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蛋糕被送进嘴里，闻意雾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凑过来的艾绒。
女人眼眸微垂，细密的睫毛挺翘，成熟的香水味几乎又要把她包围。
闻意雾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世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艾绒的视线里也只有她的存在。
但时间却像流沙，转瞬即逝。奶油的甜腻在口腔中爆开，闻意雾看着已经坐直身体的艾绒。
“还要。”闻意雾眼巴巴的看着艾绒，她又开始撒娇。
艾绒将视线从手上的小蛋糕再次移至身旁闻意雾的脸上。
女生眼睛大大的，这会儿整个人又看起来元气满满，和中午那个拉着她冷脸的女生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艾绒手上并没有任何动作。
“今天中午你是在和我生气吗？”艾绒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平常的询问。
“嗯？”闻意雾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如今她满脑子就只顾着让艾绒喂她，根本就没心思去想中午的事，但见艾绒眼神平淡，她只得抽出了几分心思去想。
“没有生气。”闻意雾看着艾绒，她语气很虔诚道:“我就是心疼你。”
其实要带什么闻意雾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根本就不需要艾绒操心。但如今她买也买了，闻意雾索性就不说这些了。
艾绒仍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闻意雾看不出来她生没生气。但她直觉对方并没有因此生气。
果不其然，下一秒艾绒垂眸，她手中的细勺又挖了一勺蛋糕，将要送进嘴边时，她手却又退后了些，闻意雾没吃到，她看向艾绒，眼神有点懵。
“下次不要在大街上拉扯。”艾绒又用教训学生的语气对闻意雾说。
闻意雾却很吃这一套，她保证似的点了两下头，然后再次张开嘴巴“啊—”
但下一秒，艾绒却将手收回，之后她迎着闻意雾迷茫的表情，唇角勾起:“做对的小孩儿才能得到奖励。”
闻意雾没能得到那口蛋糕。
轿车一路向前行驶，这一路闻意雾时不时侧眸看向一旁的艾绒。
想到女人刚才强硬又极具魅力的模样，闻意雾突然有些期待，艾绒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如果自己把她惹生气了，她会怎么对待自己？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闻意雾握着方向盘的手时不时轻快的在皮面上敲打几下。
她觉得在她们中间，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可这种情绪却暂停在一个问题上。
老生常谈的问题，吃饭的中途，闻菁英坐在对面，她整个人看起来雷厉风行，是位精英女强人。
“你们商量好什么时候领证了吗？”闻菁英对自己对面坐着的艾绒很满意，她一向凌厉的眼神增了抹柔色。
这个话题闻意雾曾和艾绒商量过，但当时艾绒并未直接给出答案。于是这会儿听到问题，闻意雾抬眸，她下意识便要开口。
“阿姨，我们商量好暂时先不领证。”艾绒却没有看身旁的闻意雾，她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抬头看向对面的闻菁英。
闻菁英听到这个回答后，她颇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
一旁坐着的闻父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清清嗓子，温声开口:“不办婚礼也不领证吗？”
闻意雾觉得这会儿简直是自己的演技巅峰，她在感受到震惊后，这会儿高悬的心被她紧紧稳在胸膛。
“叔叔阿姨，我们暂时是这样考虑的，”艾绒抬眸直视着对面二人的注视，同时她还能敏感的感受到身旁女生在心里对她的注视。
“如果领证我和小雾必须要先出趟国，但目前我刚入职，而且我的工作性质有些特殊，”艾绒说完之后停顿了下，之后她抬手握住一旁闻意雾的手，这才继续开口:“所以我和小雾商量等明年暑假，我们再领证，到时如果条件允许，或许还能再补个蜜月。”
闻意雾这会儿有种时空交叠的感觉，她想到那天拜访艾母时，这样的场景似乎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下午心里产生的甜蜜这会儿顷刻消失，闻意雾笑着侧过头去看艾绒，两人的视线在下一秒对上。
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想法，但闻意雾反手握住了艾绒，而后她手下用力，将人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对面的闻菁英和闻父对视一眼，闻菁英对艾绒给出的原因表示理解。
体制内这件事很好解决，闻家是政商结合式家庭，闻父在政府内任职，所以领证这事儿让他和艾绒学校的领导打个招呼就能解决。
但关键是艾绒的工作性质，教师教书育人，这岗位不好离人，再加上她又是刚入职，事业关键期，作为一名女性，闻菁英自然也更能知道事业对于女性的重要性。
所以这会儿，她垂眸凝思了片刻，最后抬头很是开明的说:“这事儿你和小闻商量好了就行，到时候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不要怕，及时告诉我。”
闻意雾握着艾绒的手，她抢先一步笑着回答:“放心吧妈。”
吃过饭，闻菁英要拉着艾绒上楼参观，上楼梯时，她转过身拦住要跟上来的闻意雾。
“什么画？”闻意雾问她:“我没见过，也去看看。”
“去陪会儿你爸。”闻菁英语气不容置疑，她说:“我和小艾聊会儿天。”
闻意雾看着闻菁英身后的艾绒，她头发束起，几缕碎发掉落在她高领打底衫上。
“去吧。”艾绒也这么对她说。
上楼的间隙，艾绒觉察到闻家的艺术氛围浓厚，楼梯旁的墙壁上挂着些令人感到舒适的暖色油画。
到了二楼，艾绒看到闻意雾正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此刻似有心电感应，她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朝她看来。
艾绒率先一步收回视线。之后她就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副熟悉的水彩。
这是她……前几天梦到的那副画。
“你母亲是位很有天赋的画家。”闻菁英站在画下，她微仰起头，认真的欣赏着悬挂于墙上的画作。
艾绒的思绪又被拉回到那个下雨的房间，这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
“这幅画……”
艾绒记得当时母亲与小姨的关系有所缓和，这幅画是她亲手交给小姨的。
闻菁英似乎看出了艾绒的疑惑，于是她侧过头看了眼艾绒，开口道:“你小姨当年可是最宝贝这幅画了。”
说完闻菁英主动开口介绍自己，她说:“我是你小姨的大学室友，兼具合伙人。”
小姨上大学的时候艾绒还很小，她并不了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静静的又在画前站立许久，过了会儿，闻菁英开口，声音带着遗憾:“你小姨是我见过的最符合天才这个词的人。”
“孤傲、冷僻、眼高于顶、脾气差等等这些天才的通病，你都能在她身上看到。”
很奇怪，闻母口中的小姨和艾绒眼中的小姨并不一样。
在她的印象里，小姨总是很黏人。她每次都沉默的跟在母亲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
但有一点，艾绒却觉得闻菁英说的对。
小姨的脾气确实很差，艾绒虽不知道小姨为什么总生母亲的气，但艾绒却知道她很好哄，母亲每次温柔的拉着她多缠几句，二人便又重归于好，之后母亲的身后又会跟着一个沉默的跟屁虫。
叹一口气，闻菁英笑着摇头，她看向艾绒，许久只是开口说道，
“小艾，就像这幅画一样，很多事情其实在岁月的磨洗中已经失去了它的本色。”
艾绒侧眸看向她，在当下的节点，这句话似乎有某种更深的含义。
她静静的等着，却只等到她说，
“人最重要的就是珍惜当下。”
同两人道别，艾绒与闻意雾出了别墅。
循着记忆走到车前，艾绒伸手刚将车门拉开，身后却靠近一人，那人伸手摁在车窗上，车门“咔哒”一声的又被摁了回去。
艾绒被困在方寸之间。须臾，身后的闻意雾低头，柔软的头发有些蹭着她的下巴。
“姐姐。”
闻意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和我解释一下吗？”
安静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
……
“刚才我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那不是理由。”闻意雾眼里忍不住带上点笑，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烧起了火。
但艾绒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她只摇摇头，问她:“急什么？”
闻意雾被艾绒的动作蹭的下巴发麻，痒意如蚂蚁一般爬上四肢百骸。
但很快闻意雾便感到脖子一凉。
闻意雾垂眸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怀中的女人竟转过了身，面对着她。
她像是丝毫不受闻意雾的情绪影响，只是在闻意雾拿到那封协议后，收回了手。
“看看吧。”艾绒侧过头，她抬手顺了下被夜风吹乱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