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刺头”醉倒了,没来得及叫周亚平一声“爷”,但自此以后,在车间里,“刺头”真真把周亚平当成“爷”一样崇拜,什么事都言听计从,工作上也规规矩矩了。周亚平想不到喝酒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训诫和威慑作用,因此,从那以后在喝酒方面就不再低调了。
回到技术科的春节会餐上来,话说周亚平看到新分来的女大学生要用搪瓷茶缸敬酒,认为是诈术,毫不在意地让她倒酒。谁知小陈真的拿出两瓶52度的白酒,先打开一瓶,“咕噜咕噜”往一个杯子里直倒,倒满后再把余酒倒到另一个杯子里,见未满,马上打开另外一瓶,继续倒满为止。周亚平估摸着每一杯应该有七、八两酒。
“怎么喝?分几口?”周亚平问。
“一口喝完!”小陈毫无惧色。
“啊!一口干完?”众人一片哗然。
周亚平听了也心里一紧,因喝酒的人都知道,喝酒最忌讳大容量的“一口闷”,那样容易醉倒。如果喝口酒,吃点菜,再喝点汤,是不太容易醉的。但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周亚平仍不相信一个女孩子有这么大酒量,能够做到七、八两酒一口喝完。
“行吧!”周亚平无奈地说,“但必须是你先喝,到时候我喝完了,你撒赖不喝,怎么办?”
“好!我先喝,我喝完了,厂长也不兴撒赖。”
“绝对不可能!”
只见丫头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很快就喝了个底朝天。
这场景,真让周亚平有点目瞪口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这么敢喝。
“下面轮到厂长了,大家欢迎周厂长表演!”有人起哄了。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别看是知识分子,哄闹起来一点不亚于大老粗。
说实话,周亚平从来没有一口喝过这么一大杯烈酒,心里有点畏怯,但此时此地已经不可能打退堂鼓了。
拼了!周亚平暗示自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周亚平不管不顾地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好!好!”引来一片喝彩声。
其实,这杯酒下肚,周亚平脑袋已经有一种要爆炸的感觉,但他硬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心里警告自己,千万别出洋相,此时他拼命地和自己晕晕乎乎、随时可能倒下的感觉作斗争,故作镇静地对大家说:“你们慢慢喝吧,我还要到其他科室去转一转。”然后,朝门外走去,罗文轩知道厂长喝得有点多,赶忙跟了上去。
一出房门,周亚平一把抓住罗文轩,嘴里念叨:“文轩,我不行了,赶快扶我走!”
“行,我扶你回家吧。”
“不,不!回我的办公室。”
罗文轩把厂长扶到办公室,让他在沙发上躺下,找来一床平时午睡用的毛毯盖住,担心还有点冷,又找来一台电热器,开启热风。然后,又给周家嫂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周厂长晚上有事,不回家睡觉,请她放心。
这一切,都是在周亚平熟睡之中完成的。
周亚平这一觉睡得真香,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才醒过来。
上午,周亚平在宿舍区遛弯,见到了沈臬阳,相互问好后,装着不在意地问:“沈工,技术科小陈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醉了?”
“没有呀,她与你干了一大杯后,还和其他人喝了许多杯—
当然不是你与她喝的那种大搪瓷缸,但也不少,每杯也得有一二两酒。在娱乐环节,她还唱了几首歌,一直到最后散席,她才与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离开。”
想不到小陈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居然啥事没有,还能潇洒地唱歌,周亚平真心服了。
想到号称“酒神”的自己被一个女孩击败,周亚平有说不出的羞愧和懊恼。
春节过后不久,周亚平因感冒去工厂医务室看病,在与室主任方医师聊天时,顺便把这件事说给他听,并问他,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女性是不是比男性更能喝酒?
方医师告诉他,人类生理上会分泌两种酶,一种是乙醇脱氢酶,另一种是乙醛脱氢酶,这两种酶有利于解酒。由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这两种酶分泌有多有少,分泌得多的,自然喝酒不易醉。小陈可能属于极少数酶分泌量特别大的那种。
方医师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诫周亚平:“厂长,有句老话,不能跟三种人喝酒,那就是:红脸蛋的,扎小辫的,兜里揣药片的。小陈属于‘扎小辫’的。你今后可要当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