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空无一人,黄昏的光照在了这座破破烂烂的仓库屋顶,宫野明美停下车,走进仓库。
仓库内一片安静,她打量着四周,高声道:
“我知道你们在这,出来吧。”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辛苦你了,宫野明美。”
明明是在道谢的话,却饱含讽刺,穿着黑衣的两个男人,一高一壮,漆黑的影子投射在仓库的地面上。
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宫野明美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她望着眼前的黑衣人,问出了一个或许很可笑的问题:“钱已经到手,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两个?”
“组织一贯的作风,就是不留后患。”琴酒的眼中没有丝毫情感,他大发善心地回答了这个似乎从未真正接触过组织暗面的可怜女人。
“好了,交出来吧。”
宫野明美后退一步,攥紧了手提包:“钱可不在这里,除非让我见到我妹妹。”
她期待着琴酒会犹豫,哪怕只是片刻,可对方的表情始终未曾改变,冷漠得像是一尊死亡铸成的雕像。她的语速不由得加快,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是交易的内容,我带来钱,你让我们姐妹脱离组织——”
“天真。”
琴酒终于笑了,笑意冰冷得令人心寒,声音也如刀刃般锋利入骨。
“你的妹妹,可是组织重要的财产。”
他迈开长腿,逼近几步,宫野明美立刻握住了手提包内的手枪,竭力维持最后的镇定:“果然,你们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这点怒火不痛不痒,纯粹耽误时间,琴酒懒得多言,举起枪,那并不是他惯用的伯\莱塔,而是一把瓦尔\特,那把用来处理掉另外两个抢劫犯的手枪。
正如那个人所言,从一开始,整起案件就没有给出过第二个选择,同一把手枪会把案件牢牢钉死在银行抢劫上,组织将轻松隐身。
“最后的机会,宫野明美,钱在哪?”
宫野明美也抬起枪。
“杀了我,你就永远不会知道钱在哪里了。”
“真可惜,你的行踪都在组织的掌控之中,保险箱,对吧。”满意地看着女人脸上失去血色,琴酒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组织白养了这么久,废物就是废物。”
剧烈的疼痛从腰间传来,胳膊失去力气,手枪随之跌落,宫野明美满头大汗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不断渗出鲜血的腰部。
身为组织数一数二的代号杀手,这一枪精准命中腹主动脉,让她濒死前夕还有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
伏特加上前,轻而易举地从她兜里掏出了一把储物箱的钥匙。两个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下,抛弃几乎气息全无的女人,朝着外面走去。
一点点金属碰撞的动静从身后传来。
女人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却在脚步声逐渐远去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枚冰冷的金属物体抛出。
“去地狱……拿钱吧!”
夕阳光照下,危险的直觉从身后传来,琴酒瞳孔微缩,头也不回,抓住伏特加猛地朝前冲出了仓库,躲在门的侧面,避开手榴弹的爆炸。正当两人准备起身,耳边细微的滴滴声再次被经验丰富的琴酒捕捉,来不及思考,他拽着伏特加疾退,停在外面的红色轿车猛烈炸开。
“轰!”
千钧一发之际,两个人拐入了仓库外的夹角,躲开了这场爆炸,火焰翻涌,爆炸引起的气浪将黑色风衣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伏特加的胳膊被飞溅的碎片划伤,袖口还冒着零星的火光,他狼狈地扑打几下,灭掉袖子上的火苗。
“垂死挣扎。”
吐出几个字,琴酒拍掉身上的黑灰,冷着脸,和伏特加迅速离开了这里。
骑着滑板车飞驰赶到的柯南,面前只剩下熊熊烈火中的废弃仓库和车骨架,他怔怔地停了下来,哀伤和愤怒一起涌上心头。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
在柯南一边忍住悲痛,一边报警的同时,火焰之后,一个穿着一身黑的人扯开仓库背后的铁皮,抱起已经昏迷的宫野明美,丢下一包烧焦的骨头,在火焰烧来之前原路退回。
不一会儿,一辆挂着假/车牌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浅井医生的诊所外面。
大晚上被喊醒的浅井成实无可奈何地接收了新的病人:“又是子弹射击防弹衣造成的骨折?老规矩,先让我看看有没有内脏出血。”
宫野明美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铺上,敞开的卧室门外传来的新闻播报的声音。
「……港口码头仓库区域发生爆炸,现场火势一度猛烈,相关部门迅速展开灭火与调查工作。爆炸发生后,警方在现场发现一名女性死者,身份尚未正式公布,但初步调查显示,她疑似是此前发生的银行抢劫案最后一名在逃劫匪。
该起银行抢劫案涉及金额高达10亿日元,警方确认所有赃款均已追回。目前,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警方正核实爆炸原因以及死者是否与案件有直接关联。」
这次柯南并没有从宫野明美口中听到仓库位置,但经过监控分析和晕倒前看到的数字,他成功帮助警方找到了位于米花车站东面的保险箱中的钱财。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子探头看了一眼,啊了一声“你醒啦”,便回头喊:“泷先生!”
宫野明美发现自己腰部绑好了固定板,再抬头,一名额前有一抹红色挑染的男性走了进来。
“没有骨折,但内脏出现了轻微破裂,所以紧急做了个手术,”被称为“泷”的男人笑着说,“感觉如何?”
“你是……”宫野明美望着陌生的男人,有些警惕。
“泷先生,我先走了。”
没等他们谈话,那个黑色长发的女孩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这座屋子。
“别担心,那位小姐是来照顾你的,”男人解释道,“宫野小姐,希望我们的约定还做数。”
想到自己的妹妹,宫野明美坚定了神色:“当然,只要能救出我的妹妹,我什么都可以做。”
“很好,不过,介于合作有些特殊,我想不如坦诚一点。”
眼前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撕下了一整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宫野明美绝对不陌生的脸。
“苏格兰——不……你是公安!”
她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引动了伤口,疼的脸色煞白,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不少:“你,你竟然没死!”
追杀苏格兰那一次声势浩大,就连她这样完全被隔离在组织之外的外围成员也有所听闻,更何况事情结束后,大君……大君心情非常不好,独自一人在阳台抽了半个晚上的烟,后来还和那个叫安室透的组织成员打了一架。
“你到底是怎么……不……”
出乎诸伏景光意料,宫野明美并没有执着于他逃脱的办法,点点泪水顺着始终以坚毅模样示人的长发女孩的脸颊滑落,滴在还插着吊针的手背上。
是的,在被琴酒射杀的时候都不曾流泪的她,发现苏格兰竟然还活着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落泪。
“你活着,真是太好了……”她这样说道,“真是……太好了……”
宫野明美见多了死亡。
第一次是她大约十岁的时候,父母终于意识到组织的问题,想要离开,组织派来琴酒当面射杀不听话的实验员,打破他们的一切妄想。
之后就再也没能停下来,死亡的动物,死亡的实验体……然后是死亡的父母。
失去了父母的庇佑,无数恶意铺天盖地而来,或许是哪位和她们父母有仇的代号成员怀恨在心,宫野明美很清楚,她不得不接手一些“肮脏的活儿”,直到志保偷偷研究父母的笔记本被一名监视他们的成员发现,直到被压缩了童年、在组织内补习上课、又被丢去美国研修的志保回来后,麻木地对享受着妹妹的功劳、得以逃脱任务的她说,姐姐,今天实验死掉了两个孩子。
曾经自信宣称自己会继续父母研究的妹妹,那双倔强又骄傲的眼睛中只剩下恐惧和荒芜。
枪杀的、爆炸的、饮毒的……普通人、组织成员、卧底……没人能逃过组织的杀手,那个黑色的组织就像一片牢不可破的死亡阴影,留不出一丁点喘息的缝隙。
诸星大给予她的那一小块栖息地,在苏格兰死之后脆弱不堪,在大君叛离组织生死未卜之后彻底破碎。
她以为,所有人都会被组织吞噬,直到——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表情,宫野明美擦去眼泪:“原来真的有人能从组织的手中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诸伏景光拿来纸巾,递给宫野明美,温和地告诉她:“是我的同伴一起努力救下了我,单凭我一个人,也做不到。”
“这是一份正式的邀请,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宫野明美小姐?”
太过轻松的气氛让宫野明美好奇地问:“如果我不愿意,你会怎么做呢?”
“唔,我会把你送到离组织很远的地方,”诸伏景光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会有一些监视的手段。”
宫野明美当然知道事情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但她能看出来,苏格兰有为她准备另一条路,这就够了。
“请让我加入吧,”她的眼中有着令人心惊的执着,“组织一日不除,我和妹妹就永远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