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赵澜、沈宁拜完祖庙,回府换了身便服就一起去了沈家。
沈家于昨日就得到了王府传来的消息,女儿得了圣上的恩典,今日回门。
是以沈家众人今日早早地就准备起来,刚刚王府又有人来报,女儿和王爷正往沈家来。
沈城、裴氏带着四个儿子出门迎接。
终于两辆马车缓缓出现在巷口,沈家人激动不已,沈问抬步就要跑上前去,被眼急手快的沈慎拦住:“二哥,五妹妹现在贵为王妃,莫要失了礼数。”
沈问才想起这茬,立即站定,目光灼灼地望着马车缓缓走近。
终于,马车在沈府门前停下,沈宁率先下来,赵澜跟在她后面也下了车。
沈宁看到殷殷期盼的沈家众人,眼中不自觉地起了泪,也顾不得礼数,道:“父亲、母亲、几位兄长,你们可好?”
沈问激动,刚要开口,就被沈城打断:“臣见过王爷、王妃。”
沈问:……
沈宁:……
沈家众人行过礼后,沈宁连忙让大家起来,再次问候了一遍,得到都好的回答后,才走到母亲身边,只知道傻笑。
沈城带着四个儿子陪赵澜在前厅说话,沈宁和裴氏去了后院。
一进屋,裴氏将丫鬟遣了出去,这才拉住女儿的手问:“这两日在王府可好?王爷他……待你可好?”
沈宁点头:“都好,都好,娘你放心。”
裴氏不太放心,又细问道:“娘是问你……那方面可好?”
沈宁:……
古人这么放得开吗?当着面就问人床帏之事?
裴氏:“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若是不和睦,要想办法才是,毕竟你二人是要过一辈子的,这事上好了感情才能更近一步。”
昨日二人一起吃了晚膳后,赵澜又去了书房,回来时她都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他好像问了句什么,她没听清贴着墙又睡了过去。
后半夜时,她被赵澜闹醒,推拒拉扯间寝衣就都褪了去,然后就让他得了逞,天亮方歇。
这算和睦吧?
裴氏看着女儿缓缓变红的脸色,心里有了底,和睦好,和睦了二人渐渐就能有感情,以后侧妃侍妾什么的进府,也分不走多少宠,到时候再有个一儿半女,女儿在王府的地位就稳固了,就不会受到欺压怠慢。
裴氏刚放下心来就听女儿问:“娘可认得靠谱的郎中?”
裴氏一听,“腾”地站了起来,将女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关切道:“可是哪里病了?”
沈宁笑着将裴氏按着坐下:“我没生病……”
“那你……?”
沈宁低声解释道:“我想备些避子丸。”
裴氏再次“腾”地站了起来,复又自己坐下,低问:“你、你不想要孩子?”
说完复又急道:“这可不行,没有个一儿半女,以后你在王府如何过下去呀?普通人家尚且都看重子嗣,何况皇家?”
沈宁再次解释:“我没说不要孩子……我现在才十六岁,不想这么早生……”
十六岁,骨头都没张开,生孩子本就风险不小,她可不想小小年纪就一身病。
倘若可以不生,她还真不想生……只是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裴氏见女儿这么说,也觉得女儿年岁尚小,的确过两年生比较好,便拍了拍沈宁的手臂让她稍等。
不一会儿,裴氏就从内室拿出了一只青瓷小瓶。
她道:“这是娘让人配的避子丸,不会对身子有损,一颗管半年,等想生孩子了,停了药便是,这里有四颗,你拿去吧。”
沈宁大为惊讶:“娘……?”
裴氏笑了:“你大哥出生后,你爹跟我就想生个女儿,结果又生了三个儿子,直到第四胎才终于得偿所愿,有了你后,娘可不想再生了,就找郎中配了这避子丸。”
说到这里,裴氏又想到了什么,再次起身进了内室,出来时手里捧个匣子放到她面前。
沈宁看看裴氏又看看匣子,不明所以。
裴氏示意她打开。
沈宁打开后,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她拿起翻看,眉头一跳,猛地抬头看向裴氏,面色复杂。
裴氏笑盈盈低声道:“怀孕的时候不宜同房,这些方法或多或少让王爷少惦记些别人,心在不在你这不重要,只要人经常在,你的日子就能过的舒坦自在。”
沈宁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在这个女人自由度有限、需要依附于男人的时代,要想活的舒坦,的确要把男人哄好才会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如果她没嫁入王府,只嫁给普通人,有父兄撑腰她自是不必如此。
好在她现在不是一个有上进心或多思的人,只要吃喝不愁,她就能在依附中找到舒适圈,让自己自在的过一辈子。
沈宁又看了眼手中的册子,忽而问:“母亲怀孕时,父亲可曾想过……找别人?”
裴氏听此问却笑了:“我曾提过给你父亲纳两个良妾,都被他拒绝了,你父亲说两人一起过日子,又不是专做那事的。”
沈宁:“所以母亲怀孕后,父亲也一直素着?”
裴氏笑了笑:“怎么可能?”
沈宁心里漫上酸楚,只听裴氏又道:“你父亲不是寻来了这本册子?”
沈宁:……
她瞬间觉得这册子有些烫手,将匣子推回母亲面前:“母亲,这个、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裴氏想了想,虽然是她拿给女儿的,这终究是孩子爹拿回来的,这样是有点怪,便又收了回去。
很快就到了午膳时候,沈家相比于其他人家,人并不多,征求了楚王的同意后便没男女分席,坐在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后,裴氏让女儿带着王爷去她的院子歇晌后再回去。
沈宁便带着赵澜来了吴音阁。
吴音阁的院中种了许多品种的海棠,是前面的宅子主人种的,裴氏一见到这座院子,便定了女儿住,女儿自小就喜欢海棠。
不过此时正是冬季,海棠树都光秃秃的,只有角落里的腊梅盛放着。
沈宁一边简单介绍着,一边带着赵澜进了屋子。
屋里裴氏一直让人打扫着,一早就烧起了地龙,现在暖呼呼的。
赵澜:“回府后,让人挪些海棠树到正院来。”
沈宁笑:“王爷不必如此,我虽也觉得海棠好看,却还没到要日日看见的地步。”
赵澜:“也?”
沈宁:“……不也……”
赵澜:“何意?”
沈宁心神电转:“……我两年多前那次落水后……就不记得之前的事了,现在虽也觉得海棠花好看,却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喜欢。”
赵澜:“那你喜欢什么?”
沈宁摇了摇头。
若是在现代,那必然是钱。
而现在她已经有足够终老的银子,又不愁吃穿,已经没了其他所求,安逸的生活就好。
赵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明日,我带你在府里转转,若有什么想改建的,让来福去办。”
沈宁笑着点头假意应和,带着赵澜进了内室。
内室布置的十分精巧,处处都有海棠的意趣。
小到妆奁大到床榻,无一不雕刻绣制着海棠。
赵澜沉默,就这还说不似之前喜欢?
二人净手净面漱口后,宽了外衣便一起平板板地躺在了架子床上,依旧各占一边。
赵澜:“你的院子叫吴音阁,你兄长们的院子呢?”
沈宁:“从大哥到四哥,分别叫溪东居、织云庐、卧莲坊、栖蓬斋,父亲、母亲的正院叫平乐堂。”
赵澜:“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沈宁笑着侧身面向他:“正是。”
赵澜忽而靠近,将沈宁揽过来了些,复又松手,二人从各占一边变成了躺在床中间。
赵澜:“你我已成夫妻,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不该这般见外才是。”
沈宁:……这不是见外,这是不习惯旁边有人。
赵澜:“睡吧。”
沈宁:……
沈宁终究是没睡着,闭目养神了一个时辰,直到赵澜“醒来”。
二人起来后就去同沈家人辞别回了王府。
翌日。
二人吃过早膳,赵澜带沈宁去逛楚王府。
楚王府主体为五进院落,赵澜和沈宁住在中路第四进,叫如锡堂,前面两进是用来见客、处理公务的地方。
东西两路建制和中路大体相同,分别是嫡系子女、侧室及庶出子女居住的地方,现在都空置在那里,只让仆役定期打扫。
在主体院落后面,设了校场和花园。
二人先去了校场。
校场上有箭道、环形跑道、兵器架、武器库房以及马厩。
马厩里拴着五匹骏马,和昨日二人回门所用的拉车的马不同,这五匹骏马毛色鲜亮、威风凛凛,神情睥睨透着与众不同的气度。
沈宁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赵澜。
她侧首朝赵澜看去,神色威仪、气度卓然,的确像。
赵澜似有所感:“怎么?”
沈宁笑笑,朝马厩里的五匹马抬了抬下巴:“它们和你挺像的。”
赵澜似是笑了笑:“说它们是生死与共的同袍也不为过。”
沈宁惊讶:“它们上过战场?”
赵澜有些不满地觑了她一眼。
沈宁反应过来:“你也上过战场?这两年不是边关太平?并无强敌来犯?”
赵澜:“并无强敌来犯,是因为没有强敌,但并非没有外敌来犯。”
赵澜见沈宁眼睛一眨不眨听的认真,便继续道:“大晟这些年休养生息,百姓生活眼见地好了起来,敌寇见此怎能不动心思?自会时不时前来试探,虚实结合,总有真打起来的时候。”
沈宁张了张嘴:“凶险吗?”
赵澜笑笑:“任何一场仗,无论规模大小,对每一个上战场的士兵来说都凶险。”
沈宁:“你呢?”
赵澜:“我什么?”
沈宁:“可受过什么伤?”
赵澜抬了抬嘴角没回答,反而问道:“可会骑马?”
沈宁见他不答,也没追问,摇了摇头:“不会。”
赵澜:“等天暖了,教你骑马。”
沈宁默默道,这是要考驾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