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那天崔蘅没去,毕竟她的角色已经是个死人,只要新娘出嫁即可,卢凌风却在暗中调兵,她偷偷去将军府个金吾卫大营看了,被他调走好多人。看来今夜便是他说的,抓捕元凶的时机。
崔蘅琢磨半天,还是放弃了,抓贼这种事应该不用她帮忙吧,她还是赶紧收拾行行礼为捉烛蛇做准备。
就这样,崔蘅准备了一天外出的行李,等她再听到卢凌风的消息时,他被打入大牢了。
“什么?!”
崔蘅几乎破音地朝着崔璋大吼:“他不是抓贼去了吗?!怎么自己进大牢了?!”
崔璋捂着耳朵睨她:“你别激动,不光他,苏无名也进去了。”
“什么——?!”
崔蘅叫得更大声了:“他俩不是都抓贼去了吗?!这是为什么啊?!难道那个贼是姓李的吗?!”
崔璋忙抬手去捂崔蘅的嘴:“你轻点声!!”
他无奈地看着崔蘅:“具体是何情况我还没查清楚,不过目前还没有对他们二人的相关判决,应当无碍。”
崔蘅豁然起身:“等判决下来就晚了!这他妈的封建王朝狗屁朝廷老娘一天都忍不了了,黑甲卫唔唔唔——!!”
崔璋再次捂住她的嘴,并把准备往外冲的崔璋拉扯回来用力按在椅子上,他震惊地盯着崔蘅:“你叫黑甲卫干嘛?!你不是因为卢凌风被抓就要谋朝篡位吧?!!”
崔蘅叫道:“我不!!!我要推翻封建王朝!!!卢凌风没日没夜给他们当狗做鸡,案子要结了给下大狱了!立案了吗?!出通报了吗?!社会面承认吗?!法院判决了吗?!我不服!!!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抓人真他妈以为地球姓李啊!!!老娘要造反!”
崔蘅其实常年都处在这种不服想造反的状态,这个朝代时常令她觉得压抑,局限和愚昧,平时还能装个正常人,突破她的极限,她就要发疯了。
崔璋被她叫得脑瓜子嗡嗡的,他现在最庆幸的是好在内室隔音好,否则被人听见了,不知道惹出什么麻烦。
崔璋捂着脸疲惫地摆摆手:“没那么严重,据我了解,是太子和公主在博弈,长安红茶,很有可能就是公主授意售卖,现在他们抓的那个新娘失踪案的主谋,也是卖长安红茶的主谋,公主试图以红茶控制文武百官。”
“这个疯女人……她不会觉得谁他妈的狠谁就能当统治者吧?”
崔蘅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反倒冷静下来:“这件事有证据吗?太平公主虽然是神经病,但是这么干也有点太自掘坟墓了吧。”
崔璋瞥她一眼,斟酌道:“原本让我的手下探听一下消息,他们却探听到了公主和卢凌风的对话,公主竟然特地召见卢凌风,并亲自对他解释,她自己喝的红茶与市面上售卖的红茶并非一种,然后卢凌风就信了。”
“嗤……也没出乎我的意料,你跟他说太子特别看好他要让他当宰相他也能信。”
崔蘅被气笑了,她疲惫道:“没事,我就喜欢他的天真,然后呢。”
崔璋挑眉:“若公主真与此事无关,早就该在长安红茶案闹得沸沸扬扬时候出手了,何必等到元凶落网,被卢凌风一□□死之后才出面澄清,太子那边大约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想借这件事锉公主一党的锐气,能牵出萝卜带出泥也好啊,结果元凶连审都没审就这么被灭口了,忙活这么久半点好处没捞着,估计也在埋怨看卢凌风。”
“嘶——”
崔蘅牙疼地倒抽凉气,把自己的头发都挠乱了:“兄长,你找人给他算算八字吧,他是不是命里带扫把星,这么倒霉的事都能遇上。”
崔璋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应该关注,为什么公主对卢凌风的态度如此暧昧?公主可是有面首的。”
“嘶————”
崔蘅更长地倒抽了口凉气:“我还真没考虑到这个……不过算了,除却生死无大事,卢凌风自己开心就好。”
“什么?!”
崔蘅表情冷淡道:“贞洁不在女人罗裙之下,也不在男人圆领袍之下,我会体谅他的。哎兄长,你这样一分析,卢凌风好像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嘛,公主如果看上他了肯定会保他,太子嘛……顶多憋屈半夜起来骂两句卢凌风自认倒霉,总不会杀了他,那我还是继续收拾行李吧。”
“……妹妹,你从太看不开忽然变得看太开,让我有点不适应。”
崔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你说,万一卢凌风是被强迫的怎么办?反正万一你被狗皇帝强迫进宫,为兄是会造反的。”
崔璋慢慢抬起眼睛,眼底闪烁着某些危险的东西:“哦,是啊,也有这种可能性,那我今夜就去大牢里看看他吧,兄长你能不能安排。”
“……我安排。”
崔璋心说我不安排能怎么办,不安排你该遁地进去了。
当天夜里,崔蘅便拎着食盒哭哭啼啼地进了大牢,从牢门口她就开始哭:“郎君啊~~怎会如此啊,这不是要妾身的命嘛~~~妾身也随你去了吧~~~”
卢凌风听着一阵由远及近的哭泣声像唱戏一样呜呜咽咽地传进来,虽然听出了是崔蘅的声音,他汗毛都立起来了,住他对面牢房的苏无名轱辘一下爬起来,背靠着墙壁,摆出一副要看戏的表情。果然不久,戴着面纱的崔蘅就娉娉婷婷飘进牢里来了,然后一把扑到卢凌风牢门前开始哭。
“郎君~~~呜呜呜~~你如何会被下了大狱啊,奴家在平康坊等你赎出去呢~~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奴家可怎么活啊啊啊~~~”
卢凌风原本正为自己被太子下狱感到郁郁,被崔蘅一通唱念做打给冲散了情绪,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他见几个狱卒都出去了,咬着牙小声道:“你正常点!”
崔蘅斜着眼往后瞥一眼,忽然提高哭声,一边呜咽着假装擦眼泪,一边往外面拿食盒里的东西,压低声音问卢凌风:“你是自愿的吗?”
卢凌风黑着脸:“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关在这里,能是自愿的?”
崔蘅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是说,公主是不是强迫你做面首?”
“你胡说八道什么!公主召见我问话罢了!”
卢凌风已经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该生气了,他现在只想笑:“你快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别来看我。”
崔蘅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若非如此,那就是更复杂的事,别担心,我手里有人可用。今夜子时,我安排人劫狱,救你出去。”
卢凌风一听急忙握住她的手,他相信崔蘅说出口,就绝对做得出来,这可太吓人了:“崔知意!你别胡闹!我不过暂且被收押,又不是判死刑,你若劫狱可就变成大罪了!你想我死啊?!崔璋怎么会让你来这个地方,你快回去!”
崔蘅道:“万一他们要砍你的头呢?!判决下来可就晚了!”
卢凌风闭了闭眼:“若真如此,我就认命了。你若将我劫走,届时我只能一生为贼,还不如让我死在这里。”
崔蘅倒吸一口凉气:“放屁!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我们一起!杀进玄武门!活捉唔——!”
她话说了一半被卢凌风捂住了嘴,卢凌风声音都抖了:“……崔知意!你再胡说八道,等我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卢凌风都快凌乱了,如果这里没人,他肯定跪下来求求她:“我保证,我不会砍头,你老老实实回去好不好?不要再说这种话!”
苏无名听崔蘅都说出这种话了,也不好继续看戏:“崔……崔姑娘,应该还不到那个时候,你冷静点。此案中,卢凌风立了大功,就算无赏,也不该赐死,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崔蘅满眼戾气看向苏无名:“苏县尉放心,若劫狱定也会捎带上你。”
“……不、不用,好意苏某心领了,这里住着也挺好的。”
苏无名努力把自己缩小一点,他有点不能理解,崔蘅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怎会满身匪气……还不是一般的匪,是浑身充满造反气质的大贼!
崔蘅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深深看了卢凌风一眼:“一定保住性命,其他都可舍弃。”
卢凌风用力握住她的手,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今夜子时我不想见到你,你若敢来,我就咬舌自尽。”
崔蘅撇了撇嘴,对卢凌风的“忠臣死社稷”的做法十分不赞同,他好歹真为社稷而死,而不是被某个统治者欺负死啊。
崔蘅再次切换成哭哭啼啼的模样:“那妾身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探望郎君~~”
她拿帕子捂着脸,拎着空食盒呜呜咽咽地跑出大牢,留下了牢中吓出两身冷汗的男人。
卢凌风看着从牢房窗口投进来的月光呆坐许久,忽然对苏无名说:“苏无名,我忽然……觉得,好像被太子厌弃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无名默默道:“苏某也觉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都是小事,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