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谨在屋里等了许久没等到他,抱着小狗摇了摇,像摇存钱罐那样,小狗除了头晕目眩差点吐出来外也是什么都不说。
“你有精力晃我,还不如早点洗洗睡了,他很晚才会回来。”小狗晕乎乎地说。
余谨把它往桌上一蹲,小狗晕到直接四肢张开肚皮压在桌面上,不醒狗事地吐舌头,余谨瞥了一眼,手指压了一下它的脑壳,抱怨道:“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小狗呕了一声:“不能说哇,呕,不能说。”
余谨盘着头发,咬着卡子,回头眼神有些幽怨地瞪了它一眼,把头发固定好后,他就抱着换洗的衣服去了热泉那。
冬天冷,他也不去露天的那个。窄道上放了烛台,余谨顺着火光直往里走,将衣服放在一旁的小石窟里,穿着一件单薄的肉色纱衣淌进水里。
余谨认真回想着游戏走到现在所出现的人物,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手拨了两下水,看着清澈见底的池子,余谨呼出长长一口气,摸了一下肚子上的凸起,也不知道什么这个卵可以从他身体里排出来。
他裹着毛巾出去,才走出几步,一只小金甲虫停在他的头顶,余谨抬眸尽力望着它,伸手把它拿下来,看着它脑袋偏转的方向,余谨侧过身,在树丛里看到那只庞大的金甲虫首领。
它朝外挪了一点,半个身体露出来,余谨吓了一跳,到处看有没有其他人在,确定没人后才敢朝它走。
“你怎么过来了?”
“你爽约了。”它说,余谨脸一红,尴尬地碰了碰脸,难为情地说:“是有特殊情况。”
“我知道,”它看着余谨,“有人要杀你,一个女人。”
余谨已经猜到是谁了,他没有很恐惧,这是他已经料到的事,他还活着,瓦列莉亚绝不会甘心,余谨也能理解,毕竟自己杀了她唯一的亲人,她这么恨自己是情有可原的,但他也不会因此就放弃抵抗,他更不会让瓦列莉亚得手,如果让这种仇恨消失必须要杀死一方,那余谨绝对会尽力让自己活到最后。
“我知道是她,”余谨收紧的手猛地松开,“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就算死,我也不会让她伤害卵。”
瓦尔兰奇望着他,“很好,这是你该做的。”
它凑近余谨,捏了一下他的脸,余谨摸着被掐红的脸,抱怨道:“做什么?”
它吐出一颗拳头大的黑色小丸,余谨伸手接住,捏了一下,好硬,“这是什么?”
“吃掉,你差了几天,这是你差的量。”它说。
“这么大我怎么吃!”
“可以嚼。”
余谨狐疑地看他一眼,把它放鼻子边闻了闻,“好腥!”
虫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快吃。”
余谨一点一点吃下去,本来半饱的肚子现在已经有点撑了,他扶着岩壁和树干,一点一点地朝首领屋走去。
虫子紧密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余谨进屋子,它转身看了眼躲在远处树后的女人,没有离开,在屋子外面守了很久。
屋子里暖暖的,余谨把头发放下来松了松,看着镜子里倒映的身体,肚子那块看上去是平坦的,就是摸上去有点小凸,余谨深吸一口气,吸气时收肚子卵的形状会显现出来。
幸好是冬日,衣服穿得厚,要是夏天肯定会被人发现。余谨摸了一下脖子上突然出现的长条红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到的,他叹了口气,拿着本旧书坐在床上看了起来。
小狗从床头柜跳到床上,雪白的身体窝在余谨的臂弯里,余谨一手摸着它,一手翻着书页,因为是旧书,翻书的声音有些干,不像新书翻过那么轻松,书脊的胶也有些脱了,有些页掉了一半,余谨将快要掉下来的页按回去,指骨蹭着那有些厚的纸张。
书不厚,余谨看书快,没多久一半就看完了,他打了个哈欠,昏黄的光照的他有点困,他忍不住望向门边,这么晚了卡什还没有回来,难道今夜都不会回来了?
不回家他还会去哪?为什么不肯回来,难道还在生他的气?
余谨侧躺着,手压在脑袋下面,他看着窝在枕边的小狗,怕它冷,便把被子一角扯过去盖在它身上,熄了蜡烛,余谨蹭了蹭小狗脑袋,小声说:“晚安。”
他睡不着,辗转反侧,天黑透了,病发前吃了一顿药,现在正躺在床上冥想,桑德陪在他身边。
“我该请母亲过来吗?”
凯尔文捏着桑德的手指,他的手滚热,凯尔文体内寒气重,气温低一点就全身冰冷,怎么也暖不了。
他把脚踩在桑德的大腿上暖,手捏着他的手掌,过一会儿就挪个位置换个手,等从头到底轮完,一开始踩的位置也变热了。
“首领是怎么想的,真的想帮他们吗?”桑德捂着他的手,看着他冷白虚弱的面色,有些心疼。
首领本来身体就差,又要帮他们的忙,操心他们的事,才几天,脸色就已经差了许多,身体也需要靠过量汤药来养。
“我好累了。”凯尔文裹着雪白的厚毯子,面无血色的脸有些委屈,他往桑德怀里靠了靠,缩成一团,像个小猫咪,桑德望着他垂眸浮上倦意的脸,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舒服,手轻轻揉着他的后颈和肩。
首领鲜少表现出柔弱,不管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能担起所有危险的模样,桑德看着流过自己指缝的长发,低头在尚未入眠的凯尔文的眉尾印下一吻。
凯尔文闷哼一声,把脸埋在他的心口,像小猫咪一样的呜咽一声,桑德眉头轻蹙,捏着他的肩,看到他闷到发红的脸色,擅作主张地推开他,凯尔文嘴角噙着笑,小拇指勾着他的领口,轻轻推了他一把。
桑德感受着胸口上那只绵软无力的手,看到凯尔文似笑非笑,眼底含笑的模样,大着胆子想凑上前亲他,但还没靠过去,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去开门吧。”凯尔文裹着毯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桑德和卡什对视了一眼,从他身旁绕出去,卡什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苦味,知道一主一仆又在屋里腻了一会儿,只是没想到凯尔文居然能容许随从对自己动手动脚。
也不嫌弃?
凯尔文将药放在桌上,睨了他一眼:“吃吧。”
卡什看着桌上的药丸,笑道:“你这点毒还毒不死我。”
凯尔文将毯子卷在手臂上,挑眉朝他靠近了点,闻到他身上的花香,鄙夷地皱了一下眉,“被赶出来了?”
“你还挺会说话的,”卡什低笑道,“要不是首领早就被人打死了吧。”
凯尔文脸上笑意不下,身体一颤一颤的,过了没多久,他忽然冷下脸,“有话快说,别拐弯抹角,你什么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被谁骗了?”
卡什懒懒地朝后一靠:“你真不愧是久经情场慧眼如炬啊,那我直说了,要是你发现你的人背着你和别人搞上了,你会如何?”
“?”凯尔文奇怪地看着他,下一秒捧腹大笑,“你,你……你居然!”
他笑得肚子发酸,眼泪糊了满脸,但不多时又立即变了个人似的停下来,冷声道:“杀了他,顺便连那个小情人一起杀了,哦,不对,我会让他们见面,幽会,然后趁他们纠缠时一块杀了,把身体连在一起的他们牵着在部落游行。
不不,太仁慈了,应该只杀其中一方,然后把另一人和那具尸体关在一起,再喂他催.情.药,直到尸体腐烂生蛆。
又或者……最简单直接的,让他们互砍。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好办法?!”
卡什望向他的眼神从陌生到莫名其妙,他顿了顿,“我再想想。”
“舍不得?”
卡什微笑一下,还没点头就听见他说,“你纵容他这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你难道想以后亲眼看见他和其他男人上床?”
这句话犹如一个小炮仗在卡什心里面炸开,他几乎是应激地转头看着凯尔文,脸色犹如被弥漫着尘土的狂风扇过一般,难看至极,他扬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臭嘴一天到晚说不出好话!”
凯尔文委屈地诶了一声,看着他这副气恼的模样,灵光一闪,凑近问:“你该不会之前看见过他和别人……”
这个问题似乎戳到了他的气管子,卡什鼻腔发出沉沉的哼声,蹭地从床边起来,肩膀重重撞上凯尔文的下巴,让凯尔文舌头险些咬出血,后者揉了揉下巴惊奇地看向卡什,问:“谁啊?”
“他和谁做让你撞见了?”凯尔文侧趴在床边,手指抵着唇边,看好戏一样。
他倒是没想到那人如此风.骚,竟敢偷腥偷到卡什面前,也真是胆大包天了,不怕卡什报复他。
慢着……不怕报复?
那不是有足够的信心认为卡什爱他,爱他爱到完全可以容忍他和别人亲密。
凯尔文看着卡什铁青的脸色,平躺下来,悠哉地说:“那么气,那你还把他留在身边,要是我,早让他死千百回了。”
“他怎么可能,”卡什笑了一下,眉眼的愠怒消散,目光忽而变得柔和,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淡声道,“……和其他人一样。”
凯尔文静静注视他,直到他离开桑德进来,凯尔文才从卡什带来的那浓重的情绪中抽身出来,恍惚了一瞬,桑德挽起他的手,将被褥盖在他身上,凯尔文咬着指骨轻笑,忽然一把掀开被子脚蹬在桑德小腹,笑嘻嘻地说:“快去拿纸笔来,我要给母亲写信。”
桑德回来时,凯尔文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像个小雪人,他哈着气,在薄薄的兽皮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行字,又画了一个哭哭的小人,将小纸卷了卷揣进木筒里,又将笼子里的小彩鸟放出,白绳系在它脚上,凯尔文把鸟抓起来蹭了蹭,走到窗边拔下它的一根羽毛,放飞了它。
“首领是写了什么?”桑德走过去问。
凯尔文两手挂着他的脖子,晃了晃,桑德无奈地扶住他,看着他这副身娇体软的模样,又奈何自己做不了什么,永远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躺下去后,桑德又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凯尔文没赶他走,背对着他,他看到凯尔文有些颤抖的肩,知道他在笑,但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是因为刚刚卡什首领过来了吗?
桑德伸出去的手又陡然放下,首领娇贵,虽然纵容那些低贱的奴隶爬床,但那是首领心软仁慈才会默许,他又怎么可以……不可以像奴隶那样让首领为难。
直到他睡下,桑德才安心,偷偷地将熟睡的人翻了个身,盯着他浅粉近乎无色的唇瓣看,闻着他身上难以言喻甚至挥之不去的苦药味,心疼他,壮着胆子将唇瓣压在他唇上厮磨了一会儿,手从他颈下穿过,摸着那柔软好似没有骨头的颈肉,心跳愈发急促激烈。
但是只偷亲,桑德垂首坐在床边,懊恼自己没有忍下欲.望,他摸着尚有余温的唇瓣,舌尖舔了舔,最后灰头土脸,黯然伤神地离开。
灯熄了。
扣扣的敲打声再次传出,莱利艰涩地睁开眼,光着脚走到门边将门开了个小缝偷看,一如往常,幽暗的走道里看不清人,莱利半张脸探出去,余光瞥见一个虚边的人影。
正要看清,转眼一只大手压在头上,莱利浑身僵直,被按着头动不了,他看着左前方突然出现的溃烂的双腿,哽咽地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上翻,看到那人半睁着眼,从乌青的眼眶里爬出来一只小虫子。
莱利咬着牙,等到他把手松开,莱利立即锁上了门,跑上了床,被子蒙着脑袋,他咬着手指,听着外面脚拖在木板地上摩擦的声响,沙沙的,膝盖撞到柱子,咚咚的,门锁被撬动,叮铃一声轻响。
莱利滚下床,抱着腿紧捂着耳朵缩在床底正中央,瑟瑟发抖,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看见那人青黑色的脚朝这挪,在靠近床边的时候停滞不前,莱利松了口气,但随即那只脚忽然踩踏起来,砰砰的声响直到天快要亮时才停下。
他吓得不敢出去,躲在床底下睡了一夜,没盖被子,冻得手脚发冷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