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日，晴。

搜查一课的白鸟任三郎走向档案室，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伊达桑，你要找的资料还没找到？”

不出意料，男人正压着粗粗的眉毛，把手里的那份档案塞回最下面的柜子。

上周转过来的伊达航，虽然看起来是刚调任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新人，实际上算一下他在千叶县的工作时间和资历，还有足足两页的破案履历，根本不能算“新人”。

不过，伊达航并不喜欢别人叫他前辈，白鸟任三郎自己折中了一下，加了个尾缀“さん”。

“是啊，白鸟，”伊达航叼着牙签打了个招呼，“一直没找到呢，你是来找我的？”

白鸟任三郎点点头：“目暮警部找你，好像是千叶县的事情。”

“那我过去一趟，辛苦你传达消息，白鸟。”

伊达航放下准备去够另一份档案的手，合上柜门，和白鸟任三郎一起朝着目暮警部的办公室走去。

下午，有人路过了档案室，没看到这几天经常在档案室的那个高大身影。

“伊达警官今天竟然不在吗？”

“啊，他好像出差去了。”档案室管理员盯着监控，随口说道。

“这样啊，他突然不在，竟然感觉档案室有点空。”那人笑了笑，在登记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保安科。

拿着长官要的档案，那人回到了办公室，顺便把抄好的案件摘录放进抽屉，拍了拍旁边正在低头苦写表格的朋友的肩膀。

“今天档案室都没什么人，”他习惯性闲聊着，“你要不要趁机去把之前想看的卷宗看了？”

朋友抬起头，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戴着沉重的眼镜：“不要吧……万一撞见伊达警官……”

想起上次遇见后伊达航爽朗的笑声，外加重重落在背上的那一掌，顿时打了个冷战：“虽然他人很好，但跟外向的人说话真的很可怕。”

“真是的，你这个畏畏缩缩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那个人无可奈何，“你现在不去，等他回来，你又不敢去了。”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卷宗……”他推了推眼镜，扣着笔头，看起来不情不愿，眼瞅着对方火冒三丈的表情，连忙改口，“我下班就去，下班就去。”

那人对这句话无语了：“都是成了家的人，你老婆女儿都还在家里等你，下班了不赶紧回家，还自己加班……”

他从自己桌子下面掏出一盒没开封的饼干，看起来是什么地区限定的特产：“别说老哥没教过你，喏，小孩子肯定喜欢这个。”

两个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才投入了工作当中。

12月3日，凌晨。

两位档案室的夜间管理员不再死盯着监控屏幕，临近换班，其中一个人决定在交接之前去冲一杯咖啡，另一个人哈欠连连，注意力已经放在了收拾私人物品上。

一道身影趁机走进了档案室内。

黑暗中，他掏出保安科科长的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原本紧闭的门锁，走了进去。

他目标明确，走向房间里唯一一台电脑，启动系统，接连输入三次正确密码后，没有停顿地在搜索框输入了一个名称。

弹出的页面仅有一页，前面七八行选项都是灰色的，他没有时间细看，飞速往下滑动，终于看见了唯一一行红色的可选项。

他点开，再一次输入密码，新加载出的页面没有照片，只有两行字。

屏幕的微光反射在他的剧烈收缩的瞳孔之中。

早上，值班的管理员交接了任务，就听见了敲门声。

保安科的小林警官站在门口，搓搓衣角，一副拘谨的模样。

他认识小林警官，这是一位容易害羞也不善交际的文职警察，向来只挑人少的时间来档案室。最近伊达航为了一些案子通宵蹲档案室，他已经快有一周没见过小林警官了，这期间有什么保安科需要借用的文件，来的都是他那位大大咧咧的朋友。

“来得挺早啊，”管理员打着哈欠，指了指拴在桌上的登记簿，“你签字吧，我去搞杯咖啡。”

“好。”小林警官不好意思低头，走上前，在登记簿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部门信息。

保安科来的还算频繁，管理员打量了两眼，放心地去仅仅两步远的饮水房处接热水去了。

也就这么不足两分钟的时间，一个陌生u盘插在了监控室的主机上。

管理员没耽误时间，不过饮水机旁边的咖啡条用完了，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拆了一包新的放进去，这才端着一杯浓香四溢的咖啡回来，刚好看见小林警官正局促地站在墙角。

“签好字了？”

“嗯，嗯。”他讨好地点头。

管理员便掏出钥匙，打开了档案室的大门：“去吧，两个小时后再来找我登记一次。”

大约两个小时不到，小林警官就走了出来，带着抄录好的档案笔记，在登记簿上写下离开时间。

就在他签完的时候，一位短发的女性警官走了进来。

“啊，是x啊。”管理员对这位女警官远比对小林警官热情，一看就是熟人，“上次你问的那个鹿儿岛县的档案，我帮你找出来了。”

那女警官看着很和气，小林警官对她有点印象，很早以前就有听说过机动组有个女警很喜欢往档案室跑，不过他从来没放心上。

又不是组织那群恐怖的女人，警视厅里头这种单纯柔软只能充当门面的女警，不值得他投以注意力。

“真是太好了，多谢你，小野寺管理员，”那女警官笑着回管理员，“回头给你带我新做的点心，减了糖，你夫人一定也会很喜欢。”

说到这，她的视线落了过来：“这位也是来借阅档案的？”

“啊，我已经借好了，你们忙，你们忙。”小林警官推推眼镜，唯唯诺诺地告辞。

你望着那道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身影离开，不经意地问：“怎么有人这么早来借阅？”

“哦，那个是保安科的小林警官，有那个毛病，人一多他会紧张，听说之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调去文职的。”小野寺管理员没放在心上，说，“基本都是他朋友来帮忙取文件。”

“这样啊……我先把字签了。”你收回目光，说道。

“行，档案我给你放L区第三个柜子的第五排了。”小野寺管理员痛快地把登记簿往前推推，就给你开了门。

你先走到L区的位置，拿到小野寺管理员给你留的文件，找了个靠近窗户的地方，阅读了起来。

你的左手翻了一页，右手摸了摸这个桌子的边缘，身体挡住监视器，从边缘的裂缝中，抠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摄像头，塞进手心。

12月4日，雨。

什么都没有发生。

浅井成实开了发烧病例，松田阵平借机请了三天假。

萩原研二签收了一个网购的包裹，非常沉重，搬运中里面传出一点金属碰撞的声音。

12月5日，雨。

什么都没有发生。

伊达航出差回来了，为了保持人设，继续蹲守档案室。

浅井成实医生离开东京，回到诊所。

12月6日，晴。

什么都没有发生。

松田阵平病假结束，正常上班。

你把一包沉重的垃圾在巡逻的时候丢进了一个暂时停用的垃圾处理站。

当天夜晚，带着兜帽的男人路过这里，拿走了这袋垃圾。

12月7日，晴。

上午。

一名自称来自乡下的摄影师来到了吉冈三丁目的居民楼，敲响了顶层的房门。

早上没有排班，专门等在屋内的你打开门，请这位穿着干净整洁，但留着一缕红色挑染的艺术摄影师进屋，并和他签订了租房合同。

半小时后，你离开了居民楼，前往警视厅上班。摄影师紧随其后，和偶遇的邻居简单地点点头，打车，前往了红灯区附近的一所ktv旅馆一体式酒吧。

中午。

一名漂亮的牛郎打扮的男人也走进了那家ktv酒吧，问了前台房间号，直奔摄影师的房间而去，摄影师打开门，热情地把他迎进了房间里。

与此同时，留着黑色长发带着针织帽的男人下了飞机，他拉着箱子，看似悠然自得，然而，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步伐此时比平常快了不少。

傍晚。

苏格兰趴在一座大厦的顶层，带着消音器的狙击步枪稳稳架在石台边缘，远远地，对准一栋废弃的烂尾楼。

狙击镜内，慌张不安的中年男人正抱着一箱大额纸钞，跟眼前的人解释着什么，越说越激动，情绪上来了，还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胡乱挥舞着。

风速2.8，湿度61，目标七楼。

他微微调整枪口，脑海中迅速计算着。

风向轻微偏西，玻璃可能造成折射误差，弹道要稍微高一点，

深吸，吐气，指尖搭上扳机。

沉闷的枪声被消音器吞噬，金属弹头划破空气，在无形的风道中精确前进。下一秒，那扇窗户溅起细碎的裂痕，目标的头部猛然朝左一歪，身体失去控制地倒去，迸发的血色才四散落下。

“下一个目标。”

他没有多看一眼，迅速拆解狙击枪，收拾进琴盒，背起，绕过天台的维修通道，往下走去。

烂尾楼角落里，拖着麻袋和工具、负责清扫现场的组织清理员走上前，习以为常地打扫现场。

作为诱饵和中年男人对话的另一名组织普通成员抹了把脸上那点血渍，眼睁睁看着中年男人死在眼前，击杀的人转头就冷酷离开，不禁战栗了一下：“代号大人都好恐怖啊。”

还没等他感叹完，手机就亮了一下。

“咦？”他疑惑地打开，下一秒震惊出声，“真的假的……公安？！”

组织成员看了看死得透透的尸体，想起上一个任务同样死得不明不白的尸体，上上一个任务里甚至被苏格兰亲手审讯的任务尸体，满脸信积拉奈。

谁？公安卧底？苏格兰？

这冷血杀手是警察……日本警方真的要完蛋了吧！

“麻烦你抬抬脚。”清理员跪在地上，擦拭那一滩混合着脑组织、碎骨和血液的东西，即便听见他念叨的内容，也依然语气麻木。

这一声提醒，让组织成员清醒过来。

他往后退了两步，后知后觉的恐惧和一点点暗藏的喜悦蔓延心头。

恐惧他与卧底这么接近，如果想要洗清嫌疑，他就必须拿命去追杀恐怖的苏格兰……

喜悦也是……如果他能杀死苏格兰，那么——

组织成员摸了摸怀里的枪，最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清理地面的清理员，毫不犹豫拔腿就跑。

他必须要往上走，得到上头人的青睐。

绝不能变成清理员这种随时可以被舍弃的低下存在。

清理员没有看他离开，只是更换工具的时候，数了数备用抹布数量。

应该还够他清理一具尸体的。

莱伊抵达共用的安全屋，推开门，他没走进去，低头看了看，伸手轻轻抹了一下地板。

薄薄的一层灰。

大概从他被琴酒喊走那天，苏格兰和波本就没有回来过了。

黑发男人掏出手机，给几个比较听话的外围成员发送邮件，其中有一位回复了他。

「苏格兰被下发了新任务，地址——」

还在做任务吗？那应该还好……

莱伊微微松了口气，下一秒，一封群发的邮件弹出。

「苏格兰是公安，清除叛徒，死活不论。——朗姆。」

绿色的瞳孔瞬间眯了起来，仅仅半秒钟的思考，莱伊就做下了决定。

他走进安全屋，放下根本没什么东西的行李箱，从隐蔽的地点找到武器，装备在身上，出门，直奔那个地点而去。

“砰！”

组织成员脸上兴奋的表情还未散去，额头蜿蜒而下的血液慢慢流过瞪大的瞳孔，抽搐的身体缓缓向后，扑通一声。

与之前的中年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苏格兰捡起组织成员跌落的手枪，简单检查，确定没有什么多余东西后，塞在了腰里。他掏出另一个手机，发出了约定好的信息。

这类普通的任务地点并不是保密的，还会有其他附近的组织成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