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身体重重坠入冰冷的海水中。诸伏景光强忍住剧痛,闭紧嘴唇,不让一丝宝贵的氧气从唇间逸出。
尽管已经提前知晓了整个计划,炸弹也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定向爆破,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依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后背恐怕已经布满了擦伤和划痕,更别提内里的伤害了。当伤口接触到咸涩的海水时,那种火辣辣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更加惨白。
还好,落水的位置没有错。
透过浑浊的海水,除了身边慢慢沉底的摩托车碎片,还有一道黑影正向他游来。
半长发的男人满眼担忧,把手中准备好的便携呼吸面罩递了过去,协助诸伏景光带上。
「能正常行动吗?」他打着手势。
「没问题。」诸伏景光比了个大拇指。
萩原研二这才露出一点笑容,飘过来抓住他,扯着腰间的一根绳子,顺着绳索的方向,朝着深处游去。
看着被警察团团包围,又被怎么都浇不灭的火焰拦住的海岸线,卡尔瓦多斯躲在阴影中,捂住被火焰烧伤的胳膊,不甘心地收回了视线。
波本轿车被堵后,他离得最近,就差一点点了,可惜……
“这什么炸弹嘛,根本没办法靠近。”
基安蒂和科恩也在遥遥地望着海岸线。
“肯定活不了,我看见他腰上还有伤,加上我们两枪要害,就算没被炸死,也游不动的啦。”基安蒂不怎么在意,对她来说,不干狙击就等于收工,“还好琴酒不在,不然这么好玩的事情根本轮不到我们。”
科恩赞同地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现场的波本。
“波本还得确认死亡吧。”
“切,让他忙着去打捞尸体吧,走咯。”
两个人趁着警察还没搜查到这边,离开了这里。
更深的海底。
绳子末端系在一个隐蔽的出水口,那里还藏着一个小仪器,萩原研二拿起仪器,给诸伏景光浑身上下都扫描了一遍,确定没有窃听器和定位器,这才让他进去。
两个人回收了绳子,清理了一下痕迹,将出水口的门重新锁上,顺着水路一直逆向,通过不少挤挤挨挨错综复杂的管道,终于进入了主干道。
“噗哈!”
萩原研二冒出水面,甩甩头发,而诸伏景光已经警惕地环顾四周。他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因为被分配到的任务,前期只能干着急的你总算等到了两个人冒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握在手里戒备的手枪也塞回了口袋。
湿漉漉有些狼狈的青年警觉地望向你,认出你的瞬间,他微微一愣,露出一点笑意。
“快快快,”萩原研二催促地打破对视,“小诸伏快把衣服脱下来,换衣服!”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具尸体正泡在水道中,背部已经被你们伪造了爆炸冲击伤,也复制了诸伏景光前阵子受过的旧伤,现在需要的就是——
诸伏景光脱下外套,露出嵌着三颗子弹的防弹衣。
萩原研二将防弹衣扔给你,你按照防弹衣上画的坐标,精准地在尸体上找到了对应位置,一发手枪,然后拿起从萩原研二收到的那份快递中组装出的狙击枪,离在适当的距离处,对着尸体的左肩和背部各开两枪。特制的假血缓缓渗出,看起来十分逼真。
此时,诸伏景光也已经快速地脱掉了所有的衣服,换上了简单的上衣衬裤,你也顾不得害羞,和萩原研二一边对照诸伏景光身上的伤口,一边对尸体现场处理,比如擦伤就用磨砂纸,划伤就用铁皮等等,又套上诸伏景光的全部衣服,在最快的时间里结束了伪造。
接着你脱掉外衣,露出了里面的潜水服,另外两个人也重新戴上了潜水面罩。
“x酱,注意安全。”萩原研二郑重地叮嘱。
你刚想点头,一旁的诸伏景光也开了口:“x。”
你不自觉地望向他。
他朝你笑了笑,应该,面罩遮挡住了口鼻,你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那双湛蓝的眼睛。
“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
你小声回应,把换下的衣服藏在角落,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面罩,环抱着那具尸体,跳入了水道之中。
在你之后,另外两个人也重新潜入下去,不过,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通往一个早已废弃的下水道井盖。井盖旁边,是一家正在举办活动的KTV旅馆一体式酒吧的后墙。
希望一切都顺利。
你顺着下水道,拖着冰冷的尸体,艰难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管道,最终从另一个更小的出水口钻了出来。
海面之上,赶来的交通科、机动科、搜查一课、爆·炸物处理小组等等人齐聚一堂,伊达航拿着笔记本,正询问着目睹了全程的机动队短发女警,松田阵平板着脸,带着队员仔细检查着沙滩上的爆炸残留,饭搭子同学安慰着气炸了的交通科好同事,野村警部正与其他警官合作拉起海岸封锁线,金发的男人隐藏在围观的人群之中,神色不明,微型耳机里传来下属的回应。
莱伊站在附近居民楼的楼顶,沉默地放下望远镜,点燃一根烟,警灯的光束落在海面,五彩缤纷,波光潋滟,在黑黢黢的夜晚看起来很是热闹。
海面之下,你正拽着一具尸体,尝试把他放在爆炸点的不远处,那里水流更为湍急,很快就能把尸体卷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同样的,你也会面临这个危险。
几次差点失去平衡后,你想办法把腰间的绳索拴在一个防洪石墩上,脚趾卡住石墩缝隙,这才成功把尸体放下,不一会儿,尸体上那用裹满了诱食剂的肠线缝合的地方,就引来了大批小鱼疯狂蚕食,你赶紧拽着绳子,把自己带离这片发狂的鱼类。
远远地和这具尸体做最后告别,你认真地感谢了他的牺牲,默哀三秒之后,再度死死抓住绳子,与汹涌的水流抗争,一点一点把自己扯回出水口。
等终于回到安全区域后,你出了一身大汗,不仅仅是剧烈行动后的汗水,还有冷汗。
趴在出水口喘息,回望着曾经无情夺走你生命的大海,在这个世界里,它依然无情地吞噬着一切,掩盖了所有秘密。
不敢多做停留,你仔细清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然后顺着排水口,向着主干道游去。
半个时辰后。
摄影师退了房,和漂亮牛郎并肩走出了ktv酒吧,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拍了拍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今晚的收获不错,拍到了不少好照片。”
牛郎侧头,狡黠地勾起唇角:“您的满意就是我的快乐。”
两个人一起回到了摄影师租住的吉冈三丁目小区,不久后,摄影师再次出了门,前往超市。
又过了一会儿,从超市后门溜走的萩原研二抵达了警视厅,松田阵平正和井上警部围着一堆回收的爆炸残留物忙碌。两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松田阵平直接甩过一副手套:“快点,来分析下这次的炸药成分。”
萩原研二苦哈哈地接过手套,加入了十二月七日摩托爆炸案的分析小队。
而另一道和摄影师一模一样的身影,正提着一袋子的超市零食,赶回了吉冈三丁目小区。
房间内,听见敲门声的漂亮男人露出帅气的笑容,打开了大门。
“买了啤酒回来吗?”他自然地说道,“快进来吧。”
回到了装过隔音材料的安全屋,你终于双腿一软,扑倒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送完尸体,回到下水道主干道,换装、易容,用早已准备好的画面替换监控,按照事先规划的安全路线一路暴走,总算在预计时间内完成了这一系列行动。
哪怕是经常训练的你,这一连串的生理心理多重刺激下,你也被榨干了。
做了三天任务,被追杀了一整天,浑身是伤,此时伪装成漂亮男人的诸伏景光正带着丝毫没有破绽的牛郎笑容,劝你去洗澡。
“下水道中有很多细菌,要及时清洁,快去吧。”他这么说道。
你知道他是对的,也不想让伤员为你担忧,于是你强撑着爬起来,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身体,把自己挪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过身上的污渍,也冲走了部分疲惫。卸掉易容,等你打理一番出来后,又有人敲了门。
进来的,是另一个“你”。
等门关上后,“你”才露出一丝不符合身份的笑容:“都顺利吗?”
医生来了,什么酸痛疲劳全被你抛之脑后,你快步迎上去:
“浅井医生!我们都还好,辛苦你了!”
“你”撕掉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浅井成实的面容,声音也恢复了男声:“还好啦,第一次当机动警察,很新奇,骑着机车还蛮有意思的。”
说完,他便看向漂亮男人,露出属于医生的专业目光:“来吧,让我看看伤员情况。”
诸伏景光没有摘下易容,浅井成实也没有要求,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用医疗箱给他做了基础处理。
即便有防弹衣,撞击伤也是不可避免的,初步判断,可能有肋骨骨折和轻度内脏挫伤。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住的……”浅井成实叹了口气,翻找着你准备的物品和他自己带的药物,“需要止痛药吗?”
诸伏景光淡然摇头:“我对药物有耐受,止痛药对我用处不太大,这种程度可以忍住。”
浅井成实没有多劝:“那好吧,暂时没有内出血迹象,我给你做个固定,这几天绝对不能乱动,抗生素和止血药都得吃。”
然后他转头看向你,“要一直注意他的体温,一旦有异常就立马联系我,背部的撞击伤可能会引起肺炎。”
你紧张地点点头,就差拿着录音笔全程录音了。
治疗结束后,浅井成实医生易容成了漂亮牛郎,面对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他丝毫没觉得不对劲,露出同样的帅气笑容:“最好一个月内来我的诊所,用设备检查一下骨折和内脏情况。”
你应下,一个月足够你们判断黑衣组织后续的情况了。
送“漂亮牛郎”离开后,诸伏景光这才撕下易容·面具,露出了略显苍白的脸色。
他望向你,安慰道:“别担心,我们都受过特殊训练,这种程度的伤势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问题并不严重。”
你掐了掐手指,暗自嘀咕,鬼才信你们,你们警校组一个个都坏得很,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说的话好听极了。
当然表面上你还是恩恩点头:“但,还是要听医嘱的,不能乱动。”
诸伏景光失笑,然后便正了脸色:“我现在还不能联系零,对吗?”
这是计划书中最后特别标注的一部分。
说到正事,你也严肃着脸:“诸,诸……”
等会儿,等会儿,先生好像过于生疏,警官好像也不太对,同学老早就不是了,直接喊有点亲昵,得怎么称呼啊——
“诸……诸伏,桑。”
感谢白鸟警官的经验!
诸伏景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诸伏桑,行动过程中,有没有上过天台之类的高楼?”你把话题转回正事,试图掩盖尴尬。
诸伏景光微微沉吟,点点头:“的确有被追上了高楼。”
“那,是不是有一位,赤井秀一,追了上去?”你试着说出那个名字,就这么流畅地脱口而出。
看来赤井秀一扒马甲的剧情已经发生了。
不等诸伏景光回答,你已经一副了然的模样,诸伏景光一顿,微不可察地观察你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是的。”
“那就最好不要联系降谷,桑。”你说,但你并不打算今天跟他解释,一是因为你俩都非常需要休息,二是因为你明天还得维持正常去上班,这件事可不是一个晚上就能说清的,“也千万不要联系其他人,尚不确定组织是否有其他卧底,萩原、松田还有我,会专门腾出时间,告诉你所有事情。”
“这几天我会住在隔壁的房间,还会帮忙伪装,请诸伏桑好好休息!”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诸伏景光反而不急了,他理解地同意了:“当然。”说完,他环顾这个安全屋,注意到了不少萩原和松田藏东西的手艺。
收回视线,他看向你,温和地说:“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房东小姐。”
“是,是的!诸伏……不对!”
警惕心啊!你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