的调侃,观看火龙表演得穿烂羽绒服,带把烂撑花,便不由得笑了出来。云朝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看她笑他也笑了。
火龙表演结束,全体少年们向着群众鞠躬,人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接下来就是放天灯,原本火龙表演的空地上,如今摆着一大片天灯,一个又一个的天灯慢慢腾空,再一次点亮了夜空。密密麻麻的天灯全部升起后,那天空十分壮观。原本深蓝色的天空瞬间被火红浸染,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天灯万千,所求皆所愿。人们纷纷闭上了眼,握起了拳,连稚儿也满脸诚挚,许下心里最纯真的祝愿。直到天灯快要看不见,云晚也悄悄许下不为人知的愿,如果天上真有神仙,希望能听到并让她实现她的愿。
最后便是放烟花了,往年烟花放完就意味着这个节就结束了。
烟花以雷霆万钧之势接力冲向夜空,一声接一声爆鸣,一声又一声在空中炸开,肆意地在夜空绘出五彩斑斓的画卷,尽情绽放着,又转瞬即逝。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人们舍不得眨眼,努力用双眼记下今日最后的美好,人群静静无言,只余烟花冲出爆炸的声音。望着前方人群里,夫妇相互依偎的身影,父亲举着幼童坐在肩头的身影,男男女女抬头的身影,云晚觉得,安宁盛世,真好。她回头望进云朝眼眸,眉眼弯弯,云朝低头看着她也牵起嘴角。
一群人在人群里穿梭,有眼尖的发现了他们,指着他们方向喊道:“三姑娘和公子在那边!”
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