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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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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流指环一枚接一枚地破碎,消散于云雀恐怖的炎压,用我的话说,他有一种强度的美,放在游戏里绝对是人权卡级别的SSR。

这对幻骑士而言是一件好事:幻术无法困住云雀的脚步,他所构筑的幻境正一寸寸地瓦解、消融,幻影褪去,显出这座基地的原形。但现在,对手的指环所剩无几。

这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谁说云雀是靠戒指和火焰打架的?这最多只是辅助工具,他本人的体术和战斗能力绝不会因此黯然失色。倒不如说,三流戒指限制了他的实力。

而且,谁告诉他云雀的戒指都用光了?当我的A级指环是装饰品吗。

煌煌的猛火摇曳着燃起,纯粹的浓紫的云之火焰,它那咆哮的温度一定足以熔化黄金。火光映着幻骑士神色愕然的面庞,云雀垂眸打量着手上的瓦利亚指环,挤出一声很轻的笑,他说:“……哇哦,真让人期待,我都稍微有点羡慕了。”

哎哟,打架的时候搞得这么帅干嘛,别随便散发荷尔蒙嘛。我不太正经地想着。不过,羡慕?羡慕我的戒指?那你也去给瓦利亚批文件啊,天天翘班把工作都扔给我的人在说啥呢?

有了瓦利亚A级戒指的云雀堪称如虎添翼,若非被指环等级所限制,我想他根本不需要在幻骑士这儿蹉跎这么长时间。他们只以各自最引以为傲的体术与剑术交锋,我的能力无间断地发挥作用,这让幻骑士无法再使出任何幻术,只能挥剑迎上浮萍拐的锐影。

倘若他不是一名幻术师,我想战斗一定会结束得更快——我将在见到他的瞬间就把他的大脑碾成压缩饼干。不过云雀打得也很开心,所以这并不令人遗憾。

解决掉幻骑士,云雀漫不经心地以手背蹭过脸颊的伤痕,他为幻骑士的剑光所伤,那血线横陈于白皙的肌肤,反而生出几分秾丽的艳。他摘下属于我的那些戒指,将我的匣兵器一并归还——只是放在地上,我是一尊投影,我戴不上。我的精神体飘过去察看他的伤处,却听见他突兀地开口:“时间差不多了,凛真。”

时间……?

我困惑地抬眼望他,却只见他低垂的眼睫,唇角一点莫名笑意。幻骑士已被击败,他的幻术应当无法再发挥作用,朦胧的雾却还是缠绵地拂过他的脸庞,缭绕在他身边。

似乎隐隐地意识到什么,我喃喃道:“……恭弥?”

他低头又抬手,指尖抚过我的脸庞,动作很轻。他明知这并非我的实体,明知无法真正地触碰到我。我终于看清他唇沿的笑意,却仍然无法读懂其中的情绪。

雾愈发地大了。

“强力的指环,和对手战斗的机会……以及,我的凛真。”这笑意仍然未散,松弛地抿在唇边,云雀恭弥将我揽得更近了一点,于是我配合地往他那儿飘过去,他如此亲密、如此珍重地对待我的幻影,嘴唇抵上我的额头,“我羡慕的是这个。虽然很遗憾,但我还是不得不这么说……再见了。”

“——我的凛真。”

我感到茫然,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然而虚影终究无法触碰现实中的人与物,因此只是徒劳,“等一下——恭弥?为什么要说再见啊?”

烟雾彻底吞没他的身影。在消失之前,他只是微笑。

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乎忘却了该如何唤醒肢体。

直到有人散漫地打了个哈欠,雾影一寸寸淡去、消弭,那个人支起身子,眼中仍有残留的倦意。

十年后的云雀恭弥被对调,换回十年前的那个。

我的幼驯染。

许久不见这张仍然保留着青涩的、更为锋芒毕露的脸庞,我几乎都有点不习惯了。他环顾四周,视线很快锁定我,于是站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

“哇哦,”十年前的、属于我的时间线的幼驯染从唇角扬起一抹笑,低声道,“你让我找了很久,凛真。”

云雀恭弥向我走来,脚步声盖过我的心跳轰隆。

我傻站在原地,呢喃如梦呓:“熟男吃多了尝尝青涩版的也不错……”

“你在说什么?”他又打了个哈欠,动作自然地想将我拉进怀里,却只碰到一团空气,为此挑眉,“你的身体不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你消失了三天,你的朋友也说她们没见过你。”

欸!这次是被十年火箭筒击中的,所以身体没有留在过去……我有点汗流浃背地跟他解释这一切:十年火箭筒,未来,彭格列,密鲁菲奥雷。

云雀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这些东西被他翻译成:“也就是说,未来有很多等待我咬杀的猎物?”

……不愧是你啊。

我的幼驯染很聪明,很快搞懂了十年火箭炮的原理,甚至还举一反三,问我:“那你为什么没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那些群聚的草食动物也没有。”

“哦,那是因为十年后的我死掉了,”我毫不在意地道,转而去琢磨他说出的话,这实在让人意外,“十年后的沢田君她们没有出现吗?”

云雀虚虚揽着我的手臂难以抑制地一紧。他并非情绪外露的人,此刻的肢体语言却将他的内心暴露无遗,他的气息愈发地逼近,那股清冽的、仿佛被阳光洒过的淡香撞入我的鼻腔,我不得不与他对视,他眼中的神情莫名,几分错愕徘徊于深色瞳孔,仿佛猝不及防,又仿佛有沉沉的飞雪飘过。他咀嚼着这个短促、盛大、冰冷的词语,直至唇齿为它覆上温度,一字一顿地重复:“十年后的你死去了?”

大事不妙,我看着他的表情,想,是不是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啊?烂嘴,我这张烂嘴啊!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也并不难以启齿,我望进他的双眼,追逐那浓墨重彩的幻影,他情绪纷乱的眼眸如一场梦境,浮翠流丹,触手可及。

我并不畏惧、抗拒死亡。活着比死可怕多了。更何况我在地底下有人,即便做个短命鬼,也不过是下去见妈妈和爸爸。我只是舍不得云雀恭弥。

我单手抚上他的脸庞。云雀下意识地贴近我的掌心,这是习惯性的动作,是肌肉记忆。

但他脸颊穿透了我的手掌。因为我只是一个思维虚像,一个幻影。

我认真地看着他,同样一字一顿,“人终有一死,何必介怀呢?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直到死,我都和你一直在一起。”

“你总是让我目送你离开的背影,”他的语调几乎叹息,温热掌心笼盖我的手背,我并非实体,却居然能感受到他的脉搏,正如我听得见他隆隆作响的心,“她人的生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介怀的不是生死,而是……”我的名字就在他唇边,音节滚落如珠,他缓慢咀嚼这世间最短而有力的咒语,“凛真。”

“我知道。”我说。

我知道。我们都不在乎这个。世界只是一盘棋局,一场游戏,我们只在意彼此,她人在我们眼中无限接近于拥有自我意识的NPC,我并不藐视世人,也并不自视甚高,我无权抹杀她人的人格,将她们视为冰冷的棋子。只是这世上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抵云雀恭弥一人重要。所以我说,我们在乎的只有彼此。

“看来十年后的我很没用,居然连保护你都做不到。”但他说,暗含一丝似有还无的轻蔑讽意。

喂,别总是拉踩自己啊!我就说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个人都一个味儿吧!

“那种事情随便啦。”我连忙打哈哈,试图阻止他继续拉踩十年后的自己,他却似笑非笑,“你很喜欢十年后的我吗,凛真。”

“……那种事情随便啦!”

这回我真的汗流浃背了。

“时间紧迫,我们先熟悉一下十年后的战斗方式吧,”我毫不生硬地转移话题,真的一点也不生硬,真的,“指环战的时候,迪诺先生不是给你讲过指环和死气之炎的原理吗?他是怎么说得来着?死气之炎源于——”

他笑了一下,就好像这话题真的随我心意而转移,“——怒火。”

“……他说得不是觉悟吗?”我说。

“是怒火。”他笃定地道。

不是,欸,你,哎。我扶额苦笑,算了,他有他自己的路,我用思维触手握住他的手,将其抬起,指腹摩挲着彭格列指环,掠过贝壳与浮云,“那就想象一下嘛——你现在很生气,怒火和死气之炎一起熊熊燃烧。”

几乎是话音刚落,紫色火焰便随之亮起,浓烈、滚烫、不烬,比起焰光更像是一片庞大的云。他到底在想什么啊,真这么生气?六道骸?还是被破坏的并盛校园?

哈哈。还是别问了。我说好像有点烧过头了……?他就冷笑一声,说:“我倒是觉得刚刚好。”

不是你到底想到什么了?这对吗?

感恩天怜于我,我的老朋友草壁来救场了——他还带着库洛姆和一平蓝波,至于她们为什么能找到我们?因为我的最强大脑也给她们开了导航,这导航是共享给彭格列所有人的。一心多用对我这样的天才超能力者来说是最基本的,不然未来的我是怎么在五分钟内批完云部所有文书的?我又不是什么千手观音。

欸。说到千手观音——我的匣兵器小Q倒是一只毋庸置疑的触手怪,在匣兵器问世之后,我不会就是这样做文书工作的吧……?我是不会反思的,我绝不会认为我在压榨劳动力,我只会对小Q说谢谢,小Q真能干。

想到文书工作,我的指环似乎也将要亮起了。别这样好吗。

“恭先生,终于找到您了!”

草壁背着俩小孩儿还扶着库洛姆,也不带喘气的,这个扛起整个彭格列的男人真是恐怖如斯。我从他手臂间接过了库洛姆,让她将全部重量施加给我,得以倚靠在我的思维触手之间。

“……”云雀往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是我的错觉吗?那死气之炎怎么好像燃烧得更厉害了?

不管这些了,我为云雀做示范,在他大脑中播放我打开匣兵器的画面:小Q从里面跳出来,接近透明的胖宝宝圆润地在空中滚来滚去,云雀显然觉得小Q很眼熟——之前我们锻炼幻术抗性的假想对象就是小Q,这会儿他问道:“教你打开这东西的人是谁?十年后的我?”

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妙,怎么回事,这个房间也要变成凛真不妙屋了吗?那种事情不要啊!别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吃醋啊,云雀的火焰燃烧得那么旺盛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连十年后的自己也不放过吗?!

我心中存在感最强烈的一个念头实际上是:糟糕,我怎么好像真的变成吐槽役了啊!

为了转移话题,我熟练地犯贱:“想不想我?你想不想我?”

云雀不为所动,冷哼一声:“看来确实是十年后的我。”

然而有关我的问题,他并没有否认,拢着我思维触手的手指微微一紧,就像是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从中读出了他的答案。又或者说,我本就是在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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