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兮卿嗅到了气味，是双头狼妖，而且不是一般的双头狼妖。

灰影在人形和狼形之间快速切换，它靠近胡兮卿，“嗖”的一下从胡兮卿身边掠过。

胡兮卿感觉到身后的气息，连忙转身，一个灰衣男人站在他身后。

灰衣男人的年纪看似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长脸，又瘦又高，形如枯槁，一张脸跟死尸的脸似的，死气沉沉。

灰衣男人气场强大，一股可怕的力量压倒胡兮卿，胡兮卿瞳孔一缩，后退了几步。

千年大妖。

灰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胡兮卿，他的目光让人想起半睁着眼的僵尸，胡兮卿被他吓到，又退了几步。

双头狼妖，千年大妖，胡兮卿迅速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是灰鏊？”

昨天晚上，在胡兮卿返回顾府前，黑吾派了一个小狼妖回去，把杀燕山出现九尾狐的消息告诉了灰鏊。九尾狐是稀罕货，灰鏊竟然亲自来了。

这可难办，灰鏊有千年修为，胡兮卿比他差远了。

“我在朝廷为官，你应该叫我一声灰鏊大人。”灰鏊语气幽幽，冷笑着说。

“你装人装这么像干什么？”灰鏊似笑非笑地问胡兮卿，“为了能跟人群打成一片？”

“不行么？灰鏊大人现在不也在朝为官？”胡兮卿说。

“我在朝为官，不过是与人族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你，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费尽苦心融入他们，为什么？”

“因为开心啊。”胡兮卿实话实说，“我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这是实话，跟林玄初去了嵩州城后，胡兮卿交了很多朋友，他不再与孤独为伍，他的生活变得精彩起来，不再冷冷清清，胡兮卿很快乐，他觉得这才是人生。

“开心？”灰鏊嘲讽道，“你才活了几年啊？年轻是开心，一旦活久了，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话音刚落，灰鏊大袖一挥，一股可怕的妖风像大刀一样扇在胡兮卿身上，把胡兮卿扇出去老远。胡兮卿的身体猛地撞到一棵大树上，然后掉落下来。

胡兮卿大喘着气，心中警铃大作，心想灰鏊只是一挥手，自己连躲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千年大妖的实力吗？

灰鏊对胡兮卿有压倒性的优势，灰鏊有千年修为，而胡兮卿虽然拥有人身，但其实修为不高。

灰鏊盯着胡兮卿，说：“五十年前，天界下放灵脉，遴选秘术师，说是所有人和妖都有被灵脉选中的可能，只要被灵脉选中，成为秘术师，就能获得天界赋予的秘术之力，还能从此灵魂不灭。”

遴选秘术师一事，天君虽然没有公开昭告三界，但像灰鏊这样的千年大妖，自有途径知晓此事。

灰鏊低沉一笑，道：“我们这些妖怪，修炼得再久，但只要没成神，没有获得不死之躯，就终有生命结束的一天。灵魂不灭？那不就是换着躯壳永生吗？这么好的事情，谁不期待？”

胡兮卿眼珠子一转，心想：他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当年遴选秘术师的时候灵脉没有选中他，而是选中了修为较低的我，他妒忌了？

胡兮卿镇定道：“灰鏊大人，五十年前灵脉选人是随机的，被选中也好，没被选中也好，都是缘分使然，灰鏊大人不必介怀。”

“我介怀的不是这个。”灰鏊说，“天界口口声声说所有人和妖都有被灵脉选中的可能，但最后被选中的三十六个秘术师，要么是人族，要么是像你这样由上古异兽化形的高阶妖物，而普通妖物和我这种低等秽兽，一个都没有。”

妖有三个等级，最高一等是上古异兽或异禽化形的妖，如九尾狐、穷奇、梼杌；中间一等是普通动物化形的妖，如普通的蛇妖、羊妖、猪妖；最低一等，便是低等秽兽化形的妖。

什么是低等秽兽？低等秽兽生于世间最污秽之地，比如出身地狱尸山的双头狼妖和生于地狱口的三足鹰怪。

灰鏊冷笑一声，“真讽刺啊，天界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却从出生就划分了三六九等。天界规定，高阶妖物，修炼150年可成亚妖，修炼300年能成大妖，获得完整人身；普通妖物，需修炼250年才成亚妖，修炼500年能成大妖；而我们低等秽兽，要修炼350年才到亚妖等级，修炼700年才成大妖。”

灰鏊一步步走向胡兮卿，边走边说：“既然这么规定了，那我们就好好修炼，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修炼700年的低等秽兽也能比修炼300年的上古异兽强。但不公的地方愈来愈多，天界道貌岸然，从不承认它的不公。天界口口声声说所有人和妖拥有公平的飞升机会，只要道行够，就能成仙。可你看看，那漫天的神仙，有哪一个是低等秽兽出身的？没有。是我们修炼不够勤恳吗？不，是他们不要我们。不仅如此，就连一个小小的遴选秘术师的机会，神都吝啬赐予我们。”

灰鏊走到了胡兮卿面前，那张死尸一样的脸就在胡兮卿眼前。

灰鏊身材瘦高，跟竹竿似的，比胡兮卿高出了半个头，灰鏊居高临下地打量胡兮卿，说道：“我手底下的小喽啰不认识你，但我听说过你。听说五十年前灵脉选人的时候，一条水系灵脉居然选中了一只只有十三岁的小九尾狐。十三岁，都没化形，怎么履行秘术师的职责？可当时魔石作乱严重，封印魔石迫在眉睫，于是神首次破例，送了300年修为给那只小九尾狐，助他化形。那只小九尾狐就是你。”

灰鏊“哼”了一声，“一口一个众生平等，实际出身决定一切，灵脉宁愿选择一只才十三岁的上古异兽，也不愿选择修为更高的低等秽兽，而神宁可破例，赠你修为，助你化形，也不改变灵脉的选择。”

胡兮卿被灵脉选中成为秘术师时才13岁，加上之后他在尘埃山隐居的50年，胡兮卿也才63岁，虽然在人类中这个年纪已经是老人了，但在妖里面，63岁，毛都没长齐，黄毛小儿一个！

哪怕是高阶妖物，也要修炼至少150年才成亚妖，修炼300年才成大妖，可胡兮卿被神破例赠予修为，短短几年就有了大妖修为，还有了完整人身。

修炼多苦啊，进阶的时候还要经历天雷劫，哪个妖怪不羡慕胡兮卿的经历？何止羡慕，甚至嫉妒。

胡兮卿说：“灰鏊大人，灵脉怎么选，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若心中有气，不必撒在我的身上。”

灰鏊摇头，“我倒不是气你，我是气三六九等还不算，规则之外还有例外。”

灰鏊掐住了胡兮卿的脖子。

上古异兽300年的修为能抵低等秽兽700年的修为，如果灰鏊的修为只有700年，胡兮卿或许能勉强与之一战，但灰鏊的修为已经超过了千年，妖的修为一旦超过千年，就会进入另一种更高的境界，实力呈爆发式增长。

胡兮卿不是灰鏊的对手，除非……

灰鏊阴沉一笑，对胡兮卿说：“怎么办，我也想和你一样灵魂不灭。要不这样，你把你的灵脉挖出来给我，如何？”

灰鏊的目光移到胡兮卿的右手手腕上，那里的皮肤下有一条水系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