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好快。”
及川彻从懒散的状态切换到挂在看台栏杆上伸长了脖子看,岩泉看了他一眼,准备找根绳子给他捆上面免得他一会儿看比赛上头激动然后一个倒栽葱砸进场地里,要打半决赛了要是砸死了上哪找替补二传去。
不过……
“什么快?”他问,“乌野这些人里,没有速度特别快的吧。”
“不是行动的速度,而是补位的速度。”
及川沉思,“乌野的补位速度很快……看他们的网前,网前如果没有及时形成拦网,二传手和自由人就已经补位试图去干扰白鸟泽的进攻了。”
他伸出手点了点西谷,“而自由人这边的一传漏洞,主攻手的补位一传也就位得很快,还有那边的副攻手,一旦主攻手参与到一传里,他就不会后撤而是留在前排准备配合快攻。”
“按下葫芦浮起瓢呢,”他有点惊讶,“乌野的小教练还真有两把刷子啊……局间暂停就能让局面变成这样吗?”
“他当然该如此。”
白鸟泽的教练席上,鹫匠平静的对助教说。
“不然你以为我在期待什么?”
“可是教练,即使我们特招日向同学,”助教有些疑惑,“白鸟泽的战术和方案并不支持发挥他的这种调整的实力吧?”
“不,”非常罕见的,鹫匠说,“白鸟泽是不擅长进行团队配合,因为我不相信人员变动如此迅速的高中排球能够支撑一支队伍完成磨合,但是日向是不需要磨合的。”
“?”
“和第一局比,”他问助教,“乌野的配合你觉得怎么样?”
“感觉……更流畅了,”助教看了看场内,“他们的整体性一下子就上升了。”
“如果这份配合是由时间堆积的,”鹫匠说,“那么从一开始,乌野就会表现出这种流畅度,而不是在第一局输给我们之后才调整。”
“这也就是说……”助教看向乌野那个小小的身影,“他用局间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了乌野的调整?”
“而且,”鹫匠提醒他,“你有注意到他们的行为模式和第一局有什么很大的差异吗?”
“感觉……”助教不确定,“好像没有?”
“对,完全没有,”鹫匠肯定,“我不否认青城的学生配合的也很好,但是为什么我们一直以来都更重视乌野?”
助教想了想,“感觉,青城更好猜一点。”
“对,”鹫匠肯定,“青城的孩子大部分是专业训练的,他们其实论素质,除了若利,和白鸟泽的其他人差距虽然有但是不会特别明显,而且会优于乌野,但是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出头过?”
“他们以前的教练太呆板了,”老人皱眉,“二传就是二传,副攻就是副攻,自由人就是自由人,他们既然想要打出优秀的配合,那么就不能单纯的去考虑位置之间的配合,选手自身的优势,个性以及目前的队伍的战术倾向,难道打算抱着一套战术打到死吗?北一所有的队伍的灵活性都来自于二传手……”
“哼,”老人生气,“也就是运气好,连续捡了两个优秀的二传手。”
“哈哈……”助教打哈哈,“但是这样的话及川同学和影山同学的竞争会很麻烦吧。”
“谁需要他们竞争?”老人吹胡子瞪眼,“之前和小家伙讨论的时候你没听吗?”
“?”
“双二传。”
老人说,“双二传本来就不是需要队伍配合特别好,反而是对二传手的个人能力要求特别高的打法,如果北一的教练不是笨蛋,那在影山进校的第一个学期就应该提上正选开始合训,而不是让他在看台看戏,然后夏季的前几场就要上场开始熟悉比赛节奏,视情况决定他在后续的关键晋级赛要不要上,春季的比赛就要首发。”
“以及川和影山现在表现出来的素质,优秀的战术意识以及相当全面,可以覆盖多个位置的能力,他们说不定初中的时候就能突破一次若利了。”
“啊?”助教回忆,“日向同学什么时候说的啊?”
老人嫌弃,“去年啊,他只有今年因为要去音驹那边没来合宿而已吧。”
“诶?”助教一愣,“但是那个时候影山不是没上过场吗?日向同学怎么知道影山能打出现在的水平的?直觉?”
“谁知道呢?”鹫匠看向场内,“他总是会关注一些奇怪的选手不是吗?比如稻荷崎的那个小子,还有今年入学鸥台的那个。”
“也不算奇怪吧,”助教笑,“鸥台可是专门为了那个小巨人来找有过执教小巨人经验的日向的,以日向对小巨人的偏爱,他肯定会关注对方的嘛。”
“哼,”鹫匠敲了敲战术板,“所以才说那孩子浪费时间……以白鸟泽的选手素质,他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功夫。”
“……他也不是第一次拒绝白鸟泽的邀请了,您还念着呢。”助教无奈,“再说了,他也不是不喜欢白鸟泽,每次合宿过来他也不藏私,和大家玩的都挺好的不是吗?”
“而且,”助教补充,“他在乌野名气不也很大吗?他高中就那么呆着也不影响……”
助教突然反应过来,“等等,等他高中的话……”
鹫匠看了看乌野的队伍,“先不说若利,等到影山也入学,以现在青城的教练的水平,说不定真的愿意赌一把双二传,那个时候,乌野怎么和白鸟泽和青城做对手?缺少最重要的近几年的高中比赛执教履历,他再往职业走要费多少力?”
“所以您才想让他……”
“不止,”鹫匠说,“乌野队伍的整体性提高到这个地步,但是没有影响到任何一个选手自身的优势发挥……你以为学校愿意给他开那么好的条件只是因为他能带乌野出战全国大赛吗?”
“学校想要的是,”老人看向那个孩子,“……白鸟泽冲击全国冠军的可能性。”
“但是教练,乌野这样下去的话,我们这边的优势……”
“这种方式是有效的……”老人微笑,“但是这种有效需要的是什么?是乌野的体力。”
“别傻了,他们的耐力根本不够支撑他们这样打完三局。”
“啊?”助教一愣,“但是这样的话乌野就会输……”
“你以为那孩子不知道吗?”鹫匠斜了对方一眼,“他当然知道,只是他在意的不只是胜负。”
“没错,”日向承认,“这样的方法是基于大量的跑动来完成的,可能到后期大家的体力就会撑不住。”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
“冷静,教练,”日向撑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看场内的局势,“如果我们这么做,我们也许会输,但是我们不这么做,那么维持之前的打法,乌野现在就会输。”
“与其迎接一眼就能看到的失败,我宁愿赌一把0.1%的可能性。”
在已经过去的未来里,以跳脱著称的选手、教练,日向翔阳微笑着说。
“更何况……”他补充道,“哪怕现在赢不了,只要能在他们心里留下’原来我们只差这么一点就能赢’这样的印象,也足够好了。”
乌养了然,“……是的,春高没能出线和前辈们提前引退,他们的压力很大吧。”
“对,”日向说,“所以,’能赢’……会是比一切都好的兴奋剂,至少能让他们去面对失败,而不是逃避。”
“所以你,”乌养看向他,大概是离他越近,才越觉得这个人的可怕,就像是站在云雾缭绕的山底,你知道它是一座高山,但是你甚至无法具体认知它的高度,“是在找回他们的自信的基础上,去布置的这一场战术安排的吗?”
“没有想那么远,”日向说,“随机应变而已。”
“我不是为了让谁讨厌排球才这么做的。”他说,“我只是希望更多人都能去享受它,仅此而已。”
“看,”日向说,“他们现在能全身心的在球场里奔跑,这就足够了。”
“我以为你是那种完全不想输的人呢。”
“我不想啊,”日向叹气,“但是胜负不是由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如果只要放着BGM然后大喊着什么友情啊羁绊啊然后就赢了,才是对那些十年如一日努力训练的人们的否定。”
“差距是存在的,”他说,“所以至少要正视差距,然后再想办法去跨越。”
场内,随着白鸟泽的扣球响起的哨声,宣告他们再次得分。
实际上对于乌野来说,比起第一局的18:25,现在双方咬到20:20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随着他们尝试去把平时玩乐的打法带到正式的比赛里,他们开始意识到为什么日向执着于随机组合,他们在过往的每一天,和不同的人搭档,他们有着对于其他学校来说最大的武器,灵活性。
这个灵活性指的不是他们的动作有多敏捷,行动有多迅速,而是他们配合的灵活性。
他们是潮水,是泥潭,是流动的,当一个人陷下去之后,其他人会收紧和补位,甚至是因为他们平时的比赛不会刻意去按照位置分配,所以他们并不恪守位置为他们划定的职能,面对牛岛这样的强力攻手,西谷感觉到麻烦的话,就放弃网前的3点攻,换2点攻。
大地知道自己的接球水平在现在的队伍里仅次于西谷,所以他会自觉后撤补防,以网前限制和触球加上后场多人防守。
菅原的位置也不在网前,考虑到牛岛的暴力程度,他尽可能考虑到要打调整二传的情况,而东峰他们则是从网前发起进攻转化为后排攻。
而面对其他人的进攻,则更多的考虑三点攻,加大得分的可能,最好能牵制住对方的副攻手,这样的话,即使面对牛岛,在他们的一传到位率依旧低下的情况,他们还可以拉扯和牵制。
每个人都在看着彼此,他们在漫长的组队比赛中,学会考虑自己和对方的长处,重力引导着水流补足下陷的部分,而这份配合,是刻在乌野DNA里的重力。
只要球还没有落地,那么就还有机会!
“真拼命啊……”
看台上,不知道是谁的话语,落进及川的耳朵里。
“那不然呢?”及川的手指点了点围栏,评价,“不够拼命的家伙,怎么可能被那家伙视作对手啊?”
“……你春高赢他们的时候还不是这么想的,”岩泉看他,“怎么?终于认可乌野了吗?”
“作为对手是合格了,”及川说,“只不过,恐怕IH我们没有和他们交手的机会了,白鸟泽的副攻手,恐怕很快就要做点什么了。”
“嗯,”岩泉点头,“而且……乌野的体力,恐怕要拖后腿了。”
结束的哨声,宣告着漫长的拉锯战后,乌野以28:26拿下本局比赛,乌野与白鸟泽,战至大比分1:1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