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这么在中间左看一眼右瞧一眼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左纶更是有些尴尬,他不动声色的下意识整理自己身上衣着,手摸了摸鼻尖斟酌开口:“大......大帅?都是误会?”左纶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向站在后面的青年:“这位就是我当初给你信上所写的,陛下派来抚慰三军的抚远臣,灵雎灵先生。”
得左纶说完这句话,提到的青年拿着手中的折扇贴放在胸口面色含笑,一开口满满都是对三军和杨初的欣赏之意:“杨帅不愧是天下第一巾帼英雄,胆识过人。灵某自愧不如。”边说着边弯腰作揖。
杨初见人如此客气,也不好太过发作刚才的事情。皮笑肉不笑的站起来回:“灵抚远久到军营,未亲自迎接是本帅的不是,还望灵抚远海涵。”
“大帅客气了。”
在其他人的眼里这二人突如其来转变的见面寒暄,令在座的都有些始料未及。
可这两个人的磁场谁看了谁不说一句不合啊!
一个气焰嚣张不知收敛,一个眸中深潭琢磨不透。
原本是针锋相对,不遑多让的两人,如今却在这里虚与委蛇,故作大方。
这场面其他人多呆一秒都怕被误伤。
于风逸眼瞧着这两个人针尖麦芒的气场有些不妙,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语气故作轻松做着调和剂:“哈哈哈哈,原来是自己人啊,也是在下眼拙没有认出灵抚远。”
“好说,好说。”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分给旁边开口的于风逸一个眼神,只是面色不动的一直盯着正前方的杨初。
被忽视的于风逸尴尬的摸摸眉毛接着说:“灵抚远还不知道这次出征的军官有几位吧,不妨让在下给......”
听见这话后青年才分给旁边人一个眼神,那眼神傲气,不屑,难搞,警告反正就是没有半分客气,于风逸在看到这个“警告”意味的眼神,意识到自己怎么也调和不了两人的气场说不定还得溅上一身血,想到这里自觉的噤了声,退到一边。
灵雎见于风逸终于不在一边打扰了,将他标准的笑容重新挂上去,语气和蔼:“于将军说的话自然有些道理,我刚来对这里不太熟悉了解,还请杨帅详细为我好好解答一番啊。”
杨初不屑的神情也不收敛一下呵了一声说:“一切好说。”
于风逸在角落里默默心惊道:完了,我的大帅啊,他好歹是陛下亲自派过来的人,您不喜欢也不能怎么明显啊,显得咱们南阳军也太目中无人了。
杨初收回试探灵雎的眼神看向左纶说:“军师,先带着衡之他们下去包扎伤口吧。安平之事过后再议。”
领命的众人不由自主的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连洪涛也没有在叽歪一句,识趣的领命退下。
一时间原本还有些拥挤的小议事厅,变得空旷安静起来。
杨初从主位站起来慢慢朝着灵雎的方向走过去:“灵雎,字之洲。原籍端州阜阳人士,于八岁时生母去世,无人抚养,自小颠沛流离。机缘巧合中恰得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陶隐夫先生收养成为关门弟子。自十三年前陶隐夫先生仙逝后,便由他这个最小的弟子灵雎继承云苑衣钵。”
“相传灵雎此人极其聪慧,手段狠辣。在他手中不过数年云苑之势甚至要超过他的师父陶隐夫在时之景,后经创办“云酥楼”包揽天下之财。稳坐江湖风云地位的第一把交椅。”
灵雎在听到这段介绍的时候,不免有些心惊,衣袖掩着的手微微用力攥成拳头,目光也从之前的轻松玩味变的有些锋芒毕现。一双含情眼透着寒光一瞬不移盯着慢慢朝自己走来的杨初。
“平景二十五年,皇三子受皇命前往江湖之中历练三年,在结束历练回朝之时突遭绑匪挟持,灵雎宛如神兵天降一般将皇三子救上来,自此于灵雎与当今陛下有了一份情谊。”
说完杨初从青年的身后绕到他的面前贴着灵雎的身体,眼含笑意看向他说:“灵先生,这些我可说的不假?”
一瞬间灵雎的手顿时松了劲,此时此刻他的脖子上正贴着一把发着寒光的匕首只需要挪动分毫,他便可当场毙命。
“杨帅威名果然名不虚传啊。”青年眸中神色坦荡正常盯着面前的女人,一双墨绿色神情透着些细碎的光辉,正在一步步的蚕食着杨初的决心和试探。
“别跟我嬉皮笑脸。”
一场无声的对持拉开序幕。
......
终于......杨初松手将她抵在青年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收回去,叹了一口气将匕首收回鞘中,转头快速的离开青年的身边往前走,走到半截微回头眼神盯着站在原地的青年说了一句:“跟上。”
灵雎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并无血迹,快走了几步就跟上了杨初的背影。不过因为刚才的经历他始终跟杨初保持一段距离。
经过九曲十八绕,他们来到了一间密室面前。
杨初率先转开密室的门闪身进入,灵雎站在后面一步之外有些迟疑要不要跟上,正在迟疑当中杨初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放心吧,我这个人光明磊落,刚才不杀你,现在也不会。不过你要是害怕不过来也行,帮我把门关上后就走吧。”
青年听见这句话摇头无奈的笑出了声。好吧,他得承认一点,杨初的激将法对一个男人而言是非常管用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环境闪身进入密室。
他一进去,密室门自动恢复如常。
灵雎转头看向正在自动关闭的大门,迟疑的往前挪了两步,走在烛火下环视周围。
密室周围的陈设很破旧,在密室东面堆放着几个大箱子,箱子上有厚厚的尘土像是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杨初早已经坐在茶桌上冲泡了茶水,她将壶中的新茶倒到杯子里示意站在旁边的灵雎坐下。
灵雎思索着与其他陈设不符合的茶桌茶壶,此刻的他也有些摸不准杨初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了。
杨初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不急不慢的说:“别看了,这里不是我的密室,是朔城原知府的。里面的陈设我也没有动过,就算有机关我也不知道在那里。”说完点点头示意灵雎再次坐下。
灵雎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坐在桌案边喝茶的女子,心里想:进都进来了,跑肯定是跑不出了。
万一......威胁到我?
难不成......要杀了她吗?
如果要杀她,他自己又有几成把握?
他将信将疑的坐到了杨初对面的榻上,一直都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杀她的事情,并没有留意着杨初此刻的动作。
自从她进来密室就一直鼓捣面前的茶道,也没有跟灵雎说过几句话,也不曾留意此刻灵雎眼里锋芒毕现的杀意。
“喝点?”
杨初将灵雎面前凉透的茶倒出去,又斟满一杯,将茶水推到灵雎面前,撑着手抬眼看着正走神的灵雎。
青年常年处于灵敏状态的感官,在察觉到杨初这刻的目光之后身上的肌肉便开始紧张起来。他内心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若是按他如今的武力值要杀到这个面前穿着盔甲常年征战的将军会有多难,想明白这一点后不免自嘲笑出了声。
莫名发笑的青年把杨初心思准备的说辞弄的有些乱,她尴尬的慢慢将自己的目光移到面前的茶水上,不去看面前的青年。
灵雎将自己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自己的手里的扇子展开轻轻扇合。
“怎么?有些紧张?”
杨初看着小动作突然变得多的青年,猜到他可能是因为紧张。
不承想他自己却坦然承认:“哈哈哈,刚才差点被杨帅杀掉,这时候又被带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密室里,不紧张的话杨帅才更应该担心吧。”
“哈哈哈,灵先生也是一个幽默之人。”
“哈哈哈好了,这玩笑也开完了,杨帅将我带到这里究竟想问什么?”
听到这句话杨初内心不免有些嗤笑,但也佩服灵雎此人的面子功夫。
杨初抬手拍了几下手连说了三句“好”:“不愧是美名在外的灵先生啊,洞察人心的能力果然不同凡响。本帅呢一直有个十分好奇的问题想要问一问灵楼主,为何不继续做这江湖之中的风云,反而要来这毫无根基的朝堂之中掺一脚?”
灵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的一块石头如释重负,表情自然也放松了不少,嘴角含笑手里拿着杨初亲自斟满的茶水:“倘若我说是陛下非要我来的呢?”
杨初的表情显然是不太相信的。
她的耐心本来就不多,刚才试探已经用了一大半现在对面的人又不好好回答。
“你觉得我会信?”说这话的时候杨初已经明显带了些微微怒意。
青年观察着杨初眉间逐渐散发的不耐与怒气,心里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女子有些像河豚动不动就生气。
杨初生气的时候会微微嘟嘴下意识的动作,她自己是意识不到的,但很可爱。
“杨帅若是不信大可以书信一封,去问陛下,何必在这里审我呢?”
杨初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了,她站起来指着坐在对面的青年骂道:“你他妈的净说废话,我若是敢直言陛下,还用的着费半天劲搁这个破地方审你。”
青年被突如其来飚脏话的杨初吓了一跳,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杨初竟然敢当着他的面飙脏话。刚才还有些可爱的女孩,瞬间变的泼辣,转变之快连灵雎也始料未及。
他顿时有些哑口无言,面色也有些怔愣。
“杨帅息怒,杨帅在问这件事的时候不妨自己先想一想,陛下为何放弃满朝文武都不用,偏偏要用我这个江湖人来办这件事。
灵雎同样站起来直面承接着杨初眸中四溢的怒火:“在江湖中盛传这样的一段话不知杨帅可曾听闻?若不曾听闻在下便说与您听可好?”
“江湖盛传杨家先祖曾在大晟立朝之初便是皇家的左膀右臂,助太祖皇帝成功拿下江山。从龙之功何其威武。大晟立朝后也是皇恩恩泽不断。朝中杨府门客若干。说的再大逆不道些杨家此刻在整个大晟的根基恐怕已经快赶上陛下和皇家了。”
“就拿您刚才在议事厅所言的这些,可能连陛下都查不了如此详尽,说明杨家在江湖中有自己的谍网。老侯爷虽然仙逝但余威犹在,朝堂之中必然也有杨家其余的暗线门客蛰伏。杨帅不免自己想想换做是您坐到陛下的这个位置,这样的杨家您会不会也同样忌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