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二月初，考试成绩一门接一门地出炉，十三高高二年级组办公室：
老师A：这是什么操作，居然毫无预兆地冲上来了！
老师B：那可是一直渣在倒数第一的学渣啊！
老师C：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打盹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老师D：那孩子不会……作弊了吧？
年级组副组长：你这是在怀疑我们的监控和屏蔽设备……而且咱们学校按成绩排考场，他的前后左右抄不出这成绩吧？
年级组长倒是比较冷静，客观地分析了一下：那孩子当初是以那一届第一的成绩进的咱们十三高。
班主任老师点头：没分班之前，表现都还不错，我特地去问过他之前的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说他入学摸底考和前两次的月考成绩都是全科第一，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开始逃学打架考零分，怎么劝都不听，叫家长也没用，后来家长干脆就不来了。
老师A：看样子，这是要浪子回头了，咱们这算不算捡了块宝？
……
作为一所每次月考考试成绩都恨不得像古代科举一样隆重张榜公示的中学，一个一直沉在最底端的学渣突然之间一飞冲天，跻身年级前五十，把成绩玩成了两极，的确足以让所有人震惊一把。
放学的时候，高二教学楼过道的分数榜前挤满了人，有走读生也有住宿生。
走读生相对自由，住宿生过得就比较受约束。
因为住宿生一个半小时后还得上两节晚自习，每天过得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
楚澈和顾琉琛并肩出了十三高大门，一路上楚澈的哀嚎就没停止过。
“顾爷爷，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
嚎着嚎着还装模作样地抹了两把眼角，“像你这样从基因里就刻着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与我这等虾米长久为伍呢！
你看，果然你这一场月考下来，就绝情地丢下我跑去A班了！”
十三高的规矩，年级前五十进A班，前五十一到一百名B班，其他班级为普通班。说白了进A班的都是边学边玩还能轻松压制众人的第一梯队怪物，B班是靠努力保持优势的第二梯队怪物。
顾琉琛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钩着书包带，冷冷地瞥他一眼，“你怎么不去唱戏？”
楚澈意思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突然盯着顾琉琛两眼亮晶晶了，“顾爷爷，把你家教借我用用呗？她肯定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盖世神功！”
顾琉琛冷哼，“你不知道什么叫朽木不可雕吗？刚你不也说了，我是刻在基因里的优秀，所以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盖世神功对你而言，有什么用？”
楚澈心底卧槽了一声，“顾爷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贬低你兄弟？！”
顾琉琛乜斜他，“刚谁叫我爷爷来着，怎么又兄弟了？智商退化到辈分都不会排了？”
“顾爷爷，我们要相亲相爱，不能互相伤害……”
不论顾琉琛态度如何，终究没能把厚脸皮的楚澈拒之门外，他硬是跟着顾琉琛蹭进了顾家，一见了程静就开始热乎乎地喊程老师，表示自己要跟顾琉琛一起当她的好学生聆听她的教导，接受她的辅导。
顾琉琛拉着脸，不等程静开口，在一旁冷冰冰地加了一句，“程阿姨的补课费很贵，你可想好了。”
“没问题，只要我成绩能提升，我老子可以砸锅卖铁！”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顾琉琛毕竟跟楚澈这么多年交情，知道每次成绩出来，只要楚澈父亲在家都得气个半死，非得打得他第二天瘸着腿上学才肯罢休。
如果有人能拯救楚澈的学业成绩，别说砸锅卖铁，就是卖肾去也有可能。
楚澈今天死乞白赖跟过来，不能说明他真的幡然醒悟想崛起，只能说明楚父这两天没出差！
程静被楚澈的搞笑彻底打败，但也能深切体会到这玩笑之后，楚澈父亲那种无可奈何的愤怒。
“既然楚同学和顾同学关系这么要好，可以考虑给你八折，怎么样？”
程静笑眯眯地盯着楚澈，上扬的眼尾让她看上去像只坐在陷阱旁边等待猎物的狐狸。
楚澈觉得浑身一冷，顿时打了个寒战，“程……程老师……您这么看我，我有点心惊胆战哈！”
顾琉琛斜睨程静一眼，把书包往书桌上一扔，书包撞在桌面上发出“嘭”的一声。
撞击声在书房里回环几圈，把书房的空气都变冷了。
楚澈蹭到顾琉琛面前，扯着他胳膊，小声地嘀咕，“顾爷爷，怎么还生气了呢？我说的是事实啊，你没见程老师那眼睛看人的时候……”
程静横插一声，“诶诶，当事人还在呢，楚同学你这么编排人，真的好吗？”
楚澈扭脸对程静干笑一声，“程老师别误会，我真不是有意怎么样，而是您那看人的神态……实在是……”
程静捂住眼片刻，再拿开手指时，已经一副严肃表情，“我明白了，楚同学既然决定要入我门下，那就先来套入门测验吧。”
说着看浑身都散发着不爽气息的顾琉琛，“顾同学，把你的试卷找一套出来，分享给楚同学。”
顾琉琛背对着程静，低着头整理书包里的东西，闻言头都不回，简简单单一个字，“不。”
“为什么？”
程静和楚澈异口同声。
顾琉琛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挑拣要用的资料，“因为给他浪费，你要收他，做好最坏的打算就行了。”
楚澈一听不干了，“顾爷爷，咱俩是兄弟不？是兄弟不？！你怎么可以这么贬低你兄弟？！”
顾琉琛腾出手推了一把楚澈碍事的脑袋，冷冰冰地提醒，“别乱了辈分。还有，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是不是真的打算浪子回头了。如果只是来避难的，那你还是别祸祸程阿姨了，她心脏受不住……”
楚澈立刻摸着自己的心口，昂首挺胸由衷地表示，“我就是要浪子回头改过自新，从今晚起做一个蟾宫折桂的有志少年！你别小看我的决心！更别低估程老师的专业性！她能把你从倒数第一的位置拉起来，就能激励我扶摇直上九万里！”
顾琉琛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定地瞧着楚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咱俩能一样吗？”
楚澈暗戳戳地骂了句娘，还真特么不一样……顾琉琛从小就是个各方面天赋均衡发展的人！没错就是均衡，干什么像什么，干什么都能干到名列前茅！
要不是后来受了刺激，是不可能砸在倒数的位置上的！
程静看着暴跳如雷的楚澈和稳如二大爷的顾琉琛，无语望天。
诚如顾琉琛说的那样，楚澈嘴上嚷嚷着要努力进取蟾宫折桂，实际上完全就没有浪子回头的觉悟，只坐了二十分钟就闲不住了，不是抓耳挠腮就是咬笔杆子转笔，一张最基础的语文试卷做了二十分钟后，挤出个答案还是错的。
让旁观的人都觉得坐在那里是种可怖的煎熬。
程静把手里的专业书放下，打算换本书放松一下。
放程序类书籍的书架上，似乎少了几本书，原本整齐的书册因少了几本书的支撑而变得歪斜。
她本身对编程一窍不通，并没往心里去，从一边的人文故事类书籍中挑了本民间故事来读。
等她把故事书翻了三分之一，抬眼看楚澈，那孩子还在咬笔头。
她实在没忍住，轻轻戳了下旁边的顾琉琛，低声问了句，“他一路过关斩将闯进十三高很辛苦吧？”
顾琉琛笑了一下，“没他坐在这里挨时间辛苦。”
程静挑眉。
“他爸肯为他学习进步砸锅卖铁，自然也肯花代价送他进更好的学校。不过，他是偏科太厉害导致成绩不好看。”
尤其是语文是次次挂红灯的科目，跟理化科的成绩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写作文的时候能像耍贫嘴时这么滔滔不绝，应该不会这么无药可救吧！
这是个完全辜负了母语环境，更愧对中国人身份的学渣。
“你们的悄悄话我听见了……”
楚澈郁闷地扭头看着他们，片刻后自暴自弃地捶胸顿足，“好吧我认了，自己确实不是学习的料子！我向往的是自由，我喜欢的是诗和远方，怎么能把我这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囚困在书本和课堂之中呢！”
这晚程静见识了什么叫偏科中的王者。
楚澈是那种典型的，我可以为我喜爱的科目去死，却懒得在不感兴趣的科目上稍微多花点精力的人。
在不喜欢的科目上，他觉得多写个字都是在浪费笔油。而语文最基础的东西恰恰需要背诵、理解以及成年累月的积累。
本来程静有心帮楚澈端正一下态度，后来还是作罢。
因为顾琉琛说楚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高考这条路，他那恨不得揍扁他的爸爸见他实在无药可救，早早地为他准备好了出国镀金做出路。
家境好的学生总是有更多的选择，事实如此。
程静准时结束补习离开顾家，正浏览新闻，微信弹出条新消息。
发消息的是顾琉琛，因他动不动就冷脸要不就开启面瘫模式，程静斟酌之后给他备注了“面瘫”两个字。
面瘫：月考排名年级前五十，我想好要什么礼物了。
真理验证失败：要什么礼物？
面瘫：周六晚上，一起看电影。
真理验证失败：？！
面瘫：？？？
面瘫：不乐意？
真理验证失败：我要改名字。
面瘫：？
真理验证失败：我要改成马上暴富，电影票那么贵。
面瘫：……
程静又盯着微信半晌，顾琉琛都没再发消息过来，即使没在眼前，她也能想象出顾琉琛那张嫌弃又冷淡的脸。
估计正在心里骂她是守财奴。
想到这里她忍着笑，点开APP预定九州国际的电影票，结果九州国际周六那天的排片虽然都是新上映的，但不是小清新文艺片就是爱情片，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哪部片子适合跟顾琉琛一起看。
最后她把界面截屏发给顾琉琛。
真理验证失败：基本上都是爱情片，不适合咱们一起观看，要不换个别的礼物？
她这边发过去之后，那边就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好一会儿都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让人忍不住怀疑对方是在输入什么长篇大论。
又等了会儿，状态显示对方已经停止输入，但依旧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程静发了个问号过去。
这次顾琉琛终于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冷清的夜色里，空气都透着冬季的湿凉，顾琉琛的声音透过听筒低低地传来——
看电影和给我做一个星期的早饭，二选一。
啧！这少年绝对是故意的！
晚上绕大半个景城给他补课，早上再绕过半个景城跑他家给他做早饭，她可真是应了那句“永远在路上”了！
程静也对着话筒给他回了条语音：顾同学，你这是要让我跟刘嫂抢饭碗吗？要是实在想不出要什么奖励，你可以把自主选择权还我啊！
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几个字：好，你自由选择，只是给的奖励不称心的话，就不作数。
程静盯了那句话好久，磨着后槽牙回了俩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