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鹤有的时候就在想，他自己是之前在黑夜里面行动习惯了，来到这里也经常在夜晚出来。他的脸上有些发痒，手里拿着褚电的剑，他察觉到了后面有几个人在跟着他。这里离宅子还有点近，他就像没事人一样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然后突然跑了起来。
后面跟着他的人也跑了起来，生怕目标跟丢了。
褚鹤依旧跑着，直到进了一条死胡同。
他停下来，转过身子，看着后面跟着的两个黑衣人。
“就两个啊，我还以为得来几个呢。”
“别废话，活捉。”
紧接着，褚鹤抽出剑，身子很敏捷，对方一个剑擦过来，褚鹤一弯腰，对方的剑擦过他的脸，褚鹤见机行事，用自己的剑挡住，身子侧过去。双方拉开了一段距离。
“菜鸡。”
褚鹤当着两个人的面吐槽，对方冷哼了一声，说道：“真正想杀你的，还在后面。”
紧接着一个穿着富贵的人拿着佛珠出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慢悠悠地说：“好久不见，东方电。”
对方带着帽冠，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褚鹤见到这个阵仗，他有些把不住，能杀出去，但自己也会受伤。
“东方电，你知道这几年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我知道你还有个妹妹，这样，我们好好谈谈，我考虑考虑放了你妹妹。”
“上哪里谈？”
褚鹤就是为了找到能和对方谈的机会，既然对方已经提出来，他就恭敬不如从命。
“诚邀东方公子上府上聊一聊。”对方微笑着，那个笑容，十分的渗人。
褚鹤不认识官场上的人，对方带着他来到了府上，他只知道牌匾上写着瑞平侯府，跟安平侯府一样。里面的人，应该就是瑞平侯。
“我很惊讶，你竟然能坐下来跟我好好谈。”
瑞平侯将茶杯推到褚鹤面前，示意对方喝茶。
褚鹤微微一笑，说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还有妹妹，自然是要向前看的。”
“对啊，还是你这个孩子懂事，不像你爹，当初应是想把我那件丑事上报给朝廷，干什么啊，老了就是糊涂。”
褚鹤不语，他不知道是瑞平侯在背后一直作怪，事先也没做好太多的准备。
“瑞平侯想怎么和我谈，毕竟这样一直躲来躲去的生活，我也不想过了，我也要成家立业，我妹妹也得找个好夫婿啊。”
瑞平侯见“东方电”如此懒散的模样，语气慢慢变得强硬：“你把命留下，我就放了你妹妹。”话一落地，大厅里面的人都抽出剑，剑都对着“东方电”。
褚鹤微微一笑，说道：“早说啊，磨磨唧唧，就等你呢。”
褚鹤拿着剑向外跑，一边跑一边挡，对方用的力十分重，每一次剑的碰撞，褚鹤都能感觉手里的剑在震动。褚鹤用剑也很熟练，平日里也能偷偷地跟着祁濂弈学几招，对付这几个人也完全可以。
褚鹤学着祁濂弈的样子用剑，不愧是在战场上杀敌的剑术，褚鹤只是偷学了个皮毛，对付对方简直是够用了。但对方都是瑞平侯买来的不怕死的杀手，每一刀每一剑，就是冲着褚鹤的命去的。
“……”
再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瑞平侯的命他不能取，这必须让东方电自己取。褚鹤算着时辰，东方电应该往这里来了。
褚鹤还在想着，面前的两个人刚把剑送来，然后就在褚鹤的面前倒了下去。
“这么热闹啊？”
祁濂弈站在房檐上，自上而下藐视着下面的人。夜晚的分吹着他的发丝飘起来，他整个人背着手，轻功落下来，手里拿着扇子，站在褚鹤的面前。祁濂弈和褚鹤面对面，祁濂弈朝前凑了凑，看着那张“东方电”的脸贴在褚鹤的脸上，眼睛里十分的不悦。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那张假皮做工十分粗糙，但夜色挡住了不少地方，看起来没有多少瑕疵。
祁濂弈低声问：“怎么弄成这样？”
褚鹤那张假皮底下的脸有些发红，他没有说话。
祁濂弈转过去，看着杀手之后的瑞平侯。
他还没说话，瑞平侯倒是先说道：“什么风把北安王吹过来了，难道王爷也会擅闯民宅吗？”
“民宅？”祁濂弈哼了一声，“只要本王想要，整个天下都是本王的。”
“没想到北安王也会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龌龊？没你厉害，直接写奏折说本王想要谋反，哪有你厉害啊。”
褚鹤听到这个对话，立马来了精神。
诬陷祁濂弈要谋反的，竟是瑞平侯。
祁濂弈说道：“本来呢，本王想过几天和你算账，可今天，这个热闹被本王看到了，本王想着把它提前也可以。”
“上，都给我上，若能杀掉其中一人，赏黄金万两。”
一听黄金万两，不怕死的瞬间涌了上来。褚鹤和祁濂弈相互配合，两人两剑，祁濂弈用剑完全是战场上的那一副模样，每一剑都能致命。他们背对着背，耳边全是风声和刀剑摩擦的声音。褚鹤借着祁濂弈的背，朝空中一翻，直接将剑插进对方的心脏。
周围的人纷纷倒地，就还剩下瑞平侯一人站在那里。
褚鹤用剑指抵对方的脖子，寒冷的剑意贯穿了瑞平侯整个身体。
“我不杀你，我没那个资格。想要你命的，是他。”
东方电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在身，束起头发，左侧腰间带着剑，从门口慢慢地走进来。
“你……你……”
瑞平侯指着两个“东方电”，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东方电的步伐很沉重，那双眼睛死死的看着瑞平侯，他拽起瑞平侯的衣领，强迫对方看着自己。那双和东方家主一样的眼睛，正在盯着瑞平侯。他只是感到脊背发凉，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为什么？”东方电说出的话似乎是从后槽牙说出来的，他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仇人，力道又加重了几许。
一个拳头硬生生的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瑞平侯整个嘴巴里尝到了铁锈般的腥味，佛珠也早已断了，散落在一地。
“想知道真相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万万没想到是你，明明是父亲一手提携你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你怎么能！”
“我呸！”瑞平侯吐出一口血沫，“少跟我说他提携的我，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是你父亲，想弹劾我，是，我是贪了粮饷，可谁叫他多事。东方一族覆灭，也是你父亲自找的！”
一个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轻轻响起，瑞平侯瞪大眼睛，东方电将带的匕首插进对方的腹部，紧接着拔出来，又是一刀。
东方电很有技巧，他刺入的地方不是致命伤，却是能使人生不如死的，瑞平侯躺在地上呻吟，但还是留着一口气，身上的疼痛抓着他的每一处神经，死死的勒着。
东方电眼睛里面有点泪花，但没有流出来，最后一刀，他朝着瑞平侯心脏的部位狠狠地插了进去。
他死了。
今夜，东方电为东方一族报仇了。
东方电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似乎看到了父母的重影，他嘴角微微笑着，那种笑，是迟来的释然。
——
在其他人都还在睡觉的时候，褚鹤的房间还亮着。
“疼疼疼疼疼疼。”
祁濂弈正在慢慢揭开粘在褚鹤脸上的假皮，假皮戴在脸上时间长了，有点难摘下来，这个假皮才刚摘下来一半，祁濂弈将帕子丢在温水盆里，用手慢慢弄着假皮。
褚鹤皱着眉，问道：“还没弄好吗？”
“你带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些。”
“怎么不找裴听竹？他懂医药，也会做一个好一点的假皮。”
“我要是找他，你不就知道了吗？”
祁濂弈轻叹，确实。褚鹤这次弄得，他自己的手下都没禀报上来，确实连他都瞒过了。
“不让对方察觉，先瞒住王爷那就是很成功的。”
祁濂弈用手微重了一下，褚鹤感觉有人在揭自己的皮，立马捂住自己的脸。
“疼！”
祁濂弈将手放在褚鹤的手上，慢慢地将他的手放下来。
“别说话，我轻点。”
整张假皮被祁濂弈弄了下来，这假皮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褚鹤的整张脸微微发红，他只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烧。祁濂弈将温热的帕子敷在他的脸上，又从药盒里拿出来了一瓶药膏，在他的手心抹开，然后将帕子拿开，褚鹤坐在椅子上，就看着祁濂弈将两只手分别放在了两侧的脸，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抹开。
两个人的距离十分近，对方的呼吸都能勾住。
“好了。”
褚鹤感觉自己的脸上不像刚刚那么烧了，反倒是一阵阵清凉。
“舒服了吗？”
祁濂弈收拾东西，将东西都放好后坐在一旁，问道：“你睡觉吗？”
褚鹤点头，他看着祁濂弈坐在他的一旁，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王爷？”
“嗯？”
“你要今晚在这里吗？”
“守着你，省着瑞平侯还有私党来找你。”
“我跟瑞平侯没关系，他们要找也是找东方电。”
“哦。”
“王爷是不是睡不着？”
褚鹤看着祁濂弈，在他的面前，祁濂弈越来越不像那个冷冷的王爷，倒是有点有趣的一面。
“王爷有没有喜欢的人？”
祁濂弈未答，反而闭上了眼睛。
褚鹤见他这样，微笑着说：“王爷，我最近遇到了我喜欢的人。”
“迷醉楼的那个男魁，长得就不错，待人也好。”
“……”
“改日本王派人把男魁都杀了。”
褚鹤听到祁濂弈这样回答，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爷就是嘴硬。”褚鹤拿起旁边的扇子，戳了戳祁濂弈的胸，“王爷三番五次都能‘英雄救美’，那点小心思都藏不住。”
“或许，王爷怎么想的我，我就是怎么想的王爷。”
祁濂弈突然睁开眼睛，用手握住了扇子的另一端，褚鹤将手松开，径直地站起来，麻溜地跑到了床上，背对着祁濂弈，用被子盖住头，闷声说：“我要睡觉了，王爷轻便吧。”
祁濂弈看着褚鹤藏在被子里，轻声笑了一声，然后将蜡烛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