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个字，就能让谭淼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
沙沙的动静传到对面，周纳川莞尔。
谭淼好久没法平复，还是敲门声叫醒了她。
周纳川也听到了，“有人找你，去吧。”
谭淼颇为收敛地道别。
挂断电话，她先到镜子前照了照，将头发理顺，等脸色没那么红之后才开门。
门外是工作人员，来叫她去围读剧本。
一听是工作，谭淼不敢磨蹭。
到了地方，主演基本到齐，贺泽宇和慕雨挨着坐在最中间，万众瞩目的男女主角，是除了导演外整个剧组最核心的人物。
他们旁边坐着一位男生，很面熟，谭淼想起来，他叫冉康，是这部戏的男二号，她的座位就在他旁边。
谭淼打过招呼后坐下，看冉康看过来，她刚想开口，他又转回去和旁边两人聊天。
“你们刚合作完吧，怎么又凑一起了？”冉康调侃道。
看来他之前就认识贺泽宇和慕雨，娱乐圈就是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碰上了。
说起来，谭淼也是和他合作过的，在一部电影里，但他刚才的态度很明显，她便没再试着交流。
贺泽宇懒得搭话。
慕雨浅浅笑着，“纯属巧合，我看到剧本觉得很不错，接触之后才知道泽宇也要参演。”
贺泽宇重重嗤一声。
慕雨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狠狠掐了他一把。
贺泽宇不耐烦地站起身，高高在上地俯视冉康，“咱俩换个位置，我鼻炎犯了，这里香水味有点冲。”
慕雨脸色铁青。
“啊……”冉康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打哈哈道：“行呀，换吧换吧。”
贺泽宇坐下来后，将身子斜着靠近谭淼这边，懒散又放肆。
谭淼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还有脸说别人，他自己身上就有香水味，很淡，应该是在衣柜里喷了一点点。
而且，他并没有鼻炎。
谭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动作极轻地将椅子挪远了些。
之后讨论剧本，她全程不和身边人发生眼神接触，她有意躲着他，生怕他又发疯。
也许是人多的缘故，贺泽宇还算收敛，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一切相安无事。
几天的围读剧本结束，开机仪式如约而至，剧组保密工作做得好，之前没有传出任何主演的信息，所以仪式办得很低调。
谭淼在上香的时候，突然想起青俞那个寺庙，当时她为了让周纳川祈福，说剧组开机也会上香。
如果现在他在这里，她会告诉他：“看吧，我没有骗你。”
谭淼被自己逗笑，都怪那个字，让她老是想起他。
***
正式开工后，谭淼迎来了她在《烟雨同舟录》剧组的第一场戏——她饰演的王小姐因为生气而迁怒自己的丫鬟，让丫鬟跪着承受她的巴掌。
但很不巧，饰演丫鬟的女生是个还在上学的新人演员，第一次拍戏，躲闪的动作僵硬，该有的表情也做不出来，哭更是只出声不流泪，始终入不了戏。
谭淼陪着她NG了很多次，怎么都过不了。
导演脾气上来，两人一起骂。
“丫鬟是死人吗，她要打你你不躲？现在电影学院就是这样教的？”
“还有谭淼，带动一下对手演员不会吗，今天她一直不过你就一直耗着！”
“再来！”
谭淼去看对面的女生，嘴唇发白，导演一吼她就抖，看起来吓得不轻，比起教她怎么拍戏，不如给她点时间。
“导演，我想补个妆。”谭淼喊道。
导演也被反反复复拍这一段给累到，没好气地发话：“休息十分钟。”
谭淼趁着补妆的间隙，安慰那个女生：“别害怕，多拍几条总能过，或者记住刚刚的感觉，等会儿开拍了，你把我想象成愤怒的导演，一样的效果。”
那女生笑了下，虽然还是带着紧绷，但所幸放松不少。
也许是那句玩笑话起了作用，休息之后重新开拍，那女生状态变好，一条就过。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挤下来还有戏，晚饭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谭淼原计划速战速决去吃盒饭，却没想到尹夏竟然提前做好了，用剧组安排的房车。
谭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她拍戏以来还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你又不是来当厨师的，每天这么累，有时间了偶尔在酒店房间做一做就好了呀。”
尹夏一本正经地摇头，“周总都吩咐了。”
谭淼发现，相比自己，尹夏更像是周纳川的助理，她笑得无奈，“谢谢你。”
也谢谢他。
“这有什么的，快尝尝，周总说过淼淼姐你拍戏的时候要身材管理，所以我做的都是很清淡的，搭配均衡，不会胖的。”
谭淼被他们二人搞得想哭，她夹起一只白灼虾，蘸了汤汁送进嘴里，入口鲜甜。
“好吃！”
厨艺被认可，尹夏高兴地坐到谭淼对面，还没动筷，她突然欸了声，“那不是周欣然吗，她认识慕老师？”
谭淼吃得正香，闻声向后看去。
那个饰演丫鬟的女生正挽着慕雨的胳膊说着什么，笑容灿烂，跟下午和她拍戏那会儿判若两人。
刚想转过头，慕雨的眼神望过来，朝她挑衅一笑，那笑容让谭淼想起了往事。
***
《月华传》是谭淼二十二岁时拍的，一部制作班底优秀的大女主剧，那时候，她几乎被身边所有人看好，冯宁总说今天又有什么导演问起了她。
而《月华传》也确实不负众望，一经播出热度便居高不下，她和男主角的CP火了好一阵子。
剧播完，她的商业价值一升再升。
但还没等高兴多久，一段所谓的她霸凌同剧组女演员的视频就被爆出来。
视频里，《月华传》剧组在大冬天拍水戏，短短几分钟，慕雨往寒冷刺骨的湖水里跳了四次，直打哆嗦也不敢停下，画面里还充斥着导演的怒骂。
而在镜头左下角，她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披着毯子看慕雨往水里跳，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视频最后，导演对她说：“等慕雨拍好了你再跳。”
这段视频让她的形象急转直下，什么谭淼冷血，谭淼欺负女演员的词条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放出了她和视频里那位执行导演的合照，两人勾肩搭背，动作亲密。
随后，马上有自称《月华传》剧组人员的人出来发帖，说她拍某场戏时耍大牌，故意迟到，让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苦苦等了三个小时。
所有的一切，作为她黑料的证据随着《月华传》的热度被大肆传播，大家站在正义的一边谴责她，为她贴上剧组霸凌和耍大牌的耻辱标签。
谭淼那时候觉得自己太过倒霉，因为事实其实很简单。
那段视频只录了慕雨往水里跳的过程，在那之前，她早已经跳过更多次，冻僵到失去知觉，神情麻木，导演要求严格，看不过去她的表演，让她在旁休息，他先指导慕雨。
和导演的合照只是一张剧组宣传照，那位导演是个性格直率的人，做不好他会骂，心情好了他也会笑，照片里他搭着她的肩膀笑着给她讲戏，却被说成和她有不正当关系。
至于耍大牌迟到，她确实迟到了，但绝不是故意，在连着拍了好几天大夜戏后，导演怕她状态不好，放了她半天假，结果工作人员没有及时同步，导致第二天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布了景，她是被助理摇醒后才知道的，然后硬爬起来去拍了戏。
负面舆论的影响难以想象，她被迫出来解释，写了很长一段文字，将前因后果都讲得清清楚楚。
但没有人信。
那时候，贺泽宇和导演还都发了微博替她说话，结果一个被骂小糊咖蹭热度，一个被说潜规则女演员。
最后还是慕雨出面，说自己和她从来没有矛盾，是很好的朋友，让大家不要胡乱猜测，热度才慢慢降下去。
整件事里，波及到的人几乎都没得到好下场，只有慕雨，因此圈了一大波粉丝。
后来冯宁和她说，从最开始爆出来的视频来看，那个角度很有可能是当时慕雨的助理拍的。
那是谭淼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娱乐圈的残酷。
原来大家都是竞争关系，哪里来的朋友。
***
《烟雨同舟录》剧组在开机仪式当天晚上九点官宣了开机和选角，不出谭淼所料，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谭淼？！怎么又是她？】
【慕雨贺泽宇三搭耶，撒花撒花！】
【慕雨女一，贺泽宇男一，谭淼女二，这什么修罗场搭配，导演太头铁了，绝了。】
【我记得《月华传》里慕雨还给谭淼作配呢，谭淼现在掉咖成这样？】
【自己作的呗，小牌大耍，剧组霸凌，买各种热搜抢风头，故意和贺泽宇捆绑CP，吃相贼难看，可惜贺泽宇压根不搭理她，人家和慕雨才是一对好吧。】
【慕雨拿的是大女主逆袭剧本吧，好爽啊，风水轮流转，哈哈哈哈哈】
【不是说谭淼和贺泽宇谈过吗？】
【拜托，去网上好好搜搜吧，明明是她倒贴，不要脸的死绿茶，自己买水军到处说和贺泽宇谈了，结果贺泽宇全程没有回应过。】
【想不通这种人为啥还能拍戏，劣迹斑斑，正经作品没有一个，反倒整天上热搜，好反感，应该直接封杀。】
【听说圈里也没人爱搭理她，之前一直无戏可拍，也不知道导演咋想的选她演女二，无语。】
【是不是又和导演睡了呀，谭的惯操。】
【你猜对了，睡来的女二号，谁让人家漂亮呢。】
【光漂亮有什么用，娱乐圈漂亮的多了去了，人品太差就是混不下去。】
【好恶心。】
【本来很期待这部剧的，但有谭淼，感觉就像吞了苍蝇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