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楷仪放下手机,又给信之喂药,把达菲胶囊拧开,根据信之的体重称好了重量加温水冲了一点。
她把信之抱在腿上,刘阿姨拿了吸管让信之喝。这孩子特别乖,喝药从不要人哄。
“信之乖,吃了药很快就好,妈妈算了一下,最快的话明天下午信之就能好起来。”
她柔声哄,跟之前和赵玉芳吵架的模样判若两人。信之捕捉到关键字,语气着急:“妈妈,我明天就好了。”
“妈妈不骗你。”她在信之额头上靠了靠,还有些热,心中估算了一下,记下了下一顿吃美林的时间。
刘杏群收拾好从厨房过来,张开双臂:“走,信之,咱们去睡觉,睡一觉就舒服了。”
跟信之道了晚安,姜楷仪瘫坐在沙发上才觉得腹中饥饿,环视了一圈,瞧见放在门口地板上的周大福的袋子,她冷哼了一声,起身往厨房走。
等刘杏群从信之房间出来她已经煮好了两碗面,切了一碟卤牛腱,烫了一碗青菜,招呼刘杏群吃饭。
刘杏群把自己的手机伸到她跟前:“林乔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信之睡觉我没接。楷仪,你把他拉黑了?”
姜楷仪嗯了一声。
刘杏群在她身边坐下:“别生气了,一会儿吃完了就洗澡,早些休息。”
她点了点头,叉起一筷子面往嘴里送:“我知道了,你也快吃,要坨了。”
话音刚落刘杏群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林乔的电话。刘杏群看着她等她示意,姜楷仪蹙了蹙眉:“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刘杏群拍了拍她手臂,起身往健身房走去。
“喂,林乔。”
“刘阿姨,信之怎么样?”
他开口问信之,刘杏群微微叹了口气:“信之睡着了,放心吧,楷仪给他测过了,是得了甲流。”
“吃药了吗?还发不发烧?”
“楷仪喂了达菲,还有些烫,不过还没到下顿用药的时间,楷仪上了闹钟,放心吧。”
“好,辛苦你了刘阿姨。楷仪怎么样?她跟我妈?”林乔欲言又止。
终于问到楷仪了,刘杏群不添油加醋:“楷仪刚吃晚饭。”
“我刚发现信之发热,就告诉了楷仪,她一接到我电话就赶回来了。信之奶奶想带信之去医院楷仪不同意。这几年疫情,贸然去医院更容易交叉感染,楷仪想先观察信之的情况再做决定。”
“楷仪和信之奶奶都是为了信之好,有些争执。信之奶奶说信之外公外婆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孩子。”
林乔头要炸!
他结束会议就看见铺天盖地的消息和未接电话,光他妈就打了四个。
他怕二老出事,赶紧回过去,接通赵玉芳就一顿输出:“你赶紧给我回来!”
“信之发烧呕吐,楷仪还在外边逛街!”
“回来了也不肯带孩子去医院,孩子烧这么厉害,万一烧坏脑子怎么办?”
“我跟你爸好心劝,她不听就算了,还把我们赶走!”
“你赶紧给我回来,娶的什么老婆!孩子带不好,还不尊重长辈!”
“妈!”
“妈!”
他连声喊妈还止不住赵玉芳的输出,旁边林大海抢过电话:“别听你妈乱说!”
“什么我乱说!”
“好你个林大海!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屁都不管,就知道看电视!”
电话蓦地被挂断,酒店大堂门口有人走出来,朝他招了招手,林乔隐在昏暗里跟对面的人打招呼:“我有些事,不去吃饭了。”
他赶紧给姜楷仪打电话,发现被拉黑了,又去翻看微信,楷仪给他发过三条消息。
下午3点50的时候问他她挑的这款项链他妈妈会不会喜欢,并拍了项链的照片发过来,雕刻成鸡心模样的镂空康乃馨花朵在灯光下灿烂耀目。
后来四点十分又发了一条过来:“我就买了这条,希望她喜欢。”
那时候他在台上作报告,今天会很重要,手机静了音。
他心中烦乱,手忙脚乱打了楷仪两个字发出去,刺目的红色感叹号提醒他他被楷仪拉黑了。
像坠了冰窟,心中无力,林乔自嘲哼了两声,下一秒家庭群里楷仪发了信之的检测试剂条,他再看,楷仪已经从群里退出去了。
他锁了屏,倚靠在石柱上,心中说不清的荒凉,摸了摸衣服口袋,掏出了打火机和香烟,手夹着烟凑到嘴边,火苗在寒风中晃了晃。
他吸了一口,后脑勺抵在石柱上,眼睛无神地望着远方的高楼。
他几乎不抽烟,楷仪不喜欢,在外边也是他给别人散得多,根据情况有时候会陪两根。
一支烟烧得速度很快,他就吸了那么一口,直到最后燃尽,烫到他手指了他才回过神,蹲在地上摁熄了香烟。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给刘杏群打电话,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情况也不会再差了,他哼笑了一声,这会儿也没那么着急了,要么是楷仪不让刘阿姨接,要么是刘阿姨在忙。
隔了十来分钟,最后又试探着打了一个,铃声都快结束了,电话终于通了。
信之没事就好。
“楷仪和信之奶奶都是为了信之好,有些争执,信之奶奶说信之外公外婆只顾自己快活,不管孩子。”
本来被楷仪拉黑之后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听见这句话彻底心凉。他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心中百转千回,最后竟然不自觉笑出了声。
他从出来读书就很少回家,寒暑假要打工做家教,后来毕业了又忙工作,直到跟楷仪结了婚姜砚行开始帮忙了他才轻松一些。
欲望和虚荣驱使人向上。
时间渐久,这样的日子让他觉得是他本该得的。
难得有空回青都,他都是依着父母,从不忤逆。讲自己的工作生活也都是这也好那也好,从不说自己有今天是因为娶了姜楷仪。
他是个男人。
月亮隐在云层里,本就朦胧的光更加黯淡。
林乔起了身,腿有些酸麻,他掏出手机给刘杏群发消息:“刘阿姨,麻烦你帮我照顾楷仪。我还是正常时间明天下午回去。”
孩子没事就行,明天上午的会也很重要,他怎么能因为母亲的几句话就赶回来。
达菲效果很好,也幸亏信之吃得早,昨晚再给信之喝过一顿美林温度降下了后他就没有再发热。
孩子不发热状态和情绪都会好。
姜楷仪计划不变,依旧出门上班。她走之前赵玉芳和林大海没过来。
她想那老夫妻俩最近应该都没脸过来。
她不是爱跟人起冲突的性格,也不会把旁人想得多坏,工作和生活中会遇到很多有理说不清的事、奇葩的人和事,很多时候她都睁只眼闭着眼。
一派心平气和。
但赵玉芳这么说她父母不行。
赵玉芳林大海跟她父母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也没有接触的必要,你赵玉芳好好享你的福看看孙子就好,不要插手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她并未制止他们过来看孙子,只是跟刘杏群说如果赵玉芳对信之有过激的举动,比如亲额头乱喂东西什么的,让她一定要制止。
如她所料,昨天赵玉芳在她这里吃了瘪,今天干脆在床上装病,说自己心脏不舒服。又让林大海给林乔打电话,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到家。
“信之没事我还是下午回,今天上午还有个会。”林乔一个头两个大,心中恼火觉得母亲拎不清但又不能发作,“妈要是实在不舒服,我请朋友上门一趟,带她去医院看看。”
林大海忙阻止:“别别,你好好开会,她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楷仪不知道背后的这些弯绕,她也不关心,早上黄璇问她孩子怎么样,得知没什么事儿,宽慰了她两句,又提到赵玉芳:“信之奶奶挺疼孙子。”
姜楷仪不作声,下了班没去食堂直接开车往商场去,又加了一万多块钱把昨天买的康乃馨金项链换成了一个唐老鸭积木的黄金摆件。
回家送给信之玩。
当做信之生病不害怕并且勇敢面对的奖励。
刚开始柜姐听她说昨天买的康乃馨项链不想要了,脸色有些为难,现在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白日里相安无事,孩子的病用对了药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经活蹦乱跳了。
林大海赵玉芳没来江与城,而林乔还躺在她的黑名单里。
到了下班时间,姜楷仪驱车回家,刚开了十来米发现后边一辆车跟着自己,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车牌,是林乔。
林乔察觉到她速度慢了下来,向她闪了闪灯。
姜楷仪冷哼一声,深踩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家,姜楷仪下车往电梯厅走,林乔忙追上来拦住她:“楷仪,楷仪,你听我说。”
她不想听,甩开林乔的胳膊继续往前。
她妈妈这样就是他的纵容!
“楷仪!”林乔又追到她身前,“你别管我妈,她就是不对,我会说她,我马上就去。”
“我赶回来就是想见你,你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她不懂她不对,我保证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屁话!”姜楷仪用力挥开他的胳膊,他这些屁话就是瓦斯爆炸的催化剂,“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说我爸妈只顾自己快活!”
“我爸妈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置喙!”
“林乔,你摸摸你的良心,咱俩在一起,我爸妈我哥嫂帮了你多少!”
“你妈有本事,让她来!让她来啊!”
“楷仪你别生气!”
“你闭嘴!”姜楷仪眼神厌烦,“我哥嫂给你父母接风那天,你妈给了信长信如压岁钱,本来我还挺高兴。可后来我让信如把红包拿给我看,里面居然只有一百块!”
“一百块呀林乔!”
“打发叫花子呢!”
“我哥嫂不介意,但丢的是你林乔的脸!”
“你每年给你父母多少钱,我有管过有阻拦过吗?我哪次不是主动让你给他们汇钱?她赵玉芳连两千块都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跟我说啊,我来给!”
“她就给一百块。”
“一百块呀!”
“林乔,你脸肿不肿?!”
“楷仪,楷仪,我不知道这个事。”
“楷仪,你别生气,我会说她。”
姜楷仪奋力把他推开:“对,你是不知道这件事,是我给你擦屁股,怕你难堪,在这之前我压根没打算告诉你!”
“我不管你跟你妈怎么说,请你让她少在我面前出现!”
她大步往前走,林乔滞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过了晚高峰车子开得顺畅不少,林乔把车停在地面,抬头看着12楼亮起的灯,本该是温馨的冬日夜晚,只余下朔朔寒风。
他在楼下徘徊了十来分钟,两栋高楼间的穿堂风像刀,割地他的脸发疼。
最后遇上了从门厅出来的邻居,对方友好地打招呼,他才收拾好往12楼去。
开门先听见抗战片的声音,林大海听见动静忙暂停了电视过来迎他:“回来了,吃过饭没?信之怎么样?”
“不饿。”他摆摆手,“信之没事了。”
“妈呢?”
林大海指指卧室:“装病呢?”
林乔拍了拍林大海的背:“爸你去看电视,我去跟妈说两句。”
他往房间走,林大海没继续看电视,往厨房去。
他进门赵玉芳就知道了,就是不出来,等着他进来。
“妈。”他喊了一声妈,心中疲累,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副脸色在赵玉芳眼中扭曲,好像林乔不耐烦应付她。
赵玉芳哼哼:“我头疼,心口疼。”
“头疼吃药。”
他话一出口赵玉芳不可置信地瞪眼看他,碰巧林大海泡了茶端过来,舍不得骂儿子这不是正巧有人送上门,她立刻指着林大海:“你来干什么?”
“我被姜楷仪欺负,你就知道看电视,天天看电视!”
“是你欺负楷仪!孩子都说了她有数,你非要多管闲事。”林大海也有气,昨天赵玉芳就把他骂了一顿,今天当着儿子的面又数落他。
“好好好,我多管闲事!”
“我闲得发慌不盼孙子好,我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