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玄武和程明华在参谋部里学得又快又好,很快能帮着一起做事,参谋部的人应该更喜欢他们,然而恰恰相反,整个参谋部更喜欢的是程信。
首先程信嘴甜,张口不是叫叔就是叫哥,跟谁都不生分,脸上还总挂着干净热情的笑容,谁见了都要喜欢三分。还有,程信虽然脑子笨了些,人却勤奋,传个话递个东西这类的小活,跑得比谁都勤快,更招人喜欢。
其次程信对将军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让他们觉得亲近。他们做为将军的亲信,对将军的忠诚与崇敬至高无上,但他们清楚其他人对将军的态度,惧怕且忌惮,让他们十分不喜。可程信不同,他打心眼里认同将军,崇拜将军,还对将军特别好,让他们心生这是自己人的感觉。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将军对程信不一样。将军一向严于律己,哪怕对待亲信如他们也颇为自律,从来不收他们送的任何东西。但程信时不时送他的一些食物酒水,还有一些衣物,将军竟然都收了。当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如果不是知道程信和将军没有关系,他们都要相信程信是将军的孙子了。不对,将军对自己的孙子可差远了,根本及不上对程信的百分之一。
这天,参谋部负责人盛康刚刚整理好消息,程信就凑过来:“盛叔,让我给将军送去吧。”他笑得灿烂,一脸巴不得见到张英雄的表情。“拜托你啦,盛叔,让我去送吧。”
盛康一向严谨,面对这么一张灿烂的笑脸也不由笑了一下,把消息递给他,说:“那你去吧,将军还在那里。”
“明白。”程信接过消息,啪地打了个敬礼,转头就跑,刚到门口,他的身影就消失了。参谋部的人习以为常,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间参谋部的门口是一个传送阵,真实的地点在哪里,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
程信来到外面,熟练地七拐八拐,来到有两个人站岗的门口,打招呼:“文叔,裴叔,我又来送消息了。”
左边的裴叔背着一把大刀,面容憨厚,见程信来了,向里面禀报:“将军,程信来了。”右边斯文的文叔则把门推开,正好里面传来张英雄的声音:“让他进来。”
“我进去了。”程信招呼一声,走了进去,见张英雄坐在桌子后面,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他走过去把今天的消息递过去:“盛叔让我送过来的。”
张英雄接过来,看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程信。
“嗯?怎么看我,跟我有关?”程信不解。
张英雄摇头:“跟顾云哲有关。”
“小哲子?他现在怎么样了?”程信连忙问。
张英雄把其中一份情报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程信连忙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又怕看错了再一字一字地默读一遍,脸上不由露出担心:“小哲子现在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是不好过。”张英雄说:“他带着七八岁的妹妹,想要从乔杰的天罗地网中逃得性命,只怕连睡觉都得睁只眼睛。”
程信叹了口气,说:“大叔,你不能帮帮小哲子吗?他人不错的,而且他妹妹还那么小,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我帮不了,这是大乾国的内部事务。”张英雄拒绝了。
程信也知道这个道理,想着顾云哲现在的处境,只能说:“希望小哲子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张英雄却道:“一直平安顺利未必是好事,人在逆境中才能超出极限。顾云哲的剑客天赋不错,如果他这次能活着出来,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话虽这么说,但是有平安顺利的日子不过,谁会没事自讨苦吃想要超出极限呢?”程信说。
张英雄不置可否,说:“有时候会逼得你不得不如此。”
程信想了想说:“你说得对,时势造英雄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跟我这样的小人物没关系。”
张英雄看了他一眼,问:“还有事吗?”
“有。”程信从帮会仓库里拿出来一套衣服:“这是我按照我那边的款式做的,你穿上试试。”
张英雄瞄了一眼,说:“我有衣服。”
“我知道,但是你的衣服都太简单了,不是短褂长裤,就是普通长衫,如果不是你的气质压得住,别人肯定以为你是个普通老人。”他展开自己做的那套,介绍得兴致勃勃:“你看我做的这套,共分三层,三层深色层层递近,更能烘托你的气质,尤其是外袍,黑底洒金的,穿上一看就是大佬,肯定镇得他们再也不敢做恶。”
张英雄不认同:“我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能震得他们不敢再做恶。”
“不一样,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程信把衣服往张英雄身上比划:“你没发现最近效果更好了吗?”
张英雄默然,又说:“你怎么不给自己做?”
“我没那份气质。”程信随口说:“一样的衣服,也得看谁穿,气质不够,根本撑不起来。”他比划过后很满意效果,说:“下次你再出门,换上这套衣服,肯定震得他们乖乖听话。”他把衣服放到旁边,又说:“中午了,该吃饭了。”
“一会再吃。”张英雄还想再看会文件。
程信却说:“你不吃,外面的裴叔和文叔也要吃,总不能让他们跟着你饿肚子。他们可是你的亲卫,不能虐待他们。再说了,吃饭又不耽误多少时间,一会儿就行。”说完,他直接朝外面喊:“裴叔,文叔,吃饭了。”
裴叔和文叔应声进来。他们帮忙收拾桌子,裴叔还憨厚地说:“将军,不能虐待我们。”
张英雄瞪他一眼:“晚吃一会饭,就是虐待?”
“嘿嘿。”裴叔憨笑两声,利落地收拾干净桌子,不说话了。
程信从帮会仓库里拿出来四份饭菜,说:“开饭了。”
张英雄过来坐下,说:“你最近发财了?又是给我做衣服,又是管饭。”
“这能叫发财?”程信不解:“衣服是我自己做的,布料又不值几个钱。至于这些饭菜,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菜是我们自己种的,肉是我们自己猎的,连一分钱都不用花。”
文叔说:“布料是不值几个钱,但衣服是你用缝纫技能做出来的,是装备,比布料值钱多了。还有这些饭菜,肉是异兽的肉,还是庖丁过的留住精华的异兽肉,饭菜也是烹饪技能做出来的,能加属性,放到外面,少说两百金币一份。”
“他们卖那么贵主要是加工费贵,咱们自己吃,算什么加工费?”程信坐下来,给张英雄、文叔、裴叔都夹了一块肉,说:“再说了,我们所有的孩子吃的都是这些,我当然也要吃一样的。你们可别害我,我没有大叔那么高尚,你们吃肉,他啃馒头,我做不到。”
文叔和裴叔对视一眼,都明白程信的真实用意,不过是想让将军吃好些罢了。但程信说的也没错,他们所有人吃的都一样,给他们的也一模一样,将军也说不出什么。
果然,张英雄没再说什么,开始吃饭,只是说了一句:“以后有多余的可以拿出来卖,不用给我们。”
“没办法卖,我们人多,多出来的有限,有时候一人一份还不够呢。”程信吃了一口肉,说:“再说了,还要存一些,备着以防万一。”
他们很快吃完了饭,斐叔和文叔收拾干净就回去了,刚才他们进来之后,门外马上有两个亲卫补上。
程信见张英雄又要忙,连忙说:“大叔,还有件事给你说,李家霍家,还有刘非,他们的详细资料,我要一份。”
张英雄:“……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杀了李力奎和刘非。”
“万一呢?”程信不认同这个观点:“纸包不住火,事情总有暴露的一天。一旦暴露,我们和他们就是不共戴天的死仇,我总要了解他们,才能对症下药。”
张英雄却说:“你放心,李林浩的儿子有十几个,死了一个李力奎,他并不心疼。”
“啊?”程信吃了一惊,“但是那天我亲眼看见,李林浩气势汹汹,一副不报仇不罢休的模样。”
“总要做出这样的态度。”张英雄哼了一声,说:“李力奎是李林浩的第一个儿子,他的亲娘姓霍,是霍林斯的亲姑姑,他死了,李家和霍家表面上是愤怒的,其实不是。”
“为什么?”程信不能理解。
“李力奎资质有限,吃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下去,也不过勉强升到二阶,三阶基本无望。他有一个同母的亲弟弟,叫李力角,天赋极佳,已经升到了三阶。李力奎死了,正好给李力角腾地方。”
“还能这样?”程信睁大了眼睛,吃惊不已。
张英雄哼了一声:“这世上狼心狗肺的东西多的是,亲爹亲儿子又如何,为了利益,什么都能舍弃。”
“贵圈真乱。”程信摇头叹息,说:“不过他们的资料你还是让我看看吧,心里踏实。”
“想看你就看,只要不嫌多。”张英雄扔给他一块木牌子:“你把这个给盛康看,他会带你去。”
“好。”程信打量着这块木牌子,纳闷:“大叔,你真的不担心有人假冒吗?要是谁做个一样的牌子,盛叔看不出来怎么办?”
“不可能。”张英雄断然道。
程信还是不解:“可这就是块普通的牌子……”
“牌子当然不普通,只是你看不出来。”张英雄说。
程信把牌子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好几遍,纳闷:“哪里不普通?”
“不能告诉你,这是机密。”张英雄把程信往外推:“我还有事,你快滚。”
“我滚,这就滚。”程信笑着出去了,对门口的两位新门卫打了个招呼:“蒋叔,李叔,我走了。”
蒋叔和李叔冲他摆摆手,继续站岗。
回到参谋处,程信把木牌子给盛康看,还说:“盛叔,大叔给我的,你能分出真假吗?万一谁拿块一样的,你会不会分不出来?”
“怎么可能?”盛康查看牌子,震惊一闪而过,“将军把这个都给了你。”
“不就是个木牌子?”程信探头,想要看出个所以然:“跟大叔给我的第一块木牌子差不多,就是上面的图案不一样。”
“……你想看资料是吧,跟我来。”盛康把牌子还给程信,直接带路。
程信接过跟上,嘀咕:“还神神秘秘的。”
盛康走在前面,心里的震惊再也不用压抑,完全释放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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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又过了一个月,程信在一天之内遇到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顾云哲回来了,浑身上下除了脸没有囫囵的,带着他妹妹回到了八卦堂。
第二件事,张英雄要过88岁大寿了,大业国的皇帝宣布全国上下庆祝一个月,还要张英雄回大业都城,参加皇帝他老人家亲自给张英雄举办的寿宴。
第一件事除了程信没人在意,但第二件事一出,天下震动。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了大业,盯向了张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