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那么多日夜，我们终于走到这了！”阿斯卡列爬过山坡，大喊一声。

释尼雪和维隆卡跟在他身后，三人凑到一起躲在树丛后面，暗中观察总营门口的状况。

“居然只有两个人把守。”维隆卡满不在乎，“那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进去啊。”

他蹭地要跑出去，被释尼雪一把拽回来，“你干嘛啊，就这么出去，被抓到了怎么办！”

维隆卡抓着干草，“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是帮他们的，凭什么抓我们。”

释尼雪静静看着他，又瞥了眼门口的俩守卫，“那就这么走吧。”

阿斯卡列作为食人族，与食人族要熟悉一些，所以他在前面带路会减少那些人的疑心。

“我们是来自……”阿斯卡列看向维隆卡，维隆卡和他干瞪眼，阿斯卡列砸吧了下嘴，继续向守卫介绍道，“来自西北的恶魔使徒，我们远道而来，是为了帮你们收服恶魔的。”

俩守卫对视一眼，右边的凶神恶煞地盯着阿斯卡列等人看，左边的拍了一下右边人的肩，随即牵了一头白毛异瞳兽利索上背，将这件事通报首领。

维隆卡看着远离的那头宠兽，感叹了句：“萨尔巴提齐，你们居然抓到它了。”

阿斯卡列偷偷问：“什么是萨尔巴提齐？”

留下的守卫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维隆卡和他对视，嘴角咧开笑，“那只宠兽的名字，用恶魔语说。”

不多时，一支箭从塔上呼啸而来，守卫抬手抓住飞过来的那只箭，头一点也不偏转，完全料到了它会从哪个方向来，什么时候来。

维隆卡瞧着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运输情报的动作，啧啧称奇。

守卫将箭上悬着的字条展开，扫一眼后将字条丢进一旁的火堆，“跟我来。”

三人面面相觑，手搀着手并排走在一起。

总营面积广阔，守卫还不给他们骑兽，几人走了十几天的路，腿都要走断了，到半途就已经是哀嚎连天。

“我走不动了，”维隆卡朝旁边椅子上一坐，“我要休息一会儿。”

守卫回头，手背在身后点了点，扬起下巴看他，态度很是傲慢，维隆卡虚虚地瞟了眼，脸紧皱在一起要命地看向其他二人。

“你们食人族都这样吗。”释尼雪心虚地望了眼守卫，“这么傲慢，没有礼貌。”

守卫始终面无表情，像假人，像冰块，墨绿的眼瞳在三人身上流转，最后他回过身，“休息够了就继续走。”

争取到了休息时间，维隆卡立即将二人叫过来，三颗脑袋凑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那位守卫，三个人硬是讲出了30个人的架势。

“可恶！欺人太甚！居然如此对待我们，怎么说我们也是来拯救他们部落的贵人，怎么可以，让我们用两条腿走到他们首领面前。”维隆卡气得一拍桌子。

阿斯卡列不说话，他也是食人族，不好多说什么。

释尼雪看向他，拽了拽他的衣袖，“你说句话啊，他们跟你也是同族的，在怎么样也会看在同族人的面子上对我们好一点吧。”

阿斯卡列意味深长地和释尼雪对视，释尼雪探了一下头，听见他叹了一声，莫名心慌了。

“呃，小雪啊，食人族各个部落彼此之间不是很熟，关系也不是很好。”阿斯卡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就像食兽族不同部之间的关系。”

他的手比划了两下，释尼雪大概明白了。

“原来如此。”释尼雪点点头，“我不知道食人族的关系。”

“哎呀好啦好啦，”维隆卡抓着二人的手，“你们人类关系怎么这么复杂，都是人为啥要分那么多种类？”

释尼雪刚要开口辩解，先前离开报信的那位守卫就过来了，他将缰绳交到领路的守卫手里，二人推脱了一番，最后那位守卫接下了缰绳。

“这是首领的意思，”他对帕图拉嘻嘻笑了笑，“麻烦你再把它迁到东边的棚子里喽。”

帕图拉看着他的笑脸，又看向边上那只庞然大物，只是叹了一声，老实地牵着缰绳，安抚好那只凶猛宠兽。

这是前几天另一位首领送给卡什的礼物，那几天首领不在家，关宠兽的棚子已经满了，他们就只好先把它拴在总营外面，等首领安排。

维隆卡笑眯眯地上前抚摸异兽的肚子，又将脸埋在它的肚皮上，嗲声道：“那么多异兽果然还是你最乖巧，真可爱。”

“你干嘛？”帕图拉把异兽往自己身边一拽，嫌弃地看着维隆卡，维隆卡一呆，眼瞳骤缩成长长一条，低吼了一声，险些要暴怒，幸好被释尼雪和阿斯卡列及时拦下。

“跟上来吧，”帕图拉冷冰冰地扫了眼，“就快到了。”

听到这一句，俩人松了一口气，紧忙顺着维隆卡的背，劝道：“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怎么能因为这件事就功亏一篑呢，我们可是走了好久才走到这。”

“消气消气，”阿斯卡列拍着他的肩胛骨，“别坏大事！”

维隆卡头顶冒出一缕烟，像气闸一样嘴和耳朵呼出一团气，声音低沉迟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哪个人类敢这么对我！”

释尼雪慌忙看向阿斯卡列，后者一咬牙，咬破手指挤了点血按在他脖子上，维隆卡用力猛吸一口气，眼瞳渐渐变圆，稍微正常了一点。

“多谢。”维隆卡干巴巴地说。

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到他身体僵硬地跟在守卫后面，俩人吓得倒抽一口凉气，马不停蹄地跟上去，差点撞到一起。

三人歪歪扭扭地挤作一团跟在守卫身后，偶尔骂几句他不给他们骑兽，但遭到守卫一记冷眼后，三人又灰溜溜地闭上了嘴。

“我怎么觉得这氛围不太对劲。”释尼雪偷偷张望。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虽说这总营比他们刚进入部落遇到的小村庄要豪华宽广得多，但，但怎么有一种灰蒙蒙、死气沉沉的感觉。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后面三人交头接耳，相互搀着挤在一起。

“我这么知道，把恶魔带走不就行了，我们哪要管那么多。”

“哎呦，你挤到我手了，松开点！”

“那不是我挤的，是维隆卡！”

“嗯？”维隆卡眼睛一瞪，“你胡说八道，我哪有挤他！”

“不是你挤的还能是谁，小雪手都被挤红了！”

阿斯卡列和维隆卡挤眉弄眼的，释尼雪无语地挡住脸，前面守卫听到他们三人在后面叽叽喳喳个不停，转头冲他们呵斥，三人吓得抱得更紧，难舍难分，宛若亲密的三胞胎。

“这食人族还真蛮可怕的。”

释尼雪看到路两旁的人头装饰物，害怕得很，看着骨头样子，想想也是真的人骨。他从小就在西北食兽族部落长大，从来没见过食人族，去世的人也是立即要经过火焚，实际他就连人的尸体都没见过几次，看见这场景，没吓得魂飞魄散就好了。

“幸好阿斯卡列跟过来了，”释尼雪握着他的手，“有你在我也放心一些。”

殊不知阿斯卡列心里也悬得很，刚见门口那具完整的人骨架，他猛然想起这是哪支部落了，要是运气不好，碰上那位首领脾气暴躁期，说不定他们三个都要交代在这了！

“到了。”守卫把他们带到首领办事接待来客的地方，回过头说，“进去吧。”

三人仰头看向这间外观乌黑的独栋屋子，屋檐悬了兽头，长长的獠牙抵着牌匾，看起来骇人极了。

释尼雪从没见过这架势，慌得咽了咽口水，问二人：“我们一起进去吗？”

“废话。”维隆卡拽着他们两个的胳膊，一脚踹开门。

屋里没人在，维隆卡诧异地看着四周，心道被算计了，正要骂骂咧咧，结果在正前方的书柜后走出来一个体型高大威猛、魁梧强悍、器宇轩昂、英俊、神采非凡的男人。

他金色的眼瞳在昏黑的环境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朝三人走近时，足足高出三人一头，释尼雪只堪堪到他胸口，看到他背着手、不苟言笑地朝自己走近，释尼雪立即瑟缩到维隆卡身后，连对视也不敢。

阿斯卡列看着这位传说中天才一般的首领，咽了咽唾沫，刚要开口介绍，他就先问：“西北的使徒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他的嗓音很低沉，开口说话时让人心脏忍不住颤抖，也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被他低沉仿佛能引起胸腔共鸣的声音震的。

维隆卡也学他将手背在身后，淡定地说，“我们是来找一位被恶魔附身的人，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带走他身体里的恶魔。”

话落，屋内静得让人有些崩溃，一时间他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耳朵被割了一般，就连呼吸和心跳声也听不见，气氛古怪到了极点。

释尼雪拽着阿斯卡列的衣袖，求救地看着他，阿斯卡列也不敢吭声，只有被恶魔占据身体的维隆卡什么都不怕地直直仰视他。

“他待会儿过来。”卡什瞥了三人一眼，见三人都穿着和艾米刚来时一样的黑袍，没有多起疑心，但他会在场，三个人要是敢做出什么马脚，他就当场杀了他们。

三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总之他在场，几人是要拘束、提心吊胆一些，连坐也不敢坐了，静静站着，搓着手，等他们把人带过来。

门再次被推开时，进来了一群人，维隆卡转身对着门口，看到最前方穿着雪白衣裳，端庄高雅，娉婷而立，面色柔和温冷，和卡什外表、气质、仪态截然不同，甚至是与所有食人族待在一起都宛若冰火两重天的余谨时眼前一亮，好像这间昏灰，阴气沉沉甚至恐怖的屋子也被照亮温暖，变成什么稀世罕见的人间天堂了。

他细细打量着余谨，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扫过他全身，看到他脚边还跟着一只矮脚小动物，好奇地仔细看了看。

卡什看到他身后跟过来的人，眉头一皱。人都过来了医馆怎么办。

维罗妮卡和怀亚特左右护法似的将余谨带进去，余谨眼神淡然地看了面前陌生的三人一眼，“你们找我什么事？”

三人讷讷地朝他走近，似乎已经看呆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阿斯卡列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脸色微红，拍了一下维隆卡的腰，低声道：“别看了，说正事。”

维隆卡依旧紧紧盯着余谨，眼睛一眨不眨，眼瞳慢慢变得细窄，视线近乎贪婪。

“怪不得它们喜欢你。”维隆卡点了点头，突然握住余谨的手，来回抚摸，像第一次见到人类似的，惊奇又爱不释手。

没等余谨把手抽回，卡什就过来一把将他拽开，险些将他推到地上，维隆卡猛回神盯着卡什和余谨看，眼神忽然明朗，明白了些什么，再一转头看怀亚特，再回头看余谨，他忽然笑了出来，这一笑直接将释尼雪吓得脸色苍白，险些跪倒在地。

“哦，哈哈哈哈，哦——”维隆卡拍拍手，恍然大悟一般悄悄走到余谨身旁，低声说，“你喜欢现在站在你旁边的这个？”

余谨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卡什也听见了，偷偷看他，看到他嘟囔着嘴，好奇那句话到底是说中他的心了还是什么。

维隆卡余光看到卡什嘴角的淡笑，又忽然说，“但你更放不下那边那个。”

余谨的脸色这会儿才舒缓，卡什看到他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怒气攻心，用力将他拽到自己身后，又按着维隆卡的心口手指用力推了一把，维隆卡心口被他戳得闷疼，但也只是不服气地瞥他，什么话也没说。

“你叫我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余谨从卡什身后走出来，嗓音清亮。

阿斯卡列和释尼雪如释重负，终于说到正事了。

维隆卡看了一圈，将在场所有人的关系全部都理清了，他暗暗感叹，好一些为了追求真爱而苦苦纠缠的人啊。

“没什么，”维隆卡搓着手朝他走，“我是来救你的。”

他站在余谨对面，注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你的眼睛很特别，尤其是在这个世界。”

余谨和他对视，他眼中带着笑意，余谨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最初的自己。

“你不是人类。”余谨声音刻意压低到只有彼此才能听见。

“你看出来了。”维隆卡说，“这个人叫维隆卡，是西北一部分使徒的引领者，为了救你，他将自己的灵魂献给我了。”

余谨喘着气，心口闷闷的，开口时声线有些抖：“怎么救？”

“那太简单了，”维隆卡给他看自己已经变成漩涡的掌心，“退远点，我把你体内的恶魔吸出来。”

余谨照他说的后退三大步，俩人间的距离不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