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你瞅了瞅新娘子，她看起来已经习惯了父亲绕一个大弯的说话方式。

你安静地坐在旁边，虽然被留下来，但并不太想参与他们之间的话题，但是柯南揪着你不放，好奇地问你和原隆政的关系，给你问得一脑门的汗。

诸伏景光因为要和新娘商量更改的拍摄计划，暂时没办法伸以援手，直到新郎被闹婚的朋友们一把推进来。

新郎先是拿起那瓶喝了一半的柠檬茶，抱怨了一句“你又在喝这种寒酸的饮料”，铃木园子悄悄告诉你们，这家伙是高杉集团的继承人，风评很一般，很多人说他优柔寡断，不可信赖。但新娘显然是爱的不行，两人亲昵了一会儿，直接表演一个当场亲吻。

只有你对这种混杂了太多秘密的爱情敬谢不敏，礼貌地移开视线。

这起案件在你心中并不算纯粹的复仇案件。松本清长年轻的时候飙车追击逃犯，失误将新郎的母亲撞成重伤，他开车太快没有发现，导致新郎的母亲失去了最佳抢救的时机。新郎后来被富豪亲戚收养，想要去弥补的松本清长找上门时，对方早已搬离旧址。不知道这件事的新郎也因此认为松本清长没有愧疚之心，下定决心要复仇。

到这里为止，整件事情还算正常，但是新郎选择的复仇方法是——潜伏在松本清长的女儿松本小百合身边，投入全部身心地去谈一场恋爱，然后决定在婚礼上毒死和整件事情关系不大的小百合。

很奇怪的逻辑，至于原作剧情中对着小百合左一句穷酸又一句嫁给有钱阔少地贬低，暴露后辱骂她是嫌贫爱富的捞女，更加让人理解不能，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受害者的身份变成了一个向弱者发泄怒气的加害者。

虽然松本小百合是个恋爱脑又心肠软的姑娘，主动喝下毒药又在三年后重新嫁给凶手……但那个时候压根还是个孩子的新娘，和误伤案件没有关联，的确是事件中付出全部感情、无辜却又饱受心理折磨的那个。

这其中的是非曲直，不是当事人的你并不想当判官，能做的也只是打算简单话疗两句，然后拿走那杯被下毒的柠檬茶，交给原隆政，让他们自己处理。

婚礼服务人员敲开了化妆室的门：

“时间差不多了，请两位准备。”

听见工作人员的话，铃木园子拉着毛利兰：“走啦，让他们俩腻歪吧。”

“俊彦，你先过去好了，”见两个学生离开，松本小百合对着爱人说，“别担心，我随后就到。”

“嗯……好。”新郎关上了门。

热闹的化妆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松本小百合背对着门，痴痴地望着自己身上的洁白婚纱，仔细抚了抚，压平拥抱带来的褶皱，这才伸出手，想要去拿放在桌面上的罐装柠檬茶。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的动作。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

也许是因为你存在感本就不强，又或是她此刻的心思全放在那罐茶上，她并没有意识到你并未随着其他人离开房间。

她吓了一跳，立刻缩回手，扭过头，看见了那位被父亲介绍来的女警察，她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短发掖在耳后，和她父亲还有父亲的下属们一样，严肃而疏离。

松本小百合勉强维持住表情：“啊，x警官你还在，我只是有些紧张，一紧张就会想喝点东西……”

你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走上前，视线落在那瓶柠檬茶上。

“你知道口服氢氧化钠会发生什么吗？”

“什……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僵住。

你戴上手套，取出包里的大保温杯，缓缓将整瓶柠檬茶——连同已经被腐蚀的吸管——一并放入杯中封存，拧紧盖子。

先把危险品隔离了。

“氢氧化钠是强碱，效果和硫酸相似。它会从你的舌头开始腐蚀，一直烧穿你的喉咙、食道、胃。最初会感觉火辣、灼痛，接着是无法止住的呕吐，混着血和脱落的组织块。”

“它不会立刻杀死你，你会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内部器官正在一点点溃烂，咽不下水，也喊不出声，腹腔积液、器官衰竭，慢的情况可能要一两天后才会真正死去。”

“好像比起死亡，失去唱歌的喉咙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拿着这枚毒药，你看了看她，那漂亮的姑娘脸上的血色尽褪，通红的眼角已经挂上了泪水。

她知道想要从一名在任警察手中抢走毒药不现实，转而开始祈求你不要说出去：“这是我欠他的……我……求你别告诉其他人！”

“抱歉……我没有办法保密。”你说。

新郎选中婚礼，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新娘却没有注意到这点。你只好点明现实。

“今天的宾客，有警视厅、警察厅的高层，一线的精英，还有你所教导的学生。若你当场中毒，不只是你，所有人都会被牵连。”

你平静地说：“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管理官的女儿，在婚礼上被投毒也好，自尽也好，这样的新闻，媒体不会放过。而这次的宴会场地、婚庆人员、宾客名单，所有人都会成为调查对象。”

“你父亲不仅会在众目睽睽下失去女儿，还会承担舆论的全部压力。他是刑事部的管理官，这样的丑闻不只是私人的事，警视厅的形象会受损。他培养的同僚可能被调离，他苦心维系的警察体系可能会被质疑。而那些曾在婚礼上为你高兴过的人，那些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们——他们会亲眼目睹喜欢的老师死在婚礼上，这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梦魇。”

“生命不该作为代价，松本小姐，一死了之只会让整件事情走向不可挽回的糟糕地步。”

新娘是个耳根子软的，不然也不会毅然选择自杀来满足新郎的复仇之心，她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当然事实也不会那么严重，你只是根据上辈子现实中的媒体狂欢，稍微夸大了那么一点，想看看能不能借机拉回这个为爱情付出一切的女孩。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希望恩怨可以了结在我身上……”她嗫嚅半天，苦笑着擦擦眼角，想要解释，“这已经是死仇了，无法化解的死仇。”

“请原谅我松本小姐，我不是个慷慨的人，也无法认同你用这种方式来偿还仇恨。”

你认为自己说的话已经够狠了，拿着杯子，准备把毒药带出去，交给原隆政，还礼貌地建议了两句：

“如果新郎复仇对象是你的父亲，为什么不和你的父亲交流一下？试探也好，询问也罢，至少在下一条人命面前……”

你正准备推门而出，话未说完，只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面无表情的松本清长站在那，身边只有原隆政和诸伏景光，当然，还有一只小柯南。

诸伏景光用“摄像机丢在了婚房，为了避嫌特地邀请其他人陪同来取”的借口，和其他人回了这里，他们在外面听完了全程。

松本清长一张脸看不出表情，但他首先对你说道：“x警官，多谢。”

“原，你把目暮叫来。”

“爸爸！”松本小百合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快步上前，“我是自愿的！这不是俊彦的错！”

松本清长打断了女儿的话：“这是我的错，是我过去犯的错误迟迟没有清算，才会酿成这样的后果，让你以为，必须用这种方式收场。”

“但如x警官所说，不该再牵连任何无辜的人。”

“我会亲自报告我在过去调查中的失误和失察，目暮警部将负责这起投毒未遂案件。犯罪行为不容姑息，况且，他如何得到氢氧化钠也是重中之重。”对着天真的女儿，松本清长语重心长道，“无论是非法购买还是实验室失窃，都必须彻查。”

松本小百合低下头，擦了擦眼泪，没有再争辩，只是看了看仰着头担心她的小男孩，轻声地说：“……对不起。”

松本清长果然毫无隐瞒。

这场婚宴结束得无比突然。警车拉着响笛呜哇呜哇地开进来，呜哇呜哇地开出去，将新郎新娘一并带走。宾客一片哗然，松本清长镇定地亲自出面，向所有宾客一一道歉，并郑重承诺会退还车费、礼金等所有费用，毫不推诿。

萩原研二在其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年轻一辈对他都挺买账，只几句话就把人群安抚下来。既然婚礼泡汤，不如干脆组队去KTV，也不算白浪费了一天假期。

反倒是你有些意外。你原本以为，松本清长会优先考虑减少影响。这也是你最初打算将那罐毒柠檬茶暗中交给原隆政处理的原因。

“毕竟是搜查一课的管理官。”

在后场等候处理时，诸伏景光看出了你的疑惑，悄悄替你解惑。

“他很爱自己的女儿，但像今天这样能双管齐下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松本小姐看上去对新郎情根深种，现在闹出这么大风波，即便以后两人复合，围绕新郎的舆论也会成为隐形的屏障，某种程度上能保护她的安全。”

“另一方面嘛……算是我的一个猜测，”诸伏景光压低了声音，“你应该已经知道原警部其实是公安部的人了吧？”

你点了点头，早在你入职并体验过真正的警察生活后，就有所怀疑了，虽然没有当面询问过。

“松本警视虽然大多数履历都在刑事部，但曾有一段时间短暂借调到公安部，特地提拔了原警部。后来回到刑事部，彼此仍保持着联系。表面上是师徒情谊。”

“原警部以前跟我合作过，最早在神奈川对暴力团体进行过潜入调查。后来因为港口那次混乱——你知道的，萩原他们闹大了的那次——暴力团的势力也基本被瓦解了，按理来说……他应该有大晋升才对。但他现在甚至调出了公安部去了鸟取县。”

“看似职位在升，其实权力下放，由明转暗，恐怕有什么不能公开的原因。不确定他们现在调查什么，这次，松本警视应该是在借机示弱，有点断尾求生的意思。”

说完，他看了眼远处仍在处理现场的松本清长，神情略微复杂。

因为加入组织后被迫更换联络员，他一直以为原警部对于组织的知情程度和普通公安警察差不多：有了解，不是专门负责这块儿的所以不深入。

但如果一直与他有联系的松本清长那短暂的跨部门调任另有原因，情况就不一样了……况且，原警部离开公安部、调任地方警察署的时间和他假死的时间重合。萩原提过，那段时间警视厅内部似乎出现了些变动，不仅仅是公安部。

能让一名管理官级别的警视暂避锋芒……

“不会是那个吧……”你想到黑衣组织，同时开了口。

倒也说得通，黑衣组织这么大的体量，除开公安部，刑事部的高层不可能一无所知，那些大大小小的案件总有几个和组织牵扯不清，公安一会儿封一个，一会儿锁一个，刑事部高层又不是木头人。

这样想的话，将来某起案件中，爱尔兰绑架松本清长，并易容成他潜入警视厅……会不会并非随意选择的身份？贝尔摩德特地选择了松本警视，借机试探他？又或者是组织想要从他身上获得什么消息，却因为解救及时，没能成功？

你掏出手机，快速地在记事本上用自己的办法记录下一些关键字眼，如果猜测属实，那起案件的危险程度可能要提升。

话说，一个刑事部老大还不够忙的吗，这个世界的警察们是不是都过于有干劲了？

诸伏景光也收回自己无根无据的猜测，对于警察内部的事情，等到和零联络上后才更合适讨论。

处理了一地鸡毛，松本清长背着手，站在空荡荡的婚礼现场前。原本华丽的布置早已撤去，只剩下凌乱的桌椅和散落的丝带，狼藉一片。

原隆政走上前来，将一杯婚宴上遗留下来的酒递过去。松本清长扫了一眼，摇头婉拒。

“不喝了，过会儿还有得忙。”

这位行事一板一眼的下属便听令，把酒杯照实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都处理好了？”松本清长问。

原隆政回道：“嗯，消息散出去了，不过小田切局长有询问情况。”

“做个样子，他心里有数。”松本清长目光依旧落在前方，神态自然，就像在随意地闲聊，“虽然事发突然，但这次事情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原隆政：“当初分割零组的时候，没有引起太大关注，为什么去年开始有人打探内部消息来了？”

“你去鸟取县后，为了确保零组内部纯净，我暂时抽身，后续情况不太清楚。”松本清长解释，“等这次的事情引开外部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