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丑闻发酵以来,林颂朝就终日躲在家里不见人,经纪人钟艺珊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叫上程曜和周启霖一起上门拜访,想着三个人关系好,应该能帮忙劝劝。
“我数到三,你再不开门,我就拿备用钥匙了啊。”钟艺珊的嗓门像扩音喇叭,回荡在走廊尽头。
“姐……”周启霖拎着一箱牛奶,缩着脖子,“万一正泡澡呢?你喊的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上门讨债的。”
“泡澡?屋里酒气这么冲,他难不成是泡在酒罐子里洗澡?”钟艺珊翻了个白眼,把备用钥匙插进门锁,动作一气呵成。
唉,摊上他们三个活祖宗,她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咔哒”一声,门开了。
空气里飘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酒精混合方便面汤底的气味,程曜被熏的头晕脑胀,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屋里窗帘拉得紧紧的,黯淡无光。
林颂朝瘫在沙发上,穿着印有某不知名卡通企鹅的宽松T恤,头发乱得像鸡窝,身前的茶几上堆满了啤酒罐、外卖盒和几张揉皱的卫生纸,俨然是垃圾堆里的流浪汉。
钟艺珊一把将窗帘扯开,刺眼的阳光汹涌而来。
林颂朝眨了眨眼,语气嘶哑:“……你们怎么进来的?”
“宝贝,起床啦。”钟艺珊眯着眼笑了笑,随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水杯,毫不客气抬手就泼。
“啊——”林颂朝一个激灵,半张脸湿透,狼狈得像落汤鸡。
“醒醒吧你!这都几天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是嫌塌得不够快,还是你塌得不够彻底?”
钟艺珊尽管怒火中烧,脸上却还是强撑着“职业经纪人风度”那层皮,牙缝里挤出一句,“说,你特么是不是退圈?是退出娱乐圈还是要退出生物圈?”
林颂朝坐直了身子,低声道:“……不是,我,我只是……”
“只是觉得被世界背叛了,所以想在阴沟里独自腐烂?是不是青春伤痛文学看多了。”程曜斜靠在墙上,语气平静却不失锋利。
“我没……我根本没做!”林颂朝猛地抬头,眼圈发红,“那个女的,是私生,是她跟踪我,还偷拍我……我没碰她,她疯了,被拒绝就栽赃我!”
“你确定?”钟艺珊沉声问,目光锐利。
“我发誓。”他咬牙。
“那你要知道,如果查出来你真干了,不但要解约,还要赔违约金。”
林颂朝眼神闪动,随即低下头:“……我知道错了。我真是被诬陷的,你们相信我好不好。”
到底是认识了多年,程曜和周启霖也不相信他会糊涂到自毁前程。
周启霖在旁边小声咕哝:“唉,娱乐圈就像爆米花机,谁冒个头都得先炸一遍,他会不会是被人做局害了?”
钟艺珊白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吩咐:“我会联系那女的团队,看看能不能用公关解决。但这次的事太大了,你必须发微博自证清白,不然营销号根本不会放过你。”
“我、我马上发。”林颂朝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林颂朝发出澄清后,他的粉丝们为他摇旗呐喊,要求官方严惩造谣的女人。
两天后,官方账号冷冰冰甩下一张蓝底白字的通告,林颂朝求锤得锤,被影视行业列为“劣迹艺人”。
平台封号、合作解约、舆论反扑,一夜之间,林颂朝从“ACE的可爱担当”沦为全民唾弃的“社会渣滓”。
星辰娱乐股价应声下跌,经纪人电话被打爆,程曜和周启霖也被缠上,媒体争相询问他们对此事的看法。
“两位和他关系这么好,有没有一起寻过开心?”
“林颂朝出事,会导致团队解散吗?”
“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吧?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们?”
公司会议室里,钟艺珊气得浑身发抖。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她冲着林颂朝怒吼,“你拖垮了公司!公司辛辛苦苦把你捧红,你就背后捅我们刀子对吧?”
林颂朝低着头,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是故意的还是什么人机分离。”钟艺珊冷笑,“从今天开始,我们终止合约。赔偿金一分不少,公告我下午就发,你自己等律师函吧。”
他僵住了,唇角抖动:“我……那演唱会呢?下个月的五周年……”
“取消了。”程曜站起身,语气不咸不淡,“你一出事,整个团都受牵连,现在已经没有‘我们’了。”
“你们、你们就这么抛弃我?”林颂朝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当年要不是我写的主打歌,你们哪有冠军?!你们从来都没当我是兄弟,你们就是一群势利鬼!”
周启霖抿了抿唇,拍拍他肩膀:“条条大路通罗马,兄弟你也不是只能混娱乐圈……”
“滚!!!”林颂朝猛地一挥手,将周启霖的手甩开,眼圈猩红,“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话音刚落,他扭头跑了出去,像一只没头苍蝇般冲进雨幕里。
门砰地一声关上,会议室陷入沉寂。
“唉……”钟艺珊咬牙低声骂了一句:“倒霉透了。”
程曜坐回椅子,手肘撑着桌面,默默垂眸。
*
月色静好,别墅区静悄悄的,只有窗帘缝隙透出一丝柔黄的灯光。
夏栀窝在床上,面膜才刚敷上不久,一阵手机震动突兀响起。
她闭着眼睛摸到手机,眯着眼一看——程曜。
“喂?”她语气懒洋洋的,声音像刚睡醒的小猫,“你最好有天大的事,不然你今晚别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你睡了啊?”电话那头的声音低哑沙沙,像刚起风的树叶,带点委屈。
“废话,你要真把我吵醒了,我现在就顺着网线爬过去揍你了。”她翻了个身。
【三更半夜打电话吓我一跳,搞什么鬼?】
“那……我能见你一面吗?”
她顿了两秒,眼皮还耷拉着,“程曜,你是不是走错剧本了?深夜造访?你以为你是霸总,我是逃跑的前未婚妻?”
【他要真这么闲,怎么不找个工厂上班呢?】
“不是,我只是……”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我很想你。”
夏栀一时间没说话,耳根泛红地蹭了蹭枕头,“你……你来啊。”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你还真来啊!”夏栀站在门廊,身上披着件奶白色针织开衫,睡裤垂在脚踝处,发尾还带着洗发水的味道。
月光下,她眼里还带点倦意,像一只毛毛躁躁的草莓熊,实在可爱。
他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程曜头发有些乱,站在她面前,嘴角一扬:“不来能行吗?我女朋友发话了。”
“呸,我是让你来的吗?”她嘴硬地嘟囔,却还是朝他走过去。
【要是我让他把身上全部的钱都给我,他会不会给我?】
“要不咱俩结婚吧,这样你就能光明正大的管我的钱。”程曜满脸兴奋,眼睛灯泡似的闪闪发亮。
夏栀轻轻踹了他一脚,程曜笑着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好嘛,不结就不结。”
两人漫步在公园小道,深沉的夜色中,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们今天和林颂朝吵架了。”程曜突然开口,声音低低的,“我是真的想帮他,可他现在……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拉他一把。”
夏栀侧头看他,月光在他侧脸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程曜,”她语气轻缓却坚定,“他是成年人,他走的每一步都得自己承担,你又不是救世主,别把所有人的结局都揽在自己身上,会很辛苦的。”
程曜沉默几秒,轻轻将额头靠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有你真好。”
“呃……你又来了,又肉麻。”她抖了抖肩膀。
“那我换个说法。”程曜抬头,笑得不怀好意,“你是我保质期最久的奶茶,0卡0糖0添加,天天喝也不腻。”
【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这么肉麻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
“你再说土味情话,我今晚就把你丢公园喂蚊子。”
“噢。”
夏栀眼尖地看到草坪上一个红色皮球,“咦,那是不是谁家小孩落下的?”
“别动。”程曜拦她,“可能是陷阱。”
“你才陷阱。”夏栀已经一脚把球踢了回来,长发一甩,眼里亮晶晶,“踢球吗?程曜小朋友。”
程曜嘴角勾起,“踢就踢,怕你啊?”
于是两个成年人在午夜公园开始了“友谊第一,竞技第二,丢脸并列第一”的踢球比赛。
夏栀一个“滑铲”,企图射门,但重心一歪,华丽丽摔倒了。
“哎哟我去……我脚!”她躺在草地上捂着右脚哀嚎,“疼疼疼疼疼!我的脚踝!”
【都是他的错,就是因为他站在我身边我才倒霉的。】
程曜扶额笑疯:“这怎么又关我的事了?谁让你当自己C罗附体?”
“笑你个大头鬼!”夏栀抬脚就是一记飞铲,虽然是用左脚,力道依旧不俗,程曜一声“哎——”也倒在草地上。
两人并排仰躺,看着清澈夜空,一轮明月挂在树梢,风从草丛里轻轻吹过。
“程曜。”夏栀忽然轻声问,“你觉得,十年八年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程曜侧头看她,眼神真挚:“我们啊,会一起走遍全世界,养一只猫或者狗。我要看着你,从甜甜的国民初恋,变成一个脾气暴躁、还天天骂我的老太太。”
“……你才暴躁呢。”夏栀轻轻锤了他一下,眼眸里是止不住的笑意,“都是你逼的。”
程曜背着她回家,她的脚踝已经红肿,夏栀靠在他背上,语气嫌弃但心底窝着温柔。
“你要是背不动就说,咱别硬撑。”
“我怎么敢?”程曜低声笑,“我要是敢嫌你胖,你可是会让我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算你识相。”
她的脸贴在他背上,听着他心跳,嘴角止不住上扬。
月亮饱满的晚上,他们的未来还远,但彼此的现在已经足够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