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时沉寂,齐湘看着她手上的夹板,问道:“那我应该在第几天死去?”
“第三晚。”女人毫不在意地念出这个时间,她绕过齐湘走进房间,将打开的窗户关上。
“我今晚不会杀了你,但不代表它们不会动手。”女人靠着窗户,双手抱胸,远远盯着齐湘,“这里只会配备晚餐,但人一天不能只吃一顿饭,那样不太健康,也不够听话,所以你会被那群怪物盯上。它们会偷偷打开窗户,如果你没有在六点前关上,它们就会制造窗户已经关上的假象,让你警惕,不敢轻易靠近。等时间到了,就爬窗而入,将你吞掉。但夜晚的屋外要比屋内更危险,想要活命的话还是老实一点待在房间里比较好。”
“谢谢。”
“不客气,你捡到了我的戒指,这算是我的答谢。现在,我们扯平了。”女人说完,走到齐湘面前,摊开右手。
齐湘拿出口袋里的戒指,将其放在女人手心。
女人拿起戒指,很自然地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如果你没能及时关上窗户,拿东西砸掉假象再重新关上就好,要是实在不能解决,可以找人帮忙。”
齐湘没有说话,只是目送着这个女人离开,看方向,她去了四楼。
齐湘重新关上门,躺回床上。
很幸运,她又回溯了。
不过她捡到的戒指没了。
想起那人戴戒指的位置,齐湘叹了口气,罪恶感涌上心头。
要是这是人家亡夫的遗物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再说了,就算她下定决心要抢最后和那个人打起来了,也绝对是被秒杀的节奏。
更何况她压根就不清楚这个回溯会不会突然失效。再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是她真的能回溯无数次,也不可能把戒指从那个人手上抢过来。
悲观地躺在床上,齐湘咸鱼似的来回翻了几个身,然后将被子拉过重新盖上。
夜色撩人,房间外时不时传来一些细碎的响动,偶尔还伴有儿童哭声,没了揪心的啼哭声后,又传来一些指甲挠门的声音。
那声音很近,挠的大概就是齐湘的门。
挠门声没了以后又是敲门声,由轻柔到急促最后逐渐暴躁。
齐湘听着这些声音,默默将被子蒙过头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五点多,外面的天还黑着,齐湘将被子叠好,起身去洗漱。
等整理完刚从卫生间出来,苹果闹钟就发出“叮咚咚咚”的声音,齐湘冲过去,拧紧双眉,研究半天才将这闹钟关上。
她走到窗边,正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蹲在花园里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不过从背影来看,他并不属于外来客人中的任何一位男性。
也就是说,他是古堡的人,但齐湘也没有在佣人堆里看到他。
齐湘没有犹豫,转身拿上钥匙,推门出去了。
绕过楼梯口来到二楼,她看到了坐在楼梯拐角扶手上的某名“保安”。
不过保安的黑色帽子被他摘下,替换成了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发箍。
某身高一米九拥有魁梧身材的保安出于眉眼间似水柔情的中和所以头戴这个可爱的狐狸耳朵发箍也没有很割裂,但是!
此保安的手里拿着一把折叠小刀在转。
更重要是,那把小刀显然是已经捅过人了,刀身上还流淌着鲜红色的血液。
带着可爱狐狸耳朵发箍悠闲转刀的保安看到了齐湘,笑着打招呼:“齐小姐,早上好啊。”
齐湘看着那把小刀,想笑,笑不出来,只是干涩道:“早上好。”
男人盯着齐湘看了一圈,收起小刀,想起来了自我介绍,“我叫齐声。嗯……齐天大圣是齐,声音的声。”
“你好,齐声先生。”
“别这么客气,叫我齐声就行。”
“好的,齐先生。”
齐声又是一笑,守着楼梯口,没有退让的意思。
齐湘试探性喊了一声,“齐先生?”
齐声将小刀抛出去转了几圈,接回来时大拇指落在刀身上,轻轻抹了下刀上的血迹。他看向齐湘,问:“齐小姐杀过人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
“没有。”
“那齐小姐可是危险了。”
“谢谢提醒。”
齐声收下这声谢,看了齐湘半天,也不见对方还有要说话的意思。无奈叹了口气,又问:“齐小姐昨天吃了几顿饭?”
“一顿。”
“关窗户了吗?”
“没有。”
“你倒是诚实。”
“不敢。”
齐声对于齐湘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将手里的刀轻轻一弹,扔了出去。
齐湘堪堪接过,将小刀揽在怀里,不让它掉在地上发出声音。
“我昨天也只吃了一顿没关窗户,等到夜晚睡觉的时候呢,就有一只可怜怪物从窗户爬进来,它爬的慢,我等得不耐烦,就坐起来,伸手将它拉进来,一刀捅瞎了它眼睛。”
呵呵,可怜怪物。
齐湘面露僵硬的微笑,看着齐声,心里顿感不妙。
她好像摊上了个大麻烦。
齐声也看出了齐湘脸上的无奈,他有些不开心,不过没有表露出来。
“我缺个垫背打杂的,你来不来?”
“为什么找我?”
“不找你难道去找秦朝那个废物?这些人里面也就只有你是落单的,不是最好下手?”
齐湘心碎。
她将小刀递到齐声面前,“还你。”
齐声啧了一声,“脏了,不要。”
齐湘叹气,也顾不上擦了,直接将小刀放进口袋里,然后问:“老大,请问你现下有何安排?”
“我要去睡觉了。”齐声说,“楼下的桌子上有早餐,你联系女主管让她处理一下。”
“好的老大。”
“要是碰到了哭闹的小孩,带他去找管家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齐湘这次没敢说好。
但这是齐声意料之中的反应,他对此颇为满意,便跃下扶手,给齐湘让空,缓步走到她面前,凑近问:“这个发箍好看吗?”
“好看的老大,好看。”
齐声勾唇,往楼上走了。
确认脚步声消失后,齐湘松了口气迅速下楼往后院走,推开那扇小门来到花园。
原来在这的男人早已不见,不过他停留的地方还留有一个小铁桶,桶里是小型铲子。
桶旁边有拿红玫瑰栽成的爱心,齐湘往桶里看过去,铁桶内里面还沾有一些土渣。
太阳逐渐升起,一缕阳光照进爱心中央,微风打落玫瑰上的水滴,齐湘看到,有什么东西要从土里钻出来了。
土壤松动,一抹绿色暴露于齐湘的视野,还没等她反应过开,半个手掌肥的毛毛虫出了土。
一人一虫对视良久,毛毛虫又重新钻回去了。
齐湘:“……”
看来她被嫌弃了。
等齐湘重新回到古堡大厅时,圆桌上的早餐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厅内除她以外也没看到其他人。
齐湘抿唇,离开古堡,沿着铁门外的蜿蜒小路一路向下,走了十来分钟,就被一排破旧的铁丝网拦住了去路。
铁丝网上的锈迹肆意张扬,斑驳铁片要落不落地挂在上面,藤草爬满网架,诉说着这里的苍苍岁月。
齐湘扒开叶片,看到了铁门上挂着的老式门锁,锁孔生锈严重,哪怕是有钥匙也不一定能打开。
而铁丝网后的世界,要比这里更加荒芜。
齐湘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情景,想要看得更细致些,身后却传来孩童的哭声。
她转过头,是个衣着破旧的小男孩。他的脸都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也出现得无声无息。
齐湘走过去,摸了下兜,里面除了自己的房门钥匙和齐声给的小刀外,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邀请函。
这些东西用来哄小孩子肯定是没用的,她便随手扯了一把路边的野草,递给男孩。
“别哭。”
男孩泪眼朦胧地看了眼齐湘手上抓的东西,一把乱七八糟的草,上面缀着一朵小小的花。
男孩不理她,只是一味地哭。
齐湘不知道该怎么哄,蹲在这听了五分钟的哭声后忍不住了,问道:“你是爱哭鬼吗?”
男孩这才正眼瞧了下齐湘,瘪着嘴道:“你才是爱哭鬼,我是小坚强!!”
“额……那么,小坚强小朋友,请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哭呢?”
小坚强吸了下鼻子,夺过齐湘手里的草护在手心,也蹲在了地上。
“没人和我玩。”
“我和你玩。”
“我的画不见了。”
“我给你找。”
“你肯定是要把我送给女主管!”
男孩背过身,将齐湘给的野草捧在怀里,在地上画小圈圈。
他要诅咒这个坏姐姐,今天遇到好事。
“我不会把你交给女主管的。”
“我不信。”
“我带你去找管家。”
男孩扭扭捏捏地转过身,期待地问:“真的吗?”
齐湘点头,“真的。”
“那那那,”男孩凑过来,伸出小手,“那我们拉勾保证,好不好?”
齐湘也伸出手,笑着拉勾盖章,随后将男孩牵起来,握着他的手。
男孩握着野草,凑到鼻尖,一股青草味,是他每天都能闻到的味道。
没有管家为他准备的叫玫瑰的花好闻,但也不难闻。
他悄悄地凑近齐湘,鼻子用力地闻了又闻,然后默默又掉了两滴泪。
齐湘低头,正巧碰见了,便问:“怎么又哭啦?”
男孩有些傲娇地说:“谁哭了。”随后,他看着手里的草,看着那小小的白花,小声嘀咕道:“我想我姐姐了。”
这声音很小,齐湘听不到。
又或许是,前方响起的歌声太大,盖住了齐湘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