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板娘说定,让她在城门关之前将布料送到城外,赵乐言边和林若谷转头去了书局。
这是林若谷提出来的,他内心有个计划,但是还是想过些日子定下来再告诉赵乐言,毕竟少年曾说过,事以密成。
毕竟是方圆百里第一大城,书局里人并不少。赵乐言转悠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话本区域。
扑鼻的墨香袭来,可惜内容都是些狐妖书生的乏味内容,赵乐言有些失望。
这里还有不少绘本,多以民间传说、二十四孝为主,一看就知道是给稚子启蒙的。赵乐言百无聊赖地等着林若谷挑好书他好结账,结果一不留神发现林若谷和人吵起来了。
也不算吵,看起来好像是林若谷在单方面施压。
他寒着一张脸,店里的伙计哭丧着一直在说:“这是我们老板的,我们也做不了主。”
林若谷听了面色更难看了:“不摘我就把你们店砸了!”
这可是稀奇事,他连忙凑过去劝架。结果人一走近,也被气炸了。
“这幅画是谁放这的,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这本是他打算用来作为照身帖正面照的,不成想那画师拒绝了他的提议居然反手将他挂在了墙上。
书局内间走出来一个身着青衫儒袍的年轻人,见这副场面步伐依旧不乱,面上挂着温润的笑。
看见赵乐言时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林若谷面色不善的挡在前面,“你是书局老板?这幅画你们是从哪来的?快将它取下来!”
这对他打眼一看就是言言,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什么人盯上了,竟然偷画了他的画像放在这里,林若谷想想都觉得后怕。
赵乐言从肩膀处探出头,“没错!你们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
“你是……赵小满?在下许风。这幅画还是您给的您忘了吗?”
?
林若谷疑惑的看向赵乐言。
“我画是因为要做照身帖,那老头拒绝了我还敢卖给你?岂有此理!”
“您别误会,那画师是我父亲,他与我说碰到个有趣的哥儿,画工了得,能由骨画皮,我原是不信。可看见您本人相貌与这画的对比,我便信了。”
?
什么意思?还是想说他美颜过度吗?
林若谷皱着眉,这人说话实在不中听。言言如今吃胖了些,也变白了。明明就长画里那样,否则也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
“别说废话,既然承认这画是我们的,就麻烦还与我们。”
“这位公子是?”
“我朋友!”赵乐言挺起胸膛,他们人多势众,不怕他的!
“要不请这位公子稍坐。我对能画出这幅画的小哥儿实在好奇已久,如今看见小满更觉得一见如故。不知小满愿不愿意与我聊聊画中之术?”许风的眼睛都快黏在赵乐言身上了。
瞧着像个画痴,但这不是重点,“你先把我画像摘下来!”
黑白正脸照还裱起来,像什么样子。
许风招了招手让伙计将画像取了下来,林若谷一把抢过,这可不能落入其他人手里。
赵乐言看了看,这一处狭小角落还挂了不少画,多以山水图为主,不得不承认画的很精妙。
许风道:“本朝多崇尚山水图,人物像却止步不前。你那副画却让我看到了画的另一种可能,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临摹你这幅画,却始终难得精髓。”
就……普通的素描,也没那么好吧。甚至因为条件有限,没有白色颜料,他只能用毛笔勾勒,借用草纸上的白色面块突出面部。被人夸成这样还怪不好意思。
许风将他们邀请到自己的画室,赵乐言都快被满地的自己画像惊呆了。
林若谷皱着眉头,将地上的画纸一通收拾揣进怀里,看着许风的目光都略带不善。
他在脑中翻阅大章律法,可恨居然没有一条是不允许私自绘制他人画像的。
想到赵乐言刚刚提到的“侵犯肖像权”,林若谷琢磨了一下,对此极为认可,决定以后给大章律法加上这一条。
等等,他在想什么?去修改律法?
林若谷想了想,在心中暗下决定,只要他努力,就能做到的!
许风已经在可怜巴巴地央求赵乐言教他画技。林若谷很看不上他这幅样子,卖惨装可怜,哪像个大男人。
“我看他也没想学,我只听说过程门立雪三顾茅庐,哪有等着先生上面才求学的。言言,我们还是别理他了。”林若谷趴在赵乐言耳边耳语,但声音并没有压低。
“不是的,我只是听说画师是个哥儿……”
“他瞧不上哥儿。”林若谷补充道。
许风剜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一个外男突然去哥儿家里拜访,恐生出闲话,这才不敢贸然拜访。不过今日既然能遇到,便是我们的缘分不是吗?”
“这样,如今书局价位最高的画是三两,我出价五两,烦请小满指导指导我。”
林若谷扯了扯他的发带,“我们走吧,别管他了。”
走什么走?那可是五两呢!赵乐言眼睛一亮,别说指导了,他愿倾囊相授。
为避免许风再拿自己画像展示,赵乐言还给他重新画了一幅他自己。
他看了许风的画,其实画工很好,只是没有立体感和光影的意识,赵乐言只好细细给他讲什么叫作明暗交界线什么叫作投影高光。
“狼毫虽硬但对初学者来说还是不够,不如拿碳条试试?”
碳条?许风想到父亲说这哥儿出身贫苦,难不成他就是用一根根碳条树枝学成的这般技巧?
这实在令他佩服。
他看着赵乐言的目光更加炙热,还想问些什么,林若谷插嘴道:“好了,言言也累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是我的错,这样,今日我做东,在清风楼招待你如何?他叫你言言?是你的小名?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不行!”他在这村子已经看明白了,赵乐言这名字只有自己知道,那便是他们的秘密爱称,这男人真是其心可诛。
许风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个猫脸男人为什么总是插话。一个农家汉子,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他转过身,目光温柔的看着赵乐言,等待他的答案。
“那个……我们还有别的事,今天就这样。等有空再来教你别的。”不知为何,这人的眼神总让赵乐言有些许不自在,不过为挣五两银子,赵乐言提供了超强售后。
用书局老板的钱将挑好的书结账,看着整理钱袋的赵乐言,再看看一动不动的林若谷,许风疑惑问道:“小满,你成亲了么?”
“没有啊。”赵乐言随口应道,怎么古代人这么没有边界感。
“我今年二十有五。是本县最年轻的举人,家里除了这间书局还有……”
许风越说越不像话,林若谷一开始就猜到这人没安好心,挺身挡在赵乐言前面,狠狠地瞪了一眼许风,“自重!”
“等等,”赵乐言脑内雷达狂响,立马挽着林若谷的手腕,“不好意思有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