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磕磕绊绊通过了玄关、撞倒了桌上的花瓶,好不容易滚到床上。
在上面的人却不是裴云栖。
“纾意,我的头有点疼,你能不能帮我揉揉?”裴云栖稍稍蹙眉,被摁倒在柔软的大床,低声吐露着央求的话语,此刻姿态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与她从容不迫地出现在会议厅里时,备受瞩目之下依然挺拔的身姿,以及掷地有声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陆纾意听到诉求却不打算立刻松手,随即和她约法三章,“如果我松开手,你不可以扑过来!必须老老实实地等我拿毛巾过来!否则我今晚就不管你了……”
裴云栖一时没答应,只顾着深深地望着她。
短暂的四目相对,犹如针尖对麦芒,陆纾意看见裴云栖仿佛熟透了的耳尖,不需要触碰也能清楚地知道,那里一定是滚烫的温度,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忽而产生了一丝松动。
“陆老师、很痒——”
轻柔的话语声落在软和的棉被,寂然无声的酒店房间里刹那间急剧升温!瞬时挑拨了躁动的心思!
陆纾意长吁出一口气,转眼看向裴云栖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子,只见有几缕顽劣的发丝不知何时钻入了衣领子的空档里,随着裴云栖胸口的起伏,正在悄无声息地作祟。
“别、别说话了,我……不想管你了。”
陆纾意也不是自诩圣人,无法命令自己时刻保持纯洁清净,并不否认自打再次踏入这间房以后,被裴云栖强硬地掌控了局面,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过顺势而为……
那份念想不言而喻,彼此都在任由心底的思念推波助澜,纵容着气氛逐渐迫在眉睫,乃至到刚才,她险些顺理成章地认为当下的氛围好像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不得不承认裴云栖姿色过人并且十分善于灵活运用,即便一时被夺走了主权,短短几句话的倾诉、足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挑动他人压抑已久的心弦。
只是残存的理智仍在告诉自己,醉酒过后的欢愉绝对不是她所期望的展开。
好在裴云栖还听得懂她的话,缓缓闭上了眼睛,果然不再说话了。
短暂的沉默似是令时间也减缓了流逝,昏暗的酒店房间里再度陷入一片寂然。
“……那你帮我揉一揉。”
裴云栖终是妥协,低沉的嗓音仍伴随着浓浓的沙哑,无疑惊动了内心。
陆纾意松开了禁锢,随即起身说道,“我去拿热毛巾。”
猝不及防擦出的火花迅速点燃了导火索,随后悄然无声地息止,遏制住了蔓延的干柴烈火。陆纾意忽然间庆幸悬崖勒马,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独自平复着躁动的心情。
明亮的灯光不足以驱散心中的念想,洗手池里,冰凉的水放肆地流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干净的台面,无意间又增添了一抹潮湿。
过了数分钟,她拿着拧干的热毛巾返回到床边,裴云栖仍安静地躺在那儿,枕边渐渐均匀的呼吸声,看起来貌似冷静了不少。
陆纾意仔细地为裴云栖敷住了双眼,对方的半张脸被热毛巾遮盖,只剩下唇齿红白,陆纾意悄悄按捺着心绪,双手的指腹缓缓按揉她的太阳穴……
这么按揉了一会儿,裴云栖得以舒缓了不少,陆纾意目不斜视地工作,一个劲儿地盯着对方白皙的侧颜。
窗外的夜已经深了,陆纾意拿着现有的东西给自己和裴云栖卸妆擦脸,做完这些已然心力憔悴,没有力气再去翻来覆去地折腾了。
她本考虑差不多的时候自己打道回府,眼下看着裴云栖安然入睡,蓦然间酝酿了困倦,
陆纾意坐在床边,定定地望着裴云栖酣然入梦的模样,不禁感叹,这女人兴许是天生丽质,裴云栖的皮肤状态保持得极佳,即便不依赖妆容仍然出众,果真是受尽了上天的眷顾。
她暗自欣赏了片刻,不由得自言自语似的嘀咕着,“……裴总,哪怕对女人没有兴趣也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么?”
陆纾意自顾自地感叹完,正准备起身离开,一个不留神被人捉住了手腕!倏忽之间跌坐下来,眨眼的工夫整个身子陷入了温香软玉的怀抱中……
“裴……裴云栖?!”陆纾意不禁一惊,双手下意识挡在身前。
眼前的人没有半点回应,拥抱着她的手也安分守己,裴云栖趋于平静的呼吸,显然沉沉地睡着。
陆纾意松懈下来,目光不由得落定在她的眉眼间,情不自禁地描绘着精致的五官。
“裴云栖,你睡着了?”陆纾意轻声地说。
窗外依稀的月色,夜深人静的酒店房间,昏沉沉的灯光,陆纾意的低语声宛如石沉大海,随即落在绵软的地毯上,悄然消逝在昏暗的卧室里。
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中,不知不觉困意席卷而来,陆纾意感受到越发沉重的眼皮,再也招架不住一整天的疲倦,迷迷糊糊地睡去。
……
裴云栖在沉沉浮浮的梦境里,又见到了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那感觉仿佛是置身在云朵间,一刹那又回归到了真实中。
脚踩实地的触感异常清晰,简直让人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香甜的温柔乡之中。
梦里有一对两小无猜的玩伴,在高大的老榕树底下,有个女孩抱着膝盖蹲在斑驳的树影里,乖巧等待着另一个女孩。
裴云栖又见到了她,尽管稚嫩的轮廓与和煦的笑容并不那么熟悉,但是那女孩的模样、喜怒哀乐,一切化为真情实感,一颦一笑皆牵动着心中的丝弦。
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窗外已然天光大亮,裴云栖感受到一阵酸软无力,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
“纾意,我又梦到——”
裴云栖愣了愣神,睡眼朦胧之间,姗姗来迟的理智,逐渐看清了身旁还在熟睡着的人儿。
深邃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不由得想起小女孩专横跋扈的语气,小小的脸蛋上分明写满了骄纵,裴云栖忽地哑然失笑,“在梦里还要对我那么凶。”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只有时不时掠过窗外的鸟叫声。
裴云栖的目光流连在陆纾意的眼角眉梢,无意间瞥见掩藏在衣领子底下的一抹红痕,在白皙的脖颈上尤其分明。
醒目的痕迹似是在指责始作俑者的冒失和没分寸,裴云栖突然后悔昨晚上仗着酒醉下手没轻没重……
她支起半个身子,顺势将长发挽至耳后,深邃的眼眸专心致志地注视,借机无言地宣泄暗流涌动的情谊,仿佛要将每一寸轮廓烙印在眼底、心底。
良久,直至胳膊都已经酸麻到难耐,裴云栖依依不舍地起身,从卧室径直去到淋浴间。
……
陆纾意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
昨天一整日的疲惫累积到深夜,还要与裴云栖在失控的边缘摇摆不定,早已身心俱疲,提不起半点力气再去周旋,一沾到柔软的棉被中便控制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清凉的微风吹拂着纱帘,无不提醒着她此时身处在剧组之外的酒店房间里,又一次在他人的床上睡得香甜。
陆纾意任由身子陷入绵软的大床,将脸蛋埋在掌心里,自顾自地懊悔着……
手机里堆积了数不清的消息,有童颜的、有庄婷婷的、还有白晚星和南遥的;陆纾意懒得一一去查看,随手回复了几条,索性将手机扔到一旁。
“你睡醒了?”
这时裴云栖忽然出现在卧室,赫然打破了宁静,陆纾意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目光落定在她的金丝眼镜,骤然在心湖间泛起一圈圈涟漪……
假日的裴云栖不再绑定一身正式的服装,此时单薄的吊带针织衫和闲适的长裤格外的合身,随性的穿搭袒露几分慵懒,金丝眼镜下是淡雅的妆容,浑身流露出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气质。
裴云栖垂眸看了看腕表的时间,淡淡地说道,“快到中午了,等你洗漱完一起下去吃饭。”
“我……”陆纾意蓦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揪住了被子挡在身前。
裴云栖看着她,莞尔一笑,“我这里没有陆老师换洗的内衣,所以刚刚吩咐助理去买了新的,还有一套衣服,麻烦陆老师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陆纾意这才看见对方手中的几个袋子。
交谈的间隙,裴云栖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她衬衫的衣领,不知为何忽闪的眼神,接着挪开了注视,
不动声色的举动掺杂着些许不自然,陆纾意正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质问,突然嗅到了醉醺醺的气味,忙不迭翻身下了床,
“裴总的好意我就先收下了,要是不合适,还要麻烦你再派助理去给我买几件。”
裴云栖笑道,“助理要准备去开会了,如果实在不合适的话,只能先委屈陆老师穿我的……”
陆纾意瞥了她一眼,接过袋子直奔淋浴间。
不多时浴室里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四周氤氲着雾气,陆纾意洗净了一身难闻的气味,裹着浴袍来更衣区,垂眸看见躺在袋子里的几条丝巾,随手拎起来一条,看清了价格高昂的品牌。
“她这是什么意思?”陆纾意眯着眼睛想了想,仍不得其解。
转眼的功夫,她见到了镜子中的自己,登时惊异得说不出话来——只见白皙的脖颈处赫然多了几道醒目的红痕!昨晚裴云栖那双唇经过的痕迹分明留在了她的颈上、锁骨上!