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脚步的杨初出来后看着跪在地上的雨活面色凝重,于是上前关切的问:“没事吧。”
灵雎察觉到身后的人,收敛自己的神情转身的同时示意雨活起身。
“没什么要紧的事。”随后伸手将杨初身上的狐裘拢了一下:“你先回去将湿衣裳换下去,今日累了,你早些休息。”灵雎的手顺着狐裘一路滑,直到微微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后恋恋不舍的抽离出来。
杨初听出来语气里的逐客令,当然她也没有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安平城如今虽然回归,可是依旧会有许多隐患要排查,未来几日都会很忙碌。
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一些事情,那就随他去。
毕竟自己也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忙碌
......北狄狼声。
想到这里后杨初也没有过多的逗留,只朝着灵雎清浅的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开。
灵雎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在脑中来回描摹着她刚才羞涩的模样和回味着没来得及完成的那个吻。
等到杨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面前后,灵雎才分神去看站在一旁的雨活。
“跟我进来。”
等雨活进到营帐的时候,灵雎已经将密报展开了,上面所写的东西饶是他自己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主子,星解堂被官衙突然查封,数名老师学子被捕入狱。属下看护不力,非死罪难咎。但念及主子亲在边疆无法赶回,属下求一份戴罪立功的机会,请主子明示。”
“藏在那里面的女孩呢?”他转过身冷眼睨着跪在地上的雨活,往常清冷俊逸的面色也在此刻染上了许久都没出来过的愠怒。
雨活顶着压力,冷汗“啪嗒啪嗒”的滚落在地,声音带着颤故作镇定的开口:“据裴肆所言,是......丢了。”
“丢了?”灵雎怒不可遏。
青年伸出长臂将雨活的衣领拽到手里,强迫雨活直面自己的怒火,他此刻的面色阴沉的可怕原本如同宝石一般的瞳色当中布满了红血丝,面目可怖:“你他妈知道那个女孩对我又多重要吗?那是我最重要的一步棋。”
雨活偏头不去直视灵雎此刻的面容,将暴跳如雷的心跳压下去,语气强装着镇定:“是属下们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告诉他,让他们给老子找,”灵雎吼道:“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他妈给我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十天之后我要看到消息,若是没有就让他们提头来见我。”
灵雎说完将雨活的衣领松开,叉着腰仰头顺着气。
深喘几口气后,灵雎将手伸到自己的脉上探。气脉此刻翻涌波涛,内力形成海啸之势一下一下冲刷着气脉。他运功试着一点一点带动着几股内力趁乱游走于全身。
这几年当中只要是他动气或者运功,体内的内力就会不受控制,灵雎懒散的坐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强迫自己心绪冷静。
“师父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师父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破不了你留给我的“鹤戾”。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雨活看着几近疯魔的灵雎,深色的眼睛里盈着些泪花,脸上满是担忧。他同样害怕灵雎会像前几年那样疯魔不堪,嗜杀成性。
他瞅准时机,一个虎扑上前,闪身手掌蓄力,瞬间在灵雎的后脖颈上来了一掌。
红着眼,暴怒如凶兽的人因为这一掌晕厥过去,如同一尾羽毛一般轻轻的搭在雨活的肩膀上。
随后雨活将人安顿好后,独自一人行匿在夜色当中。
——
灵雎的死命令下达到了星解堂的各处,那几天所有人的脑袋全部都绑在裤腰带上,生怕一个闪失,命就没了。
就在命令下达没三天的时候,裴肆就派人查到了行踪,只不过浑水摸鱼的那个人身份敏感,处理起来甚是棘手。
用信鸽传回来最新消息的时候,杨初已经带着大军入主安平。
由此安平大捷的战报,也随着八百里加急的哨兵吹进了昌都。一时间坊间都在称颂此场战役的奇胜之处。
长安楼中——
“这场仗当真是好好的出了一口恶气。”
“若说其用兵策论,大晟举国上下非杨家莫属啊。”
“刘兄此言说的不假。而且我听说在宫里的那位杨家贵妃,颇得陛下宠信。若是有朝一日诞下皇长子看来这天下就要与杨家共治了。”
市井当中的一些闲话也随着春日里暖和微风,以席卷之势吹进了各世家耳朵里,也毫不例外的吹进了长乐帝的心中。
——左相府
“杨初的这场仗打得真是漂亮。天降神鸟,借东风引火烧安平。”宋孺这一大早已经反反复复将自己手里誊抄的这一份战报读了几千遍。
“真是奇胜!”
连自己母亲派人喊他过去,他都没有听见。还是自己书房的小厮连连喊了几声才终于回过神来。
“少爷!?”
“爷!?”
阿贵站在书房边上,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望,原本是得了宋孺的命令让他在外面守着,可就在刚才老夫人手底下的嬷嬷神色慌张的来找到他,将他拉到一边说了一件事。
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因为瞒而不报出了事,就算是阿贵自己自裁谢罪都不够用的。
无奈只能去打扰正在兴头上的少爷了。
不过好在宋孺因为得知了确切的边疆消息,现下心情正好无意跟小厮计较太多。他抬手将阿贵唤进来后自己转身坐在成色十成十好的黄花梨书案前开口。
“出什么事了?”
问完这句话后,他并没有抬起头看向阿贵此刻满脸愁楚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在打理自己新做的春衫。
“爷,老夫人手底下的常嬷嬷找到咱们院子跟我私底下递了个消息。”
“说。”宋孺不以为然接着打理。
“常嬷嬷说近些日子老爷总是早出晚归,而且身边总是跟着一些不同的习武之人。这些年从来没有出现过如今这种情况,老夫人实在担心但又不知道如何劝,这才想法子给爷递了个消息。”
听到这里宋孺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住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去回禀母亲,这件事儿子也没什么主意。”宋孺垂眸,面色如常“我如今是龙游浅水滩,自顾不暇。”
阿贵听懂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可是若是让他将这句话直接回复给常嬷嬷,那他爷就可以不用活了。
于是只好在重复解释道:“爷,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让您给老爷递句软话,一来您这禁足也能解了,二来在这个当口上也能好好劝劝老爷。”
“父亲向来是不肯听我这个逆子半句话的,与其在我身上白费时间,不如让母亲去找一找大哥。兴许大哥还有几分办法。”
阿贵猛然听见这句,双目震惊,过了一会才压下自己心头的酸楚。准备开口替老爷辩解一下。岂料他还没有开口,书房的门就从外面猛然打开,一个穿金戴银,簪子插满头的美妇人从外面走进来。
那美妇人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红肿的眼睛表明她刚刚哭过。
看来是在门口听墙角了。
美妇人一进来,坐在椅子上的宋孺就立即起身走到她身边行礼喊:“母亲安好。”
“你还知道向我问好啊,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都当我这个儿子已经死了。”宋母带着哭腔埋怨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宋孺就算是直接硬刚自己的父亲也毫不退缩,可是一面对生养自己多年的母亲又是一个样子。
没办法只能抬手屏退掉书房内所有的下人,自己将母亲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抓着她的手蹲下身子温声好语的哄着。
“母亲,我的好母亲,您还不知道我刚才的话是气话吗?父亲那里我会让阿贵去传信的,我也会好好劝他,您就别担心了好不好?”一边哄着,一边伸手将滚落的热泪擦掉。
“儿啊,你说说,你当初不写那首诗多好啊。如今你也不会跟你父亲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你让为娘可怎么办才好啊!”
宋母越说越激动,大颗大颗滚烫的泪跟不要钱似得滚下来。
宋孺也是没料到会如此发展,脑中的理智告诉他,就算是再来一次他同样还是会写那首诗,可是如今当着泪眼婆娑的老母面前,可这句话他怎么也张不来口。
一瞬一瞬的时间如同纵马飞驰般快速流过......
黄昏如约而至
宋孺的理智在这场厮杀中终是败下阵来。
他低着头叹息道:“我答应您今晚父亲回来,我会亲自找他一趟。”此话一出,宋母的眼睛都亮了,可随之而来的又是满脸的忧色。
宋孺抬眸瞧见后,修长白皙的双手安抚的拉着宋母的手语气也是难得的温和:“您放心,这次我们俩一定不会吵架的。”
得了儿子的准话,宋母才逐渐安心。
小的解决了,就差老的了。
于是当左相漏夜归府的时候看见妻子和儿子齐刷刷的在花厅里等着自己的时候,目光投射到他身上的时候,心里也是免不了的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