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叫堂立城,30多岁的年纪,下颌的颧骨突出,性格强势、执拗,是斤斤计较的主。
由于此人的亲大哥在河北有一席之地,他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两年内又娶了两位姨太太,听说他又要娶一位书寓。
“巡捕房办案。”蔡仲霖说。
堂力诚见怪不怪笑着对蔡仲霖说道 :“蔡探长今日有雅兴来我这里。”
堂立城看了一眼郭奕怀,冷嘲热讽的说:“听说你们关系冰释前嫌。”
蔡仲霖冷冷的瞧着他,一步步走近他面前,知道他是故意说的,“二少爷只是我邀请过来的客人,协助办案。”
“堂先生最好少听外面那些不恰当的传闻。”蔡仲霖语气不变,但是可以暗暗听出抬高了几分。
堂立城不敢得罪郭奕怀,淡淡解释着:“二少爷是我嘴拙,听外面的谣言。”
郭奕怀没应,堂力诚请人坐在"钩子沙发",二太太穿着枣红色的旗袍出现在他们面前,下人倒完茶,她悠哉的问:“两位今日来必定有重要的事吧,不如先坐下品口茶再说。”
郭奕怀沉思了片刻, “普洱茶的陈云号,高夫人客气了。”
“二少爷您客气了。”
郭奕怀叫住高夫人,问道:“高夫人,请问孙大夫人?”
高夫人是高家大小姐,现在的堂家的二姨太太,名叫高芸。知性懂礼,尊卑有序,温婉大气,一双含水的眼睛。
都说二夫人漂亮,今日见却给人一种忧心忡忡的心事。
大太太名叫孙燕妮,是上海滩有名的书寓。
客人来访,本该是大太太接待,现却是二姨太太,难免有失体面。
高夫人的牙齿粘着下唇,温婉的笑着,眼神迅速朝堂立城看了一眼,“大夫人最近身体欠佳,不易接待,还二位望见谅。”
堂力诚拿起茶水,一饮而尽,“两位,在下的大夫人还在安心养病,怕是不能看望二位。”
他转头对高夫人道:“你先下去吧。”
不料,刚打开门,郭奕怀从屋外看见两个头发花白的收尸人,担子上裹着一个人,白布搭在一个人身上,两双纤细的手落在搭外面,可以断定是位偏瘦的女人,一双粉红的色的鞋子显露在外面,很显眼。
郭奕怀注意到高夫人迈出去的脚一顿,低着头迅速的离开。
“堂先生这是?”
堂立城迟钝了几秒,似乎有些紧张,摸了摸下巴,“我大夫人的家眷里有一个叫杨麻子的人,染上流感还不禀报,怕是这病传给我家大夫人的,所以今天我就早早让收尸人来埋了。”
堂立城又道:“本来告诉那些人从后院离开,穷人总归手脚不老实,喜欢涂个方便,管家下次看见这种人,直接打了,钱也别给,真晦气。”
有几个瞬间堂立城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就是没有心疼。
“无碍,最近流感肆意,确实要注意。”
郭奕怀说完话,堂立城重重叹了口气,许是话里多少都沾着虚情假意。
郭奕怀探向外面,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娃娃,正在和高夫人的下人嬉闹。
天色不早了,蔡仲霖对此人以前做的事历历在目,没好气的开口:“堂先生,您也该清楚我是来干什么的,说说吧,你昨天都做了什么。”
“昨日见我带您的女儿出去,路上还遇见了一些破乞丐抢东西,这孩子又要听说书,叫什么包公案,就在那多待会儿,没几刻我们就回去了。我家大夫人的病,孩子又吵着要出去,哪顾得上她白怡双。”
“几点。”
“忘记了,我陪孩子还需要记时间。”
蔡仲霖没好气的看着他,“昨晚上九点去了哪?”
“出去和李家的老爷出去商量商货的事,一两个小时办完事。”
蔡仲霖来的时候查过,确实和他说的一样,没有问题,“嗯,有事情在传报,案子要等事情查清楚才能下定结论。”
他皱着眉质问:“我是个商人,平日时间紧,又没空陪孩子,昨日才想陪她逛逛,探长是在怀疑我杀人了?我有钱有权杀她,我有什么好处?”
“案子一日不破,你的嫌疑一日便不能消。”
蔡仲霖道:“多有打扰,告辞。”
郭奕怀临走时扫了一眼相框里的三人。
两人的身影远去,堂立城的老管家立刻走了过来。
堂立城把手上的茶杯紧紧捏在手心,“怎么回事,怎么把警察招来了。”
“老爷您又没杀白双儿,您怕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堂立城还是不放心,蔡仲霖可是一个誓死不罢休的人,“我不放心,我怕在查下去…。”
“老爷,人不是您杀的,就算是,您上头有位大哥。”
…
两人离开时之际,高夫人拉着女娃娃,站在远处久久看着他们。
“高夫人,他们是谁?”女娃娃软软的问。
高夫人蹲下身子,拉着女孩手腕,手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是维护正义的好人。”
阳阳歪着小脑袋,“好人”
蔡仲霖看了看怀表,从刚进去到现在,半个小时了,“张远义,怎么回事,上个厕所怎么还没回来。”
小张凌乱着头发,出来后堂大门也被紧紧闭住,生怕他们在进来一样。
“老大,二少爷。”小张挥着手,笑眯眯的对郭奕怀说:“二少爷您可真聪明啊!”
小张身上沾染着不少泥灰,右边的衣角破了一个小洞,蔡仲霖有意的看了一眼郭奕怀,然后对小张道:“你掉茅坑了?”
“我可不是掉茅坑,我在打探军情。”他笑得傻傻的,不在意的擦了擦脸上的尘土。
这里距离堂家距离不远,郭奕怀谨慎起见轻声说:“上车说。”
小张强烈的表达着自己的激动。
“我偷偷去了后院,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大夫人的房子是密闭着,谁都不敢靠近。”
“流感也正常吧。”蔡仲霖说。
郭奕怀反问着他,“流感有可能,但是从堂立城的回答上看,不像是流感所致的。堂立城为人傲气,家中丫鬟的名字如何记得这样清楚。”
“除非,他在说谎。”蔡仲霖意识到了。
“对,老大,二少爷。”小张蠢蠢欲动,两双圆圆的眼睛,亮亮的盯着两人,“我们有了新证据,不过不是关于白双儿的,而是大夫人的,我在堂家听见下人说大夫人前几天自缢了还有人说是被人嘞死的。”
“孙大夫人死了!!”蔡仲霖很意外。
堂立城没让消息流出一丝,甚至郭家都没听到半点风声,说明此事不容小觑。
*
时间被静置般,转眼两人到达第三位,王鹏就是当时出言不逊的人胖子。
王鹏是畏罪潜逃了吗?蔡仲霖不解他是如何得到怎么快的消息。
经过询问街坊邻居,都说他中午还呆在家里。
他的父母早在河北,十几年前就去世了,蔡仲霖派人到各个地方蹲人,房间都被仔细查了又查。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派人搜索的人换了又换,还是没有踪迹。
小张抱怨着:“老大,这王鹏不是土豪吗?会不会卷钱跑走了。”
蔡仲霖冷静分析着:“不会的,他这辈子死都要带着他的钱,肯定不会跑远。”
郭奕怀站起来,嘴里嘟囔着,钱,视钱如命。
郭奕怀缓缓的视线对上蔡仲霖,两人似乎想明白了,同时念出:“钱窖。”
经过不懈努力,他们终于在书房的书桌下面发现了一个精密的地窖。
郭奕怀刚蹲下,蔡仲霖突然开口:“我来吧,你不是怕黑吗?”
蔡仲霖声音很轻柔,不过这温柔来的不合时宜。
郭奕怀怔愣道:“什么?”
“!!!”
郭奕怀站起来,眼神微眯的看向蔡仲霖。
男人怕黑,被人传出去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隐藏了几年尽量避免被人发。
他到底怎么知道的,儿时说漏嘴?或是难道蔡仲霖在调查我!
“我…。”蔡仲霖眼眸一紧愣住了,抬头正好撞上了郭奕怀冷厉的眼。
郭奕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郭奕怀眸色骤冷,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才说话:“蔡探长,少说话多做事!”
小张在旁边嘀咕着:“黑,谁怕黑。”
蔡仲霖打断了小张的话,“少废话,查案子。”
“哦!又凶我。”
每人手备着火把和电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带着手帕,防止有毒气体。
前面站着几个个高壮汉,郭奕怀站在蔡仲霖左边。
地窖中等大小,进出多人没什么问题,没有氧气不足的状况。地方很大,有三四个人通道。
点燃两边的蜡烛,蜡烛明明暗暗,光线依旧昏暗,越往里走,蔡仲霖越觉得有股淡淡腥味。
蔡仲霖示意小张扶着脸色不对劲的郭奕怀。
他时不时往往后看郭奕怀,小张不禁疑惑起来,“老大,怎么了吗?”
蔡仲霖一言不发,步数加快了些,很快,距离那股味越来越近,一具尸体。
四周的血喷溅的零零散散,粘稠的气味很重,蔡仲霖捂着鼻子,“你们去看看是不是王鹏的尸体。”
吴三把尸体被翻了个身,被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妈。这是什么鬼东西,吓老子一跳。”
王鹏脸上划上一道道口子,两个眼球被刀子戳破,粘稠的浆液流了一脸,本就肥厚的脸上显得稀巴烂,像盘里剁碎的碎肉。
吴三只能掰开他死死闭住的牙齿,王鹏掰曾经断过几个好牙,只为安上五颗金牙,为了防止抢走,据说还做了标记。
郭奕怀缓缓走近,拿起手电筒照了一下,看到大部分的皮肤都被刮了,为何这次的死法这么不同。
如果双儿是恨意,那王鹏是什么?
左边的通道里发现了不少财宝,这些都是抠刮百姓得来的,但奇怪的是有几处堆放了不少的杂草。
“吴三给我老实点,这些钱一个不子准动。”蔡仲霖看见吴三鬼鬼祟祟的,想到他肯定又手痒了,言语警告他。
又不准碰,蔡仲霖怎么就是个死老筋,拿点又看不出什么。真踏马的命苦,跟了他。
吴三越想越气,语气粗矿,“探长,我只是看看,又没说要碰。”
蔡仲霖漆黑的眸子又冷了冷,吴三怕惹他不高兴,“得了,尸体我来搬。”
队伍往回走,突然一只老鼠窜出来,郭奕怀踩到了蔡仲霖的脚,身体靠到他的胸肌上。蔡仲霖扶住他的手臂,后退几步把手电筒放到身后,轻声询问:“您没事吧!”
“咳,咳,没。”郭奕怀把手电筒照到他脸上,这一照不打紧,这张五官深邃分明的脸,简直和光融合在了一起。
蔡仲霖用手挡住,手里的缝隙他看见一个矮小的黑影。
蔡仲霖立即警觉起来,拉住郭奕怀,在他耳旁很轻声说:“小心,有人。”
“好。”
蔡仲霖用胳膊碰了碰小张,他们熄灭了灯,郭奕怀的手腕被蔡仲霖拉的紧紧的,把他挡在自己身后。
郭奕怀轻微一愣,似是觉得别扭的想让他把手撒开,没想他根本不松手。
脚步的声音格外清晰,昏暗的空间里,燃气火光,大量的烟雾开始出现,警察打开手电筒往那个方向开始追击。
蔡仲霖把人堵住,声音哄亮道:“什么人。”
郭奕怀担心的说:“小心有诈,既然他们料到我们会来,必然会准备齐全。”
蔡仲霖不听,一进去发现还有两个分叉通道,嫌疑人又逃走了。
郭奕怀情急之下拉住蔡仲霖的手臂,劝告道:“先灭火,窖本身缺氧,利用烟雾除掉十几个人轻而易举,蔡仲霖你不在乎自己的命 ,也要让他们活着。”
蔡仲霖盯着他,三秒后大声喊着:“捂住口鼻,所有人原路返回。”
出来后,每个人多少有点缺氧,头晕,蔡仲霖知道他早对黑暗环境有些许惧怕,本想拉他起来,但是又打消这个念头。
“您没事吧!”蔡仲霖带着一丝担忧问道。
郭奕怀回过神,语调有些不自然,“我没事,刚才谢谢,我不是有意要碰蔡探长的!”
蔡仲霖语气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