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之时，几人做完笔录，狼狈地从羽毛球场附近的派出所出来，陆越汐被赵初想搀着，刚跨出大门，她就身体疲软地往下倒，眼看赵初想支撑不住，赵初聿赶紧上前架住她另一条胳膊。
赵初想看了赵初聿一眼，他脸色特别不好看。
经过刚刚一遭，几人才知道，陆越汐出国前瞒着大家谈了个男朋友，没想到回国后，那男人就一言不合玩失踪，后来才知道他有了新欢，就是刚刚为首的那个妹妹。
那几个人还没被放出来，她们之前就有过打架斗殴的记录，这次也是她们先挑衅动手，需要着重教育，而且没成年，要让家长来领人。
陆越汐挣脱开两人的束缚，蹲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引不少路过的人看了过来。
赵初想了解她的性格，陆越汐很少哭，这次是真的伤心了，以前有点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两人喝着酒，吐槽吐槽骂骂天也就排解了，可现在有外人在场，她什么都没办法说。
赵初想转向两个男生：“要不你们都先回去吧，我陪她一会儿。”
许知泗按灭手机，莹白色的光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不早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我看附近有个KTV，我订了房间，你们在那儿聊吧。”
……
赵初想将陆越汐安顿在沙发上坐好，房间内的K歌设备被按下暂停键，只剩下头顶的彩色灯球还在不停流转，从大理石桌面一晃而过。
她情绪还是没好转，还没开始聊，包房里的纸巾已经被用掉一半了。
“咚咚。”有人敲门。
赵初想打开门，许知泗背着走廊灯光，站在门口，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赵初想，用大拇指指了指包房。
“我和你弟弟就在隔壁，你们先聊，有事就叫我们。”
“好的，谢谢。”赵初想打开塑料袋，低头一看，是两大包纸巾，还有一包湿纸巾，真的很刚需。
“我还想要……”
没等她说完，许知泗就知道她是想要酒，刚刚经过前台的时候，他已经帮她们点好了，于是了然答：“待会儿服务生会送过来。”
赵初想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
明明是约他来打羽毛球的，却碰上这种事，刚刚报警之后，警察没来之前，许知泗上去把两个女生分开，还被误伤，那小太妹的指甲又尖又长，他胳膊被划了两道口子，还好没流血，只是破皮。
一路架着陆越汐，赵初想此刻也很狼狈，原本的编发乱了，额前的短发凌乱贴在额头。
许知泗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拢了拢头发，拢完之后，又很快将手收回去：“客气什么。”
“那我过去了。”
赵初想突然想起了什么：“赵初聿心情也不大好，你安慰安慰呗？”
“嗯。”许知泗应了，随后转身往隔壁包房走了几步，又顿住，折返回来，微微俯身，伸出食指指了指赵初想的鼻子，“不准多喝啊。”
“知道了。”赵初想推着他的背，把人推走。
……
服务生很快就把一打啤酒送过来，陆越汐一瓶啤酒下肚，脸上染上红晕，跳上沙发，大骂了一声“渣男。”
这骂声让赵初想想起，接她从机场回来那天，她喝醉了之后也这么骂了一句，还给了赵初聿一巴掌，当时以为她在做噩梦，原来是夜有所梦。
赵初想当即懊悔，当时怎么就不知道留意一下。
她把人从沙发上扯下来：“你告诉我，你和那渣男究竟怎么认识的？”
陆越汐微醺的时候最乖，赵初想问了，她也就一五一十地说，那人是重山大学的学长，在网上发了条重山大学各校区宿舍真实情况的贴子，还在贴子里热心答疑。
陆越汐觉得他人怪好的，再加上她的目标就是重山大学，于是加上了他的微信，两人一来二去聊了半个月，就开始了网恋，没和赵初想说，是因为没来得及，她想着，等他们面基了再说也不迟，谁知道出了一趟国，回来就发现家被人偷了。
至于上次的大叔，是那学长的爸爸，并不只是抢了场地那么简单，陆越汐也故意惹了他，她本想以此逼那学长现身的，没想到等来了他现女友。
“你和那男的都没见过面，就爱得这么死去活来？”赵初想觉得不可思议。
“我看过他照片呀，虽然没有你对象那么帅，但也在我审美点上的！”
话说到这里，赵初想也懒得去纠正“对象不对象”的问题，喝了口酒平复下心情才说：“帅不帅的是其次吧，你总要了解一下对方的人品，谈过几段恋爱，社会评价怎么样，再投入情感吧？”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高中不是学过吗？你当时还拽着我胳膊，说这女的真蠢，你忘啦？”
陆越汐拽过一包纸巾，抽了几张擤鼻涕。
“什么呀，爱情都是冲动的，是你看到那个人就忍不住要靠近他，抱住他，亲吻他，你先考察，再投入感情，那说白了，不就是不够爱吗？”
赵初想：“……”
她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举起酒瓶喝了一口。
这时，有服务生敲门进来换热水，看屏幕上音乐暂停，他还愣了两秒，看到其中一位女生哭得稀里哗啦，又懂了，赶紧换完水出去了。
赵初想也劝累了，靠在沙发上：“行，不管你冲不冲动，你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个渣男了，及时止损也不晚。”
“哎呀，你别说我了，我知道的嘛。”陆越汐鼻子一抽一抽，“但是太难接受了，你得给我点时间缓缓。”
“他大爷的，老娘对他掏心掏肺，他居然连面都不肯见。”
……
陆越汐缓好之后，扫码点了几首KTV必唱，声嘶力竭地唱了起来，她唱歌蛮好听的，只是一首抒情的曲子，被她唱得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发泄。
隔壁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赵初聿给赵初想发了条信息询问，赵初想给他回了个“OK”的表情，看陆越汐的状态还行。
见赵初想低头回消息，陆越汐也想起了隔壁还有两个人，捏着话筒说：“让他们也过来吧。”
赵初想心想好了，这下是彻底过去了，曾经冲动的情爱估计也只剩下不甘与愤懑了。
许知泗和赵初聿自然也没心情唱歌，两人在沙发上干坐到现在，一直等着这边的信号，赵初想的信息一发过去，他们就推门进来了，快到像是就在门口蹲守着一样。
赵初想着重看了眼赵初聿的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黑了，她觉得他还挺可怜的，暗恋陆越汐那么多年，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察觉，赵初想也明里暗里帮他撮合过，可陆越汐直接一拍胸脯：“你放心好了，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一定给你照顾好了。”
就像刚才，她随口问了句：“你干嘛和一个陌生人聊这么久。”
陆越汐却回答：“那春天都过去了，我都成年了，也是想谈恋爱的嘛，可周围连个像样的男人都没有。”
她甚至在想，她和陆越汐关系太好了，好到像是亲人，反而拖累了赵初聿，让他甚至都没法站在起跑线上。
许知泗在赵初想身边坐下，沙发猛地往下一陷，他从地上的啤酒箱里摸出一瓶啤酒，打开瓶盖，液体里的小气泡沸腾般翻滚。
赵初想扯了扯他的衣袖，凑过去问他怎么安慰赵初聿的。
“我什么也没劝，你弟弟想得挺开的。”
她又瞄了眼赵初聿，见他确实神色如常，才点点头。
陆越汐连着唱了三五首歌，累了，从立麦台上下来，觉得没劲，提议：“我们来玩游戏怎么样？”
“玩什么？”赵初聿问。
“答非所问，怎么样？从我开始，依次提问，下一个人必须答非所问，没有答非所问或者停顿了的就喝酒。”
“行。”赵初聿应了，看向其余两人，“姐，大神，你们玩吗？”
许知泗喝了口酒：“我都行。”
“我也可以。”
两人应了。
见所有人都答应，陆越汐也激动起来：“那我先问想想，蓝毛大神是你见过最帅的男生吗？”
“啤酒。”赵初想盯着手上的玻璃瓶，随后问许知泗，“你刚才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洗澡了吗？”
“唱歌。”许知泗说完，才别有深意地看了赵初想一眼。
这游戏节奏很快，陆越汐也一直在一旁打拍子，赵初想自己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问出了这个问题，但显得自己真的很流氓诶，不过还好，没问出你内裤什么颜色就不错了。
还好许知泗没纠结，转向赵初聿：“你对陆越汐撒过谎吗？”
“没有。”赵初聿说。
“诶！”陆越汐停止打拍子，兴奋道，“赵初聿你怎么回答问题了呢，你得喝啊。”
赵初聿也不吭声，拿过酒瓶，喝了半瓶酒。
游戏又进行了几轮，每次都是在赵初聿那儿卡住，卡住就从头开始，所以陆越汐还一次没被提问过。
陆越汐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赵初聿你答非所问游戏黑洞啊，这样好了，我给你一个提问我的机会。”
“我提问你？”
“嗯。”陆越汐扫视四周，打算提前准备好一个不相关的答案。
“好啊。”赵初聿点点头，“你为什么从来没发现我喜欢你？”
“音响！”陆越汐举起手，脱口而出，随后，在大脑接收到赵初聿这句话的时候，她手臂直愣愣地掉落，砸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