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舟和毕维斯打过通讯。

准备通知他来出席自己和赫尔曼的婚礼。

毕维斯没有接，两个人发短信聊起天。

林百舟当初费那么大功夫营救毕维斯的行动，时至今日已经可以宣布完全失败了。

原因无他，毕维斯好不容易逃出去，现在又自投罗网了。

据说是和褚羽甜甜蜜蜜过起好日子来。

林百舟第一次听下属向汇报这件事时，两眼一黑。

下属明显崇拜毕维斯，还担心觉得毕维斯一定在忍辱负重。

林百舟仔细回想了一下，毕维斯为了跑路向他大喊大叫的不智慧场面。

他深以为忍辱负重这句话和毕维斯没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林百舟判断力差到出现了幻觉，那么毕维斯是当之无愧的神经病。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神经病多了去。

毕维斯还有些排不上号。

林百舟知道穆婵今天要来见温连青。

专门开车来接穆婵，害怕出现什么差错。

他廖廖见温连青几面，已经感觉到温连青性情大改，行事作风他完全捉摸不透。

温连青对着褚羽“砰砰”开枪的场景，林百舟还记忆犹新。

他降下车窗，看向熟悉的街景，穆婵在这里上了几年学，他就接送了几年妹妹。

像他这样没有责任感的，随时想着撂挑子不干的“田园式”人物。

只有养妹妹这件事能坚持到底。

往日穆婵会欢天喜地地提着包，溜进他的小车。

今天则不一样，专门属于穆婵强有力的铃声响起来。

林百舟下车，接通通讯。

穆婵不知道在和谁说话，语气很差：“我和你说不明白了，我换个人给你说。”

她转头一看通讯已经被接通，连忙对林百舟道：“哥，我给你发地址，你进来一趟，有一件事你必须得知道。”

“怎么了吗，你先冷静一下，我马上进去。”林百舟道。

穆婵停顿一下，明显是说不出口：“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们当面说。诶诶诶，你别走啊，等我一下！”

她挂断通讯。

林百舟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上一次穆婵临近毕业时正碰上不长眼的人，大大损害了毕业的愉快心情。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事，看起来还在穆婵的控制范围内。

林百舟有些担心，想了一下，还是带上车里随手放着的匕首。

在科技高度发展的星际，林百舟更喜欢用冷兵器。这是他的个人习惯。

跟着穆婵发出来的地址，林百舟看到实验室外面挂着的负责人名字。

这不是温连青的实验室。

他听到穆婵略带崩溃的声音。

没有犹豫，推开门，走进去。

门后的场景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温连青和穆婵很和平的坐在实验室简陋的桌子前。

两人手前还摆着塑料杯子。

穆婵在滔滔不绝地讲话，没有注意到林百舟的进入。

实验室开着空气净化器。空气净化器发出嗡嗡的细微响声。可惜效果不太好，空气中还残留着温连青信息素的味道。

林百舟了解的信息太少，根本推理不出来怎么回事。

温连青看到他进来，猛地起身，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你真的来了。”

他还以为穆婵对着通讯说那样急促的话是开玩笑的。

穆婵反应力不如常年接受训练的温连青。

看到一直默默无语听自己说话的温连青起身，穆婵才反应过来，林百舟到了。

穆婵连忙起身，走到林百舟身边。

但是看到哥哥那双沉静的眼睛。

穆婵又说不出话来了。

温连青知道瞒不下去，他平静开口：“林百舟，你们要进行的治疗有问题。”

与被穆婵发现时慌张不同，这样没有自尊的话真的被说出来时，温连青心里反而坦荡起来。

他是个卑鄙的人，本就打定主意，要用这种自我牺牲的方式让林百舟冰冷的态度能软化。

只要林百舟能原谅他，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可是穆婵残忍揭露的真相，让他卑鄙的心震颤起来。

他的牺牲行为，再也称不上高尚了。

行为的性质完全改变，林百舟是因为他自私自利毫无顾忌的行为得病，而他必须为此负责。

他固执提高匹配度为林百舟治病的行为，从今往后再也不是爱人之间的相互体贴与帮助。

是罪犯必须赔偿受害者的强制行为。

林百舟在赫尔曼那里听过，他点点头：“我知道，这是真的吗？”

温连青擦起眼泪，他很不愿意在穆婵眼前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但凡林百舟冷声冷气地对他说话，他眼里的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淌：“是真的。”

穆婵担忧看着他的眼神，也证明了这是温连青的真话。

不是他编出来忽悠谁的胡言乱语。

穆婵想说些什么，林百舟摇头，让她下去等自己。

穆婵听话的走了。

林百舟已经全部猜到。

既然温连青曾经和赫尔曼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温连青现在和他百分百匹配度也是真的。

“你用的什么办法把匹配度提高的？”林百舟问。

温连青又抹一把眼泪，眼圈红红的，眼皮已经开始肿了，他犹豫一下道：“我有个朋友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多少有一些研究基础，我来进行研究应用。”

温连青小心翼翼地觑林百舟的眼色。

林百舟的五官是典型亚裔，立体度并不高，黑色的瞳色和不夸张的五官总给人一种淡漠的感觉。

但其实林百舟很爱笑。

温连青从来没有如此长时间的见过林百舟淡然冷静的样子，心里十分着急无助。

温连青很委屈，林百舟总说自己变着法算计他，可是每当温连青真的要算计些什么的时候，心里都像现在这样杂乱无章根本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计划。

林百舟代替了穆婵的位置，坐在简陋的桌子旁。

这间实验室是温连青仓促之间借来的，各种设施根本不完善，刚刚招待穆婵，也才勉强找出两个杯子。

温连青则很局促的站着，身上的白色实验服显得人瘦弱不堪。温连青有些太瘦了，如果不是高挺的身姿让他能撑起衣服。

林百舟真的会建议温连青记得去营养科看看病。

冰冷的中央空调吹着冷风。

林百舟觉得自己好像在审讯犯人，他叹口气站起身。

反思着自己对温连青的态度是不是还不够明朗，导致温连青钻牛角尖。

他们之间安静了太久，温连青忐忑不安的补充：“是相当成熟的实验，只是还没有进行临床检验。我有把握降低风险。”

如果是低风险的行为，穆婵根本不会有那么大的抗拒行动，还专门要求林百舟来和温连青谈一谈。

穆婵不是慷慨的人，她极度反对的事情，一定是收益远远小于损害。

林百舟叹口气，经过这些天的思考，他心里已经不怨温连青了。温连青犯错的背后也离不开林百舟的错误。论说起来，他们对于这段感情走向尽头要各担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可两次生与死的经历，实在是让他提不起恨与爱的意愿。

他只是疲惫、疲惫。

现在要和赫尔曼在一起更不可能和温连青有什么额外牵涉。

赫尔曼是无辜的，在林百舟和其他人关系未断时，赫尔曼一直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在林百舟独身时，赫尔曼对林百舟的追求也是矜持克制的。

林百舟再提不起应对温连青的力气也要把他们之间的感情线梳理明白。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我们以后也没可能在一起了。”林百舟道。

温连青含着眼泪，他是个漂亮的omega，再憔悴的哭泣也不会减损半点魅力。有时候蒙上悲情色彩，对颜值也是一种提升。

“你觉得因为什么？因为我爱你。”

林百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听到这句话。

在温连青和林百舟在荒星最幸福的那段时间，温连青都没有说过这种话。

林百舟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欣喜若狂，原地跑出去昭告天下。

可现在不会了，这样情感激烈的表白在林百舟心里已经和最普通的话没有区别。

当初温连青去世，自己一定要跟着温连青一起死的决心，好像也已经烟消云散。

“但现在不是了。”温连青突然道，他眼里的泪已经流尽，再流下去晚上眼睛一定会蛰人的痛。

“你因为以为我死了，所以生病了，是吗？”温连青问，轻轻走上前，要去看林百舟脖子上的精神力抑制器。

林百舟不想谈往日的事情，扯紧衣服不让温连青看。

温连青冰冷颤抖的手指从林百舟脖子处略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怎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我太抱歉了。”

林百舟看着温连青因为他而崩溃至极的模样，心里没有一点畅快的模样。

心境的大起大落，让温连青迅速衰弱下去。

他在军区医院治病时，听说了温连青每周都要进医院输液休息。

往日的温连青状态还行，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现在看来，那位好事的护士所言非虚。

林百舟知道，他们两个再这样互相残杀，都会成为短命鬼。

林百舟也有些崩溃了，他捂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病只能你来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