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钰像往常一样的时间回到公寓。

里面是暗着的，没看见熟悉的人影，她开了灯，神色如常地上了楼，第一眼先看到的是摆着门边的行李箱。

房间里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走近了能听见其中几个字眼：“混蛋……简钰是吧，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最讨厌的人，不可能喜欢了，绝对……”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许是听见外面的声音，对方安静下来，目光盯着门的方向看。

果然是简钰。

梁以秋在看清她的那一刻迅速别过头，脸面向另一边，只给她留个背影，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她靠近了，还没等他感到紧张，又在距离床边的不远处停下，接着是衣物摩擦声响起，对方似乎在脱衣服。

他心里咯噔一下，回头一看，就见她脱了外套放在一边，朝自己走来，顿时惊道：“你要干什么？”不会又来吧，他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睡觉。”简钰看上去神色平淡，像是他想多了，不过……

梁以秋犹豫道：“你不是还在易感期，打抑制剂了吗？”说着他怕对方拒绝，把握在手里的抑制剂递出去，又不想靠她太近。

眼神也不往她那边看。

简钰伸手过去，却是拽住他的手腕将人给拉过来，低头摸了下他的脸，再挑起下巴，“还生气呢。”

“……”

梁以秋一下就被这句话激起好不容易平复的怒气，用力打开她的手，“你说呢！你昨晚怎么对我的，还反锁门不让我出去，装监控来监视我，你有病吗？”

“学会骂人了。”简钰随口说了句，一点也没有被他说中心思的愧疚模样。

梁以秋瞪着她，咬牙道：“我要跟你分手！我们没有关系了！”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简钰面色微冷，“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随时来，想走就走。”

“我不想当你的情人了不行吗？”梁以秋反问，“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钰沉声问：“你真想知道？”

“我喜欢你。”

“别骗人了好吗。”梁以秋根本不信，谁家好人喜欢人是这样的，他嘲讽开口，“你要是真喜欢我就应该放我走。”

简钰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可能，老实待在这里，想走什么时候等我高兴先。”

你看，我就说她是骗人的吧。

但梁以秋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伤心，这是简钰第一次对他说喜欢这两个字，心尖不免疼了一下，很快他又恢复过来，冷漠道，“那我也不可能。”

简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勾了勾唇，“这么想跟我闹?”她把人重新抱进怀里，不顾对方的挣扎，拢着他的后背，自言自语，“我本来也没想着你能多听话。”

听听这话，好像他有多不懂事，在无理取闹一样，事实不是她先开始说的吗，倒打一耙倒是会，梁以秋都快被她气笑了：“简钰你搞清楚，是你不想好好过的。”

他紧接着说：“不要拿你的易感期当借口，你一直都这么讨厌。”床上也就算了，结果这次还发起脾气来了。

在他看来，明明就是她在无理取闹。

“说我易感期，也没见你多安分，乖一点也不行。”简钰却是怪他，陈述着，“道个歉也要生气，我让你干别的了吗。”

梁以秋：“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变了。”不知为何，梁以秋竟然从这三个字中听出来一丝委屈的意味。

他有一瞬间跟上对方的脑回路——在从前梁以秋对简钰向来是极顺从听话的，她说什么都说好，不会反驳，道歉也主动，现在却不一样了，估计是落差感。

想到对她的喜欢，梁以秋软下语气，“我没变啊，但你一直跟我翻旧账，不肯原谅的话，我也会很失望的，你说对吧。”

“我有说不原谅?”简钰掐起他的脸颊，话音毫无起伏，仿佛刚刚的“委屈”只是梁以秋的错觉，“你之前那么自作主张我有惩罚你吗，一句道歉就很过分了?”

梁以秋反驳：“那本来就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揪着不放呢。”

简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听他说错了，不该拿生命当儿戏，不放在眼里，但仿佛只要将心里话说出口，就显得她多在意他的命似的，跟在他面前露怯，输了一样。

所以她只是重复着：“你说不说?”

“那对不起，你可以放我走了吗？”梁以秋的神色渐渐平静，他有些厌倦这样不停的对话了，没有任何意义，他被对方弄得很烦。

当情人这三年来，他对她最初美好的滤镜早已消亡，只剩本能的喜欢和爱在维持，直到现在，他不想再把最后的这点爱意在这上面都消磨掉。

“我说够了，简钰。”

话音刚落，一只手穿过松松垮垮的睡衣抚摸着腰间的皮肤，微凉的触感冷得他下意识瑟缩了下，把手抵在她的肩头，微蹙了蹙眉，“等等……”

简钰于是停下动作，想听他说什么。

结果下一秒，手臂上传来刺痛，冰冷的液体被推入体内，全身似乎都冷了下来。

地面上掉落空了的抑制剂。梁以秋的手轻微颤抖着，“你冷静点，事情还没解决不要想那件事，你昨晚弄得我现在都疼。”

“你想怎么解决?”简钰问。

“我刚刚说了，我想走了，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好吗，简钰。”梁以秋轻声道。

“看来你不够爱我了。”简钰下了结论。

闻言梁以秋却道：“你不能让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你之后你什么都不付出，我还爱你，但你的行为真的很不好，你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她说得毫无所谓，“而且你能保证你是毫无保留爱我，而不是想要的越来越多，要求更高吗？”

她钳制着他的腕部，“我也说了会娶你，你还不满意吗？”

她似乎意识到这次闹得有点大了，对方不像之前只会哭，等着她来哄，他提出了离开，其实按照简钰原本那样应该毫不犹豫就会同意，但她想要这个人的话，是不会就此轻易放手的。

她一点也不会喜欢人，只会用自己自以为的方式。

梁以秋干脆道：“那你会跟我道歉吗？”

简钰沉默了下，“抱歉。”

“我想吻你。”

梁以秋错愕地看向她，被她捏着下巴按着头亲上来，反应过来想要推开她已经迟了。

还是发展成了这样，被亲得迷迷糊糊的他想。

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被从后面搂着躺在床上时，梁以秋还在思考，他们现在算什么，吵架吵到一半突然开始亲他，但看样子也不是要跟他上/床。

越想越乱，他们的关系也很乱，刚才梁以秋那么有底气地说要离开，这会儿那股气又泄了下来。

或许可以等她睡着后偷偷走掉，那她可能会更生气，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梁以秋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想清楚，再跟她吵下去也是耗费时间，他们根本就不是在一个脑回路上，吵也吵不明白，难道每次都要他来妥协认错吗？

她太自我了，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需要分开，梁以秋自己要调节情绪，他也想对方能给她自己一个机会。

——到底是对他的占有欲还是像她说的“喜欢”。

如果非要像这样继续的话，那才真的是不清不楚，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必要，他们都不应该再逃避，直到事情解决。

所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梁以秋走了。

在他走后，原本熟睡的人睁开眼睛，里面毫无睡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一片冷意，却也没有选择追上去，她从来不会追人。

她想的是她已经道过歉了，也吻了他，他再这样真的就是没事找事，无理取闹。

就像梁以秋想的，他们从来不在一个脑回路上。

-

快到冬天了，天气越发的冷，尤其是晚上，寒风凛冽，吹得人全身上下一阵透心凉。

梁以秋出来得匆忙，又怕被对方发现，身上只有件外套，拖着个行李箱往外走，被风吹得冷嗖嗖的。

这个时间难打车，等了快半个小时才有人接单，车到时，他已经冷得快没知觉了。

车里有暖气，一冷一热交替着，他不由得咳嗽了几声，报了号码，车子将要离开时，他最后看了眼公寓的位置，眼底有犹豫和留恋。

这次，他选的会是对的吗？

他不知道。

但第一步迈出去了，他也没有再回头，只希望最后的结果不会令自己失望后悔。

之前的公寓在梁以秋搬来简钰这里之后就退了，那时候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这会儿只能是去住酒店，打算过了今晚再说。

但等躺在床上后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望着窗外的月光发呆，又想到简钰，明天她起来就会发现他不在，她会想什么呢，会想找他吗？还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往常那样。

他猜是后者。

也许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晚上，没有说再见，他们不会再见了。

这会是他们的结局吗？

梁以秋问自己，他可以接受吗，应该可以的，感情的事终究不能强求，闹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挺难看的了，就到这里吧。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该过自己的生活。

……

好不容易睡着，结果才刚睡没多久就天亮了，他忘记关窗帘，导致早上刺眼的阳光射在脸上格外刺眼，他不耐地拉过被子挡着。

结果下一刻，手机响了。

这下是彻底不能睡了。

梁以秋只好睁开眼，起身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而后按了接听：“喂，宁初。”

“以秋你最近在家吗？要不要出来玩一下?”对面传过来宁初活泼的声音。

梁以秋说不是，跟他说了酒店的名字，然而宁初却讶异道：“我刚好也在这个酒店哎，这么巧。”

于是，半个小时后。

楼下的餐厅。

梁以秋把面包叉进嘴里，听坐在对面的宁初说话：“啊临她在附近的剧组刚杀青，听说今晚要在这儿办个杀青宴，所以我们就多住了一天，没想到以秋你也在。”

“你怎么没跟着她?”梁以秋问。

“她没让，说太冷了让我别出门。”宁初摊了摊手，“我问她那别人都有助理就你的不在，你怎么办，她说她不用，你呢？”

“我……”梁以秋犹豫，“我没想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